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地堡

  豐筠卯記得一個月前負責調停的邊界護衛長便已經呈報上來，他擔心這其中是有人從中作祟，故意挑起雙方的事端。

  

  而當時，豐筠卯也覺得這件案子有些蹊蹺，因此派了自己的得力幹將，偵查司的魏若，魏大人前去調查這件案子……

  「魏大人那邊沒有消息呈報上來嗎？」豐筠卯向李大人詢問道。

  幾位大人面面相覷，最終還是李大人開口道，「少領主，方才我們所說的便是這件事，魏大人……昨日上吊自裁了。」

  「自裁！」豐筠卯一下子從椅子上站起來，「這怎麼可能？」

  魏若才四十出頭，近幾年也很受重用，前途一片光明，他怎麼會……

  「魏大人留下了一封給家人的遺書，說他……有愧於領主和少領主的厚愛，上對不起朝廷，下對不起家人，更有愧於先人……」

  「他可提到自己為何要自裁？」少領主打斷李大人的話問道。

  李大人搖了搖頭，「遺書內並未寫明，也未曾提到這件案子相關，滿篇儘是說自己的愧疚之詞。」

  「魏大人的死會不會根本和這件案子無關？」孟大人懷疑道。

  「我已問過他的家人，他們說家中並無任何變故，魏大人此前也從未表露過想要自裁的想法，魏家上下聽到這個消息，也是十分震驚無法相信，這一點是我親眼所見，魏家世代忠良，他們是不會撒謊的。」李大人說道。

  「依下官看，此案不宜再讓地方官員去處理，應當交由領地偵查部門去接管。」李大人說道。

  「魏大人便是偵查司里的人，我看此事恐怕遠比李大人想的還要嚴重許多！」趙大人強調道。

  「那麼依趙大人看，此事又當交給誰去處理？」李大人有些劍拔弩張地說道。

  「殿下！」趙大人沒有回答他的話，反而轉向了少領主，「如今梧州國與理州國針鋒相對，形勢緊張，百姓也是人心惶惶，甚至有民間傳聞兩國即將開戰，屬下認為此事已不能以單純一樁案子來看待！」

  「幾位大人所言甚是，只是這件事容我再好好想想……」豐筠卯思忖著，「梧州國……大崖山……」

  地堡內，杭青薇一直都在等著墨嘉戚，可是兩天過去了，除了負責給她送一日三餐的侍衛，並沒有看見其他人來。

  她相信盛月柔是個好人，但是地堡關押的犯人一向都是罪大惡極的，一般人恐怕很難能夠來這裡。

  她現在有些後悔，見公主的時候，應該讓她把想說的話帶給墨嘉戚，而不是將他找來。

  杭青薇坐在破敗的石床邊，揪著乾枯的稻草，她想讓自己靜下心來。地堡的四壁都是青苔，幾根枯萎的藤蔓沿著牆角蔓延開去。她伸出手，撫摸著那些纏繞的藤蔓，或許是身為同類的靈信仿佛感應到了來自此處的夙願，杭青薇將靈信釋放出去，在自己那些鮮活藤蔓的接觸下，整個牢房都仿佛煥然一新，那些藤蔓死而復生，開出了許多美麗的花朵。

  杭青薇的手觸摸到葉面，從那些葉子浮現的脈絡中，她傾聽著感受著，處於地堡里所發生過的歷史。

  透過古老的歷史，一張宏偉的地圖仿佛展現在眼前，東方的木之國，南方的火之國，北方水，西方金，還有中心境無極。在他們所處的世界之外，還有那麼多不同的種族，他們以截然不同的繁衍方式維繫著族人血脈。共生方式只是其中的一種。

  在幾千年前，這些世界還未互相分離，他們在中心境無極的統領下，分為不同的部落，可是種族和生存方式的不同，日益產生更多的矛盾，大大小小的紛爭不斷。隨著中央集權衰落，各個部落揭竿而起，戰火延綿，最終抵達了中心境，無極之神似乎已看見了世界的命運，在那一刻，中心境消失了，原本統一世界被分裂了，形成了互相分離的四片大陸。人們感應到深淵裡無極之神七十個日夜的悲鳴，最終戰火熄滅，種族之間達成長久協議，四境永不來往，各歸各位。邊境封閉，從此種族之間失去了聯繫。

  而無極之神成為了一個傳說，有人說中心境還在海底深淵裡，那裡不只有無極之神，還有守護著各個種族的神明。青龍神，朱雀神，白虎神，玄武神，他們圍繞著無極之神，陷入了長眠，可終會有一日，在中心境再次出現時，一切又會歸位。

  歷史過於長久，傳言版本也在不斷變化著，究竟有沒有中心境，又有沒有無極之神，已經沒人能夠說得清，也許不過又是一個虛構的傳說罷了。

  這座地堡有著幾百年的歷史，曾經出現的事情互相交織在一起，地堡一度還是個風景優美的行宮，又經歷了戰火的摧殘，大部分建築都被摧毀了，後來又被重建了幾次，這裡關押過戰俘，也關押過平民，藏過偉大的人物，也曾有歷史罪人的足跡……隨著歷史的推進，杭青薇終於看見了釜禹領地的旗幟。

  在葉脈文呈現的畫面里，她好像看見了一個很像豐筠卯的人，但是那個人身穿鎧甲，他拔出長劍，刺死了跪在他腳下的人。他走出地堡後，地堡里燃起了大火，熊熊烈焰里傳來了無數的哀鳴……

  杭青薇將手從藤蔓上抽出，地堡內鬱鬱蔥蔥的場景一下子又衰敗下去，藤蔓瞬間全部枯萎了。

  她臉色蒼白，大口喘著氣，渾身冷汗淋漓。

  她抱緊自己，仿佛剛剛也同樣身處火海，她環顧著地堡的四壁，不自主地想像著那些青苔掩藏下的漆黑痕跡便是那場大火留下的。

  「青薇，青微小姐？」有人在不遠處叫著她的名字，杭青薇抬起頭來，看見了一道模糊的身影。

  「你怎麼了？是我啊，墨嘉戚。」護衛長手握著欄杆，看見她這副心驚膽戰的模樣，十分擔心地說道。

  「護衛長？」杭青薇揉了揉眼睛，仿佛經歷了一場夢魘，這才恢復了神志，她急忙走了過去。「我，我沒事，不用擔心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