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 怒意
2024-07-01 07:17:57
作者: 葉錦
「二爺。」沈洛一張口才察覺自己嗓子有些啞,還帶著一些哭腔,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他已像爹爹一樣,成了她不可或缺的依靠,看見他來了,她便安心了許多。
「好了好了,沒事了。」江仲景從來沒見過這樣慌張的沈洛,心疼不已,又有些自責,輕撫著她的烏髮,溫柔地安撫著。
沈洛的披風被雪水浸濕了,便拉起他披風的一角,抹了抹眼淚,抹著抹著,忽然想起身後的永安,忙轉身去將她從地上扶起。
「殿下,您沒事吧?」
永安適才那一下,摔的好像比她嚴重多了。
「我沒事。」永安感激地看著她,「多謝二夫人相助。」
「江仲景!你竟敢謀殺使節!」扶靠在樹幹旁的宇文肖臉色慘白,額頭因疼痛滲出了一層薄汗,胸膛劇烈地起伏著,目光灼亮刺目。
江仲景居高臨下地看著他,神情淡漠,冷峻威嚴,他伸手示意沈洛過來,將她摟在懷中。「二皇子,也許我們應該先到陛下面前談談你對我夫人做的事情。」隨即揮了揮手,「江臨,先把二皇子帶回營帳。」
江臨應道:「是。」
江仲景讓隨行的護衛先護送永安離開,隨後把沈洛抱上了馬背,他則從後面牽著韁繩,將她護在懷中。「我的小馬駒。」沈洛指著在不遠處蹭樹枝的馬兒,回頭望了他一眼。她的小馬駒可乖巧了,她可捨不得把它自己丟在這裡。
江仲景說:「老實坐著,一會讓人來牽回去。」他拉緊了韁繩,掉了個頭,雙腿一夾馬腹,朝營地奔去。
回到營地後,江仲景把沈洛抱進了一處營帳,讓她在此休息,「你好好在這待著,別亂跑,我去宇文肖那看看。」
沈洛勾住他的腰帶不讓他走,看著他欲言又止,也不知道她這個動作哪裡取悅到他了,他垂眸看了一眼腰帶上的手指,輕輕握住,俯身在她的小髒臉上親了一下。
這可不是親近的時候,沈洛推開他,說:「我聽到永安說,宇文肖縱容他的妾室害死了她的孩子。」
「我知道,」江仲景溫和地說,「永安回京不久便告訴我了,可是現在宇文肖把罪名推到了寵妾身上,永安拿不出切實的證據證明他害了她的孩子,不然也不至於跑回帝京來。」
沈洛問:「那陛下打算如何處理?」
江仲景說:「如今難就難在,陛下的生母蕭太后和永安的生母越太妃早年不合,陛下此次並不打算插手永安和宇文肖和離的事,太后亦是如此。」
「那蒼梧帝呢?永安可是我們大梁的長公主,宇文肖私自毆打和親公主,就沒有人管管嗎?」
江仲景蹲在她面前,說:「這其中牽扯的事情很複雜,蒼梧帝不希望與大梁交惡,最好的辦法,就是否認宇文肖的惡行,處置幾個無辜的寵妾,給她們安上以下犯上的罪名,同意永安和宇文肖和離,無異於是在承認他們蒼梧對大梁不敬。」
沈洛漸漸聽明白了,「也就是說,沒有人能為永安做主了?」她拉著他的手,乞求道,「你可一定要想辦法幫幫她,宇文肖品性惡劣,暴虐猖狂,永安若不能順利與他和離,待回到蒼梧,天高皇帝遠的,定要出事。」
她一想到永安手臂上的那些淤傷,就渾身發寒,也許在看不見的地方,還有著更多嚴重的傷口。
「我知道,我會想辦法勸說陛下的......」
「江大爺,您不能進去。」
江仲允掀開厚重的門帘走了進來,身後跟著慌張阻攔的江臨。
江仲景站起身,示意江臨先退下,喚道:「大哥。」
「為什麼不告訴我?!」江仲允快步衝到江仲景面前,揪著他的衣領,質問道。
沈洛坐在羅漢床上,雙手不自覺地抓緊了身下的軟墊,有些緊張,她從未看見這樣的大哥,好像變了一個人似的,那種誓要與人玉石俱焚的憤怒,令營帳內的空氣都凝固了。
江仲景平靜地直視著他的眼睛,不疾不徐地:「她不讓我告訴你。」
「你......」江仲允的胸膛劇烈起伏著,氣得連額角的青筋都暴起了,卻發現自己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江仲景慢慢地把他的手拿下來,說:「你是不是忘了你曾對她說過什麼?她也是一個有傲氣的人,發生這樣的事,她怎麼可能再回來找你?」
江仲景喘著粗氣,手漸漸鬆了下來,江仲景的話讓他無法反駁,可有人知道他有多後悔嗎?當年他墜馬受傷後,為了讓她死心,趕她離開,他把他受傷的過錯都推到了她身上,大吼著讓她滾,說他這輩子永遠都不想再見到她。
江仲景能感覺到他的無力和無奈,說:「你要是真的為了永安好,就不要衝動行事,我會想辦法讓宇文肖離開她的。」
江仲景太了解他這個大哥了,他的溫和永遠僅僅停留於表面,所以就算沒有永安的請求,他也不敢輕易告訴大哥這些事情。
江仲允的眼睛因發怒有些發紅,他銳利的目光從弟弟臉上轉移到沈洛身上,停留了片刻,對江仲景說:「我暫且相信你。」
江仲景翕了翕唇,正想說什麼,江仲允卻先一步轉身大步離開了營帳,步履因余怒未消走得不大穩健,微微顫動著。
江仲景出了營帳,吩咐江臨在此保護夫人的安全,去了宇文肖的營帳,大哥已先他一步趕到,卻沒有進去,只是站在外頭望窗戶里望,他看見大哥隱在衣袖下的拳頭,安撫道:「這事你不好插手,宇文肖知道你和永安的事,萬一他拿這個做文章,就愈發麻煩了。」
江仲允神色平靜,緊抿著唇,沒有說話,他大概很久沒有如此憤怒過了......江仲景的話,也許是他保持理智的唯一理由了。
七年了,整整七年了,從前那個被韁繩劃破了掌心都要讓他吹半天的女孩,如今連被丈夫謀害和毆打都不肯告訴他了......永安,你真的那麼恨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