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天台之吻
2024-07-01 03:01:44
作者: 暮色安然
初秋。
夜風微涼。
林聽予走上天台,望著黑沉沉的夜空,深深呼吸了兩下。
她只穿了一件單薄的線衫。風一吹,冷空氣透過細密的針織小孔一個勁兒往裡灌,涼意從後背席捲全身。
媽媽好不容易睡著,她才有機會上來透透氣。
生活的重壓本就令她有些喘不過氣。身世迷霧更把她的心攪成一團亂麻。
即便她還沒有問媽媽,也幾乎可以肯定她不是林靖川的孩子。
她的父親是誰?
六年前,林靖川將她們母女趕出來。大抵不全是因為她和林見深的事情。
她的身世很可能是最主要的原因。
蒼茫的夜空,將偌大的洛城籠罩其中。
她撐住外圍欄杆,俯瞰著遠處的萬家燈火。
煙火氣,最暖人心。
思緒悠悠,漸漸拉遠。
如果當年沒有和陸知珩離婚,他們早就有孩子了。
他曾說。
孩子生一個就好。
不論男女。
她只以為那是因為他不喜歡孩子的緣故。
「女子每一次生產,就好比過一次鬼門關。如果可以,我寧願不要孩子,也不願你經歷任何風險。」
她還記得,他說這話時,是那樣誠懇。眼中噙著薄淚。
過去,有多深情。
現在,就有多仇狠。
他恨她。
卻不知,當年若不是她「絕情」離開,他只怕活不過那個冬天。
痛苦的回憶在腦海中橫衝直撞。
淚,無聲滑落。
淡淡的菸草味飄至鼻翼,她忍不住微微蹙眉。環顧看去,西南角,站著一個熟悉的身影。
他背對著她,指尖夾著香菸。猩紅的煙火在夜色中忽明忽暗。
陸知珩?
他怎麼會在這裡。
難道是林夢可出事了。
林聽予瞳仁一縮,羽睫顫了顫,撐在欄杆上的手驟然收回。
事已至此,他們已是陌路人。
林聽予咬痛了自己的唇角,倉促回神,準備掉頭下去。
嘶。
西南角傳來了一聲悶哼。
陸知珩是一個自控力極其厲害的人,若非強忍不住,絕不會這樣。
林聽予猶豫半秒,揪著心跑了過去。
陸知珩單手抓住欄杆,身子微躬。另一隻手握緊成拳,一下一下敲著額角。
指尖的香菸,墜在了他的腳邊。
青白煙霧裊裊而起,罩住了他清冷孤傲的身姿。
林聽予心頭一緊,扶住他的胳膊,習慣性開口問道。
「是不是又頭疼了?」
語氣,十分自然。
關心的話語隨著溫暖的氣息襲來,陸知珩的拳頭停止了敲擊的動作。微微扭頭,側目冷睨。
「貓哭耗子假慈悲。」
薄唇輕啟間,他收緊手臂上的肌肉,狠狠撞開了她攀附過來的手。
「藥呢?」
林聽予身形晃了晃,堪堪站定。再次抬眼看過去,星眸中氤氳著一片水霧。
「……」
陸知珩回身站好,料峭的薄唇輕輕勾起,嘲諷的冷笑噙了出來。
「是我多管閒事了。」
林聽予看著他,心如針扎一般疼。
他們早已離婚了。
自己哪裡還有關心他的資格。
只是,他這頭疼的毛病為什麼還沒有好。六年前,那個人明明答應過她,一定會醫好他的。
「不論怎樣,都要好好照顧自己。」
夜風吹久了,嗓音都有些沙啞。
「要錢直說。」
陸知珩狠冷一擊,林聽予心口陡窒。
他以為,她關心他,是為了錢。
誠然,她現在確實急需錢。但並沒有想過要向他開口。
她知道,就算開了口,他也未必會借給她。
他們之間,唯有的舊情,只有恨。
六年前,一張她和林見深曖昧不清的照片,徹底摧毀了兩人五年的感情。
