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蘇家

  蘇欽失魂落魄的回到蘇家時，天色早已暗了下來，準備開始吃晚飯，蘇欽灰頭土臉出現蘇家飯桌上的時候，蘇家人對此都很詫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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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蘇謝氏是最先發現蘇欽不對勁的，拖著肥胖的身子上前，心疼的將蘇欽身上掛著的包袱，看都不看一眼的就丟給身後蘇盼兒，然後親拍他的後背說道：「哎喲，我的好欽哥兒，你給奶說，你咋了，是哪個挨千刀的欺負你了，老娘去給你討公道。」

  「沒事的奶，我就是累了。」蘇欽推開蘇謝氏肥大的手掌，一屁股坐到板凳上，悶聲悶氣的說道。

  「累了？我們一天天在地里干不完的活都不累，怎麼讀個書，還把你累著了，既然這樣，還讀什麼書，白浪費這個錢。」蘇李氏陰陽怪氣的說道。

  往日蘇欽遇到這種情況都不是說什麼，但今天被蘇糖連連打擊，本就憋了一肚子的氣，蘇李氏說這話剛好撞到了蘇欽的槍口上。

  「奶，後娘天天說我讀書費錢，我讀書難道花的是她的錢嗎？」蘇欽這是明知故問，為了就是讓蘇李氏在蘇謝氏這吃癟，畢竟他奶這嘴可是一點都不饒人的。

  果不其然，「你這個死賤皮子，是不是在老娘這待不樂意了，想回娘家待幾天？！老娘的乖孫花的都是老娘的養老錢，用你在這嗶嗶賴賴干雞毛，你他娘是不是不想活了。」蘇謝氏不喘氣的就把蘇李氏罵了個狗頭淋血。

  蘇李氏被蘇謝氏罵過一通後，不敢在說蘇欽什麼，只好憋屈的回到飯桌旁，眼睛恨恨的盯著蘇欽。

  「奶，我餓了。」過了好一陣，蘇欽才有氣無力的說道，蘇謝氏才跟如夢初醒一樣，趕忙招呼蘇欽坐到飯桌上後，她用鑰匙打開櫃門，小心翼翼的挖了一勺潔白的豬油出來，再狠了狠心，從一旁的框裡拿出兩枚雞蛋，親自到灶房給蘇欽炒了碗雞蛋菜，炒好後，放到蘇欽面前。

  小樹正是皮實的時候，見桌子上有好東西，手一下子就朝盤子伸了過去，蘇謝氏趕在他碰到盤子前，趕忙將菜端走，眼睛還狠颳了他一眼。

  「你吃什麼！這是老娘專門給我欽哥兒做的，除了欽哥兒，誰也別想動！」小樹見「到嘴的鴨子都跑了」，憋了好一大股氣，「哇」的一聲就哭了出來。

  「娘，我要吃，我要吃，我也要吃雞蛋！」小樹掙脫蘇李氏的懷抱，跑到桌前的空地那撒潑打滾，屋裡的氣壓本就不高，被小樹這麼一鬧，氣壓一下子更低了。

  蘇李氏心裡也是有氣，故意不管小樹不說，還在一旁煽風點火的哭喊道：「哎喲，娘的好兒子啊，這個家是一天都呆不下去了，你也是男孩，憑什麼好東西都給一個人，你卻跟個尾巴一樣，啥都撈不到啊。」母子倆的哭喊聲像是要把屋頂掀翻似的，一刻都沒停歇。

  最後還是蘇二爺聽不下去了，狠拍了下桌子，惡狠狠的說道：「別他媽的在這嗶嗶，都他娘給我滾出去！」見公公都開了口，蘇李氏趕忙一把捂住小樹的嘴，將還準備繼續哭鬧的小樹抱走。

  等屋子清靜了，蘇二爺吸了一陣水煙後，才開始詢問蘇欽。

  「你不是去學堂了嗎？怎麼突然就回來了。」見一邊在家中不管事的爺開口了，蘇欽斂了斂眼中的情緒，邊戳碗裡的雞蛋邊說道：「我今日不是回學校，我是去了小姑家。」

  「你為什麼要去那個賤蹄子家？不是讓你別去嗎？」蘇二爺一聽蘇欽去了蘇糖那，臉上的表情很不對勁。

  「我...我好久沒見她了，正巧這次放假，我就想著去她那看看。」

  「她也配你去看她？真是不要那逼臉，老娘問你，你今天不高興，是不是就是因為在她家，她給你氣受了？」蘇欽聽到蘇謝氏這樣問，下意識的點了點頭，隨即說道：「她如今不知道為何，見了我也不像從前那樣喜歡我了，也不說給我錢和吃食了。」說著這話臉上的神情很是落寞。

