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疼

  清洌的薄荷香夾雜著一絲淡淡的酒味，襲卷著林聽予的嗅覺。

  惶惶然，心裡頓時亂成了一鍋粥。

  

  她一再收緊手指，直到掌心開始隱隱刺痛。浮動的心潮，無論怎麼努力，都沒法平靜。

  這歌，她是唱不了了。

  「林助理，到你了……」

  李總再次提醒。

  林聽予不知該如何是好。

  陸知珩忽然傾身，端起一杯果汁，遞給了她。然後，繼續唱了下去。

  蘇希澈都不知道，他唱歌竟然如此好聽。

  低沉又深情。

  這首歌就好像是為他寫的一樣。

  李總也不再執著林聽予開口。

  林聽予咬著吸管，看著大屏幕。心緒裊裊。

  -

  幾個人從KTV出來，李總打的回了酒店。蘇希澈叫了代駕。而陸知珩這邊，雲祁過來了。

  林聽予坐進車內，一直沉默著。腦子裡，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車子駛入熙園路，陸知珩突然讓雲祁停車。

  「我陪你下去走走。」

  這話，是對林聽予說的。

  「好。」

  林聽予沒有拒絕，應了一聲，解開了安全帶。

  陸知珩隨後下車。

  雲祁慢慢開著車，跟在他們身後。

  晚上十一點，氣溫更低了。

  林聽予吸了一下鼻子。

  下一秒，身上一暖。

  陸知珩的外套又披在了她的身上。

  她看了他一眼，眼中有掙扎。亦如她的心。

  「還冷嗎？」

  陸知珩眼眸微垂，邃幽的眸泛著柔情。

  林聽予輕輕地搖了搖頭。

  兩人沒有說話，安靜地朝著錦泰小區走著。

  身後的邁巴赫速度慢得都快要熄火。

  滴鈴鈴。

  大概走了十多分鐘，身後傳來了一陣急促的自行車鈴聲。

  林聽予下意識往邊上躲。

  誰知，後面的騎行者朝她那一側駛來。

  眼看著就要撞上。

  陸知珩長臂一伸，用力將她扯入了懷中。

  她的臉頰緊貼著他結實的胸膛，他有力的心跳直擊她的肺腑。

  呼吸陡然一窒。

  「對不起……」

  騎行者停下來，朝他們揚手致歉。

  陸知珩眉眼鋒銳，一記冷刀射了過去。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騎車者打了一個寒噤，雙手緊緊抓住自行車龍頭，雙腳用力往前蹬。

  這人的眼神太可怕了，仿若冰淵一般。再遲一秒，恐怕就會灰飛煙滅。

  陸知珩緊緊抱著林聽予，久久不願鬆手。

  邁巴赫停了下來。

  雲祁的目光刻意地看向別處。

  「陸知珩。」

  呼吸纏繞，林聽予心慌意亂。她稍稍動了動。

  陸知珩只穿了一件單薄的襯衣，明顯地感受到肌肉慢慢鼓脹。他的下巴抵著她的頭頂，呼出的氣息漸漸灼熱。

  「聽予。」

  他掀了掀唇。

  清冷的聲線微微有些低啞。像是隱忍著某種情緒。

  過去六年。

  無數次午夜夢回。

  他對著空氣，喚出聲來。

  回應他的，只有虛無縹緲的幻影。

  他害怕，一鬆手，她又化為一團空氣。

  攬住她細腰的手，緊了緊。

  路燈拉長了兩人重疊在一起的影子。

  林聽予臉頰通紅，呼吸不暢。掙扎著，開口。

  「陸知珩，疼。」

  「聽予。」

  陸知珩又叫了她一聲。

  聽著，像是沾染了幾分酒意。

  林聽予心頭一緊，拔高了音量。

  「陸知珩，你弄疼我了。」

  夜風颳過，林聽予額前的碎發吹拂開。遮住了她的些許視線。

  陸知珩慢慢鬆了手。

  嗡嗡嗡。

  他剛要開口，放在西裝外套里的手機震動了起來。

  林聽予慌忙伸手去拿。

  遞過去的時候，瞟見了手機屏幕上的名字。

  溪溪。

  一怔。

  身上的外套掉在了地上。

  陸知珩接過電話。

  林聽予趁機彎腰拾起外套，而後朝他懷裡狠狠一扔。

  「溪溪……」

  陸知珩已經滑開了手機屏幕。

  林聽予向前走開。

  他剛想去追，臉色突然一沉，定在了原地。

  「大哥，媽媽說我要是不回喬公館，就當沒有我這個女兒……」

  電話那頭，16歲的喬安溪因為恐懼哭成了淚人。

  「溪溪，這樣的媽媽，不要也罷。」

  陸知珩一拳砸在了路燈燈杆上。拳口霍霍生疼。

  「大哥……」

  喬安溪雖然不喜歡自己的媽媽，偶爾也怨恨老天爺，為什麼要把自己投胎在安卿雲的肚子裡。但她從未想過真的和她斷絕母女關係。

  「溪溪，你願意回去嗎？」

  陸知珩緊繃的臉凝著一層寒霜。

  「不願意……」

  喬安華在世時，她還能感受來自父親的溫暖。他去世之後，她只覺那裡冷的像冰窖。

  「溪溪，放心。有大哥在。沒人能強迫你回去。」

  陸知珩冷聲開口。

  銳利的眸光冷如尖刀。

  「可是媽媽……」

  喬安溪顫著嗓音。

  「溪溪，你若想認，她依然是你的母親。」

  「大哥，你的意思，你要……」

  「溪溪，不論我做什麼，你都是我妹妹。」

  「大哥……」

  「好了。時間不早了，快去睡覺。」

  「嗯。」

  陸知珩掛了電話，往錦泰小區方向望去。

  高挑的身影已經走進了小區大門。

  他立在原地，直到徹底看不見那抹孤傲的背影。

  -

  林聽予從電梯出來，抬腕看了一下時間。

  十一點二十。

  這個時候，媽媽早就睡了。

  她輕手輕腳得開門走進。玄關處換了拖鞋。

  朝里走去。

  客廳的落地燈還開著。

  橘色的燈光，暖暖的。

  再一看，沙發上躺著一個人。

  林聽予心口一緊。

  躺著的人，已經醒來。

  「你怎麼才回來？」

  「媽媽，你怎麼不回房睡？」

  林聽予走過去，不安道。

  「陸知珩送你回來的？」

  杜星棠坐好，臉色沉了沉。

  「嗯。」

  林聽予不敢瞞她。

  「聽予，你們現在……」

  杜星棠憂心忡忡。

  「媽媽，我有分寸。」

  林聽予頓了一下，放下手提包，站了起來。

  「媽媽，我去洗澡了。」

  杜星棠看了一眼牆上的掛鍾，時針悄悄向著十二點移動。

  下班到現在，五個多小時。

  他們在一起，整整待了五個多小時。

  陸知珩這是真要準備複合？

  杜星棠越來越不敢往下想。

  怔怔得坐了一會兒，慢慢站起來，回到了自己房間。

  林聽予洗完澡出來，朝客廳看了一眼。

  眸光閃了閃，默默朝著小臥室走去。

  手機屏幕亮了一下。幽藍的光令人心慌。

  [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