他恨她,義無反顧得絕情離開。
他恨她,沒有給他任何解釋。
照片不是真的,想要分手也不是真的。
婚姻和他的命相比。
她只能選擇後者。
再待下去,毫無意義。
林聽予苦澀地輕抿唇角,慢慢轉身。
灌鉛般的雙腿還未扯開,胳膊一陣吃痛。下一秒,她被禁錮在了天台圍牆和寒肆的胸膛之中。
呼吸瞬間被掠走,泛紅的星眸倒映著對方冷峻的臉。
涼薄的唇落下,她蒼白的唇倏然多了顏色。緋紅從耳後蔓延開,漸漸布滿了整個臉頰。
唇齒交錯,帶著極深的恨意,又狠又凶。
「唔……你……」
林聽予漸漸呼吸不過來,發抖的雙手撐在他結實的胸膛上。
無論她怎麼用力,面前的男子始終推不開。反而,將她禁錮得更緊了。
砂礫膈得後背有些疼。
眼中薄霧縹緲。
他霸道而寒冽的氣息鑽進她每一個毛孔,不禁讓她微微顫慄。
-
天台出口。
林夢可瞪大了雙眸,點燃的妒火焚燒著她的五臟六腑。抽成一團的五官猙獰可怕。
她與陸知珩的關係是假的。
她的目的卻一點都不假。
她不僅要成為真正的陸夫人,甚至她還要讓肚子的孩子也姓陸。
雖然陸知珩只許了一年的期限,但只要加以手段,目的一定會達到。
「唔……」
林聽予不斷發出的輕若聲響讓她無法再看下去。狠狠剜著他們,重重地跺了兩腳。然後,憤怒而不甘地離開。
回到病房,她便砸了床頭柜上的果籃。高檔水果滾落了一地。
肚子,忽而抽痛了一下。
林夢可眼中浮出一抹詭異的笑,隨後回到病床上躺好。
-
嗡嗡嗡。
急促的手機震動聲打破了繾綣的畫面。
陸知珩終於停止了兇狠的掠奪。
呼……
林聽予趕緊背過身去,大口呼吸。
薄薄的線衫扯斷了好幾根線,透過崩開的破洞,裡面的衣服若隱若現。腰際的掐痕,鮮紅如火。
「知珩……你在哪裡……我肚子好痛……」
也不知是不是陸知珩無意摁下了免提,林夢可痛苦的聲音清晰地衝進了林聽予的耳朵里。
「我馬上就到。」
陸知珩的語速有些急。
聽得出來,他很緊張。
林聽予的心再一次刺痛。
一切瞭然。
他出現在這裡,是因為照顧林夢可。也不知她有沒有編演什麼劇情。
無所謂。
反正她與陸知珩再也回不去了。
悲涼漸起,林聽予毛孔中的炙熱瞬間褪去,風一吹,連心都拔涼拔涼的。
凌厲的步伐聲漸行漸遠,她沒有回頭。
遠處,廣袤的天地與沉沉黑夜混為一體。
她心死如灰。
一早醒來,林聽予發現自己頭重腳輕。抬手撫額,手心發燙。
大抵昨晚夜風吹得太久,感冒了。
饒是這樣,她也沒有請假。
只要還能走,就不能停下腳步。
媽媽的手術費還沒有著落,她必須努力賺錢。
因為,她無人可依靠,一切只能靠自己。
-
兩天後。
又一個周末。
看房的人比較多。下班時,林聽予沙啞的嗓子都快說不出話來。
饒是這樣,她還是陪同事宋晴去了一趟商場。
「聽予,我們去這家看看?」
「好。」
兩人手挽手走進了一家洛城百年珠寶店。
「有嬰兒鎖嗎?」
宋晴的大客戶李太太剛剛升級做了奶奶。為了維護關係。思來想去,宋晴覺得還是送個大金鎖比較合適。款式有些拿不準,所以特意叫了林聽予過來。
「有的。這邊請。」
導購員領著她們朝左側櫃檯走去。
「知珩,現在買這些是不是太早了些,大師的話也未必可信。」
溫溫軟軟的聲音傳過來,林聽予腳步一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