第23章 和光同塵

  摸腳告別完，周林一臉得意地鑽出紅色桑塔納，走進自家的樓道。

  親吻，他覺得還不到時候。

  至於摸腳……

  主要是為了幫林學文緩解一下勞累。

  嗯，只要你信就好。

  剛進家門，他就發現爸媽齊刷刷地坐在沙發上，似乎在看電視。

  可再細看，五屜柜上的電視並沒有打開。

  看著這幕詭異的場景，周林忍不住調侃道：「二老這是準備練氣功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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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對，都是被你氣的！」

  張玉茹率先開口，臉上顯得異常嚴肅。

  「林子，媽沒跟你說過做人要講仁義嗎？」

  這是怎麼了？

  周林的腦門上浮現出一串問號。

  周世坡嘆了口氣道：「我聽說老黃的事情了。就算他有錯，你也不能翻臉無情啊。」

  「我做什麼了？」

  周林明知故問，想聽聽黃喬蔭到底是怎麼跟家裡人說的。

  「人家只不過是提了點意見，你怎麼把他給開了？」

  周林聞言一笑道：「他上班時不服管教，欺負同事。今天還惡意舉報，差點讓公司關門。您覺得我有必要繼續供著他嗎？」

  沒等周世坡開口，張玉茹嘆了口氣道：「他就是狗改不了吃屎。當初在廠子裡也老愛寫匿名信。」

  嗯，還是親媽向著我！

  周林瞬間露出「您懂我」的笑容。

  可下一刻，張玉茹就板起臉道：「老黃的事兒，我不關心。但你跟馮翠她們到底是什麼關係？咱家人向來行得正，走得端，可容不得你胡來！」

  呦呵，看來有人已經迫不及待地開始造謠了。

  暗自撇了下嘴，周林攤開雙手道：「我跟林學文同志是戀愛關係，跟馮翠同志是工作關係，跟小萍是同學關係。這回說明白了嗎？」

  「可有人說你……」

  「老黃說的吧？」

  周林抬手打斷，「他什麼情況，您又不是不知道，何必相信？」

  張玉茹卡了下殼，眼神中充滿憂慮地看著兒子：「其實，也有別人說過。」

  周林露出無所謂的表情道：「您信嗎？等我發達了，緋聞肯定比現在多得多。」

  「那不成，咱們可不能讓人戳脊梁骨！」

  為人耿直的周世坡覺得兒子的三觀有些問題。

  周林習慣性地聳了聳肩膀：「謠言這種東西，你越解釋，傳播得越快。我反正是身正不怕影斜。」

  說話間，肩膀傳來一陣疼痛。

  「跟人打架了？」

  發現兒子的表情痛苦，當過警察的周世坡霍然起身。

  「在學校里撞了一下。」

  周林不想讓他擔心，善意撒謊。

  周世坡顯然不信，走到他的面前道：「要不，咱們今後也別再大包大攬了。反正廠子和街道遲早會給下崗職工安排出路。」

  幫助別人沒有問題。

  但不能因此讓家人受到傷害。

  周林似笑非笑地看著他道：「您不會是遇到了什麼難題，想當逃兵吧？」

  「哪兒有那麼多的難題？我是替你擔心。」

  周世坡略顯尷尬地說了一句。

  但身為兒子，周林怎麼會看不出他心裡有事。

  「爸，您要是給我解決一下溫飽問題。我沒準也能幫您解決難題。」

  「怎麼，林大小姐連飯都不管？」

  周世坡頓時露出戲謔的表情。

  「人家想管。但我不是想跟你們共進晚餐嗎？」

  這倒不是瞎說，而是周林不想讓父母擔心。

  「算你孝順！」

  周世坡冷哼一聲，臉上卻浮出笑容。

  等飯菜上齊，周世坡破天荒地給兒子倒了一盅酒。

  「林子，我最近跟你金大大談了一筆大單。可對方總嫌價格貴。你腦子活，看看有什麼辦法沒有？」

  隨後，他將客戶的需求和談判情況簡單說了一遍。

  聽完，周林放下筷子道：「爸，廠子現在是解決庫存重要，還是重新開工重要？」

  周世坡猶豫一下道：「當然是……都重要。」

  「不負如來不負卿的事兒誰都想，可不靠譜。」

  周林下意識說出一句日後流傳於網絡中的金句，聽得周世坡夫婦直皺眉。不知道兒子是什麼時候學得這麼酸文假醋的。

  你可是工科生，沒事拽什麼文！

  但周林沒有在意此事，繼續侃侃而談道：「原本，廠子按照計劃經濟的規律辦事。上級要求生產什麼、生產多少，咱們只管落實。可如今不成。要想盤活廠子，就得按市場要求辦。」

  從父親的講述中，他聽出客戶有意將工程車的進口底盤替換成國產底盤。

  畢竟這種專用車輛對於發動機的要求不高，只要能解決路燈的維修問題即可。

  但周世坡本著「我有什麼，你就得買什麼」的傳統思路，根本不可能達成一致。

  「那不是以次充好嗎？」

  明白過來的周世坡當即表示反對。

  周林不動聲色地揪了一下身上的山寨名牌道：「存在必合理。既然用戶主動提出需求，您又何樂而不為呢？」

  這下，周世坡似乎明白了什麼，盯著兒子身上的假名牌直出神。

  「吃飯！」

  恰在此時，張玉茹不客氣地拿筷子敲了下碗，似乎對丈夫在飯桌上談工作的行為非常不滿。

  隨後，她扭頭看向周林。

  「兒子，聽說你跟小萍又成同學了。想沒想過……」

  「吃飯。」

  周林不想探討這個話題，夾了一筷子菜放到她的碗裡。

  「堵我嘴，我也得說。那個林學文比你大，還是個嬌小姐，根本不是個過日子的……」

  「媽，打住！實在不成，我打一輩子光棍好吧。」

  受不住母親的嘮叨，周林乾脆舉手投降。

  「放屁！媽還等著抱孫子呢。只是你跟林學文不合適！」

  張玉茹舉起筷子給了他一下。

  鑑於兒子剛替自己解決完問題，周世坡適時站出來充當和事佬道：「行了，兒子的事兒讓他自己做主吧。你老跟著摻和幹嗎？」

  「不摻和行嗎？要是弄個不懂事的兒媳婦回來，我看你將來怎麼辦？」

  張玉茹賭氣放下飯碗，獨自跑到臥室里生悶氣。

  父子倆有心去勸，卻又都不想成為出頭鳥，索性繼續談論起銷售工程車的問題。

  聯想到現在的社會風氣，周林壓低聲音道：「爸，您是不是得考慮給經辦人準備點回扣？」

  「本來就不賺錢，從哪兒出回扣？」

  幹過銷售的周世坡倒不覺得此事有什麼稀奇，只是苦於沒有出錢的地方。

  「那還不簡單。」

  周林誇張地挑了挑眉，「咱們不是準備給他們更換國產底盤嗎？羊毛自然得出在羊身上。」

  在這個年代，出淤泥而不染固然可貴。

  但和光同塵才是生存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