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孩子怎麼沒的

  「好。」

  林聽予微抿唇角。

  生煎包。現磨豆漿。兩樣小鹹菜。

  

  倒很合她的胃口。

  林聽予吃到一半，擔心起了杜星棠。去了電話。心才放下來。

  顧嬈嬈只陪著她坐了一會兒，便離開了。

  劉楊和程歡約她去外面逛一逛，她沒答應。

  身體欠佳，心情不好。出去也只會掃興。還不如窩在酒店，好好補一覺。

  紗簾拉開一半，任由外面的秋光照進來。

  風一吹，光影浮動，塵埃跳躍。

  林聽予斜靠著沙發扶手，發了一會兒愣。

  閉上眼睛，半晌睡不著。

  翻來覆去。

  明明什麼都沒有想，腦子卻似填滿了許多東西。頭頂，又腫又痛。

  坐起來，喝了兩口水。

  打開了電視。

  新聞時段。

  財經要聞。

  「新任『林氏』集團董事長陸知珩昨日宣布，收購清城富華集團，有利於集團未來的戰略發展……」

  女主播，字正腔圓。

  「陸知珩」三字，說得尤為動聽。

  林聽予黑亮的眸顫了顫，長睫覆下，落下一片暗影。

  電視裡的陸知珩，一襲深藍色的商務男裝，矜貴霸氣又清胄優雅。

  他眉目深邃，稜角分明。站在台前講話，語調雖溫和，卻給人極強的高深莫測之感。

  短短六年，他就已站在金字塔尖。

  再過十年，風頭只怕要蓋過京都那位權貴。

  畫面切換。

  端莊大氣的女主播又宣布了一條關於「林氏」集團的消息。

  「本周末，『林氏』集團將舉辦五十周年慶……」

  五十年。

  彈指一揮間。

  林聽予的心倏然一澀，胃裡泛起的苦味沖入喉管。眼角鮮紅，有水光漂浮。

  心口澀澀的疼。

  她想起了爺爺。林韓柏。

  腦海中，過往記憶突突倒返。

  慈善和藹的老人，給了她前所未有的關愛。

  不論她何時回家，他都會迎上來，寵溺喚她。

  「若若，回來了……」

  正因為他的寵愛和庇護，她在林家快樂地生活了二十年。

  直到現在，她也沒有覺得自己不是他的親孫女。

  即便，事實告訴她。

  他們沒有任何血緣關係。

  如今，爺爺苦心經營的事業，轉落他人之手。

  林聽予心裡很難受。

  酸澀充盈整個腹腔，呼吸又苦又澀。

  儘管造成「林氏」集團如此局面的罪魁禍首是林靖川，但最後的贏家是陸知珩。

  即便自己內心還深愛著他，但就這件事情，她有些難以接受。

  「林氏」集團，掌舵者，理應是林家人。

  林靖川無能，不是還有林見深嗎？

  林聽予眼尾泛紅，眼底划過一抹淡淡的憂傷。

  -

  陸知珩一早從千野回到了洛城。

  林聽予離開後，頭疼一直折磨著他。得知孩子的事情，他更加睡不著。

  雲祁見他時，嚇了一跳。

  這一晚上，到底發生了什麼？

  自家老闆的神情竟如此疲憊。

  該不會是昨晚和林小姐……

  作為助理，他自不敢多問。只是默默將車內溫度調了調。

  陸知珩調整了一下座椅，慵懶靠著。

  窗外景致急劇倒退，眼底落滿了秋黃。蕭條，落寞。

  他的心懸浮著，始終無法回落。

  中途，他眯了一會兒。

  淺睡。

  夢魘中，他看見了一個小娃娃，咧嘴對著他笑。

  她長得很像林聽予，黑葡萄一般的大眼睛，粉嘟嘟的小臉，緋紅的小嘴。黑髮如綢緞，微卷。

  陸知珩看著她，心軟得一塌糊塗。深邃的眼窩，泛起了濃稠的潮氣。

  忍不住，伸出手去，想要抱抱她。

  「爸……爸……」

  她張了張嘴，含糊不清地叫了他一聲。嘴角，還掛著亮晶晶的口水。

  就在陸知珩的大手，快要觸及到她時。烏雲翻滾，密不透風的暗色阻隔了他的視線。

  他用力伸手，指端只觸到冰冷的空氣。

  不死心，再用力。

  掌心，一片冰涼。

  收回來。

  竟是一捧皚皚白雪。

  烏雲散去。

  小娃娃早已不知所蹤。

  陸知珩眼底猩紅，垂眸盯著手心那捧晶瑩的雪。

  直至冰雪消融，慢慢化為一灘剔透的冰水。

  陸知珩看著，心上猶如插上了一把尖銳的刀。刀尖攪動，五臟六腑都絞成了一團。

  他猛地彈開了眼睛。

  墨色的瞳仁布滿了鮮紅的血絲。

  頭痛欲裂。

  下意識摸了一下口袋。

  常備的止疼藥竟然不見了。

  想了想，大抵落在了盛世酒店1801。

  心口刺了刺，對著雲祁問了一聲。

  「有煙嗎？」

  「陸總？」

  雲祁稍稍鬆了油門，偏頭看了他一眼。

  「不舒服？」

  「……」

  陸知珩靠著椅背，深幽的眸光虛虛看著前方。

  雲祁見狀，從儲物格里拿了煙盒出來，遞給了他。

  青煙繚繞，煙火猩紅。

  陸知珩的眉心越蹙越緊，摺痕中凝著的沉重，化不開。

  很快，車內煙霧彌散，空氣有些嗆人。

  雲祁將車窗搖下了半截。

  裊裊煙霧呼嘯湧出。

  秋風襲卷，又灌進來。

  陸知珩冷峻的臉，朦朧不清。唯有眼底的那抹郁青，清晰可見。

  「孩子怎麼沒的？」

  洛城近在眼前，他忽然開了口。

  「嗯？」

  雲祁握著方向盤的手猛然一緊，差點踩了一腳剎車。

  「陸總，你是問林小姐？」

  陸知珩猛地吸了一口煙，傾吐。

  煙霧濃烈。

  「咳……」

  雲祁嗆了一口，輕咳一聲。心驚膽戰。

  昨晚，陸知珩只給了他一個小時的時間。查得還不是那麼仔細。後面，見老闆沒再做要求，便沒有繼續往下查。

  「陸總，我馬上查。」

  說完，他摁了一下藍牙耳機。

  十分鐘後。

  車子駛入了中心城的高架橋。

  雲祁緊繃著神經，開著車，不安開口。

  「陸總，已經查清。林小姐六年前小產，原因皆在林靖川……」

  陸知珩聽到這話，幽深的狹眸里寒氣肆虐。

  邁巴赫內溫度降至冰點。

  雲祁不敢看他，雙手緊握著方向盤繼續說道。

  「林小姐為了杜女士，在雪地里跪了整整一天……」

  「夠了。」

  陸知珩怒聲打斷。一張峻臉凌厲無比。

  「是。」

  雲祁抿緊了唇。

  陸知珩心口劇烈地起伏開來，眼眸通紅。掠過墨瞳中的景致，瞬間凍結。

  此時此刻，他恨不得將林靖川挫骨揚灰，踐踏萬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