  「哼！欽哥兒別管她，這賤人就是身上皮子緊了，下次等老娘再去她那，給她松松皮子，替你出氣。

  什麼玩意，也不過是個生不出來兒子的爛婦，也敢看不起我的乖孫，真他娘的是個賤種。」蘇謝氏狠狠的罵了蘇糖一通，最後還覺得不解氣，狠吐了口唾沫，精明污濁的眼底此刻布滿了算計。

  蘇欽聽蘇謝氏罵蘇糖這一通，心裡的不得勁其實並沒有減輕，反而更加的煩躁。「她還讓我轉告你說，什麼是你的始終是你的，不是你的就讓你還給她，不然別怪她翻臉不認人。」

  「嗬！她一個生不出兒子來的寡婦，一個被我打罵了十多年的賤皮子，我到時候就要看看她跟我是怎麼的個翻臉不認人。」蘇謝氏臉上很是不屑，惡狠狠的眼神像是要把蘇糖拆腸入戶一般。

  「奶，咱們家到底拿沒拿她的錢？」蘇欽看著蘇謝氏臉上的表情，心裡開始有點相信蘇糖說的那些話了，於是就問出來。

  「她一個女人，既沒有婆家，又沒有男人，她的錢就是老娘的錢，什麼叫老娘拿她的錢？再說了，老娘讓她拿錢孝敬老娘，本就是天經地義的，這事鬧到縣官那，也都是老娘占理。」蘇謝氏劈里啪啦說了一通，始終沒有回到蘇欽問的那個問題上，只是在逃避。

  蘇欽跟到蘇謝氏相處了十多年，對她這個人也是有些了解的，她越是這般虛張聲勢，越是心裏面有鬼。蘇欽心裡也有了計較，但臉上卻還是不動聲色，於是又繼續問道：「那她還說，我姑父的撫恤金也被我拿去讀書了，是不是有這事啊？」

  「撫恤金？什麼撫恤金？我不知道，你的束脩是你爺和你爹去地里掙回來的，不是你後娘給的，更不是那個賤皮子的小姑給的！」蘇謝氏見蘇欽還要繼續問，於是緊接著又說道：「欽哥兒，我們對你怎麼樣，你心裡還是不清楚嗎？至於要為了一個外人，來傷你爺，你奶的心嗎？」蘇謝氏說完立馬就哭了出來，大有撒潑的架勢。

  蘇欽怕蘇謝氏哭，於是急忙安撫道：「奶，我沒有相信她的話，她今天都這般對我了，我自然是不會信她的，她肯定沒安什麼好心。」蘇謝氏見蘇欽都這樣說了，立馬止住了乾嚎聲，一骨碌就從地上爬了起來。

  「真是這樣嗎？」蘇謝氏強拉著一隻眼皮看向蘇欽。

  「當然是這樣，你可是我奶啊，從小一把屎一把尿的拖我長大，我懷疑誰，也不能懷念你啊。但是對於這種人，咱們以後也別和她來往了，免得她日後說我們占了她老大的便宜了，這種話傳出去，對孫兒的名聲不好。」蘇欽懂著「一口氣吃不成大胖子」這個道理，他也沒打算一次就能從蘇謝氏這點得到自己想要的那些東西，慢慢的來，先穩住蘇謝氏。

  蘇欽幾句話就把蘇謝氏哄住了，把她勸回了房間後，他也沒有了心思吃飯。餘光掃到了在陰影里藏著的蘇盼兒，蘇欽確定自己聽到了她肚子發出的「咕咕」聲，於是趁著大家都不在，蘇欽將盤子還剩了一大半的雞蛋倒在她碗裡，還夾了很多菜遞給她。

  「你趕快吃，我去屋外幫你看著點人。」說罷蘇欽便走了，屋裡只留蘇盼兒一人端著碗坐在桌前，呆呆地看著碗裡裝得滿滿的菜，眼裡不知不覺的就流出了眼淚。

  她使勁吃，使勁吃，把飯菜和委屈一同吃到了嘴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