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撒謊

  這邊蘇家。

  「欽哥兒，今兒個你們學堂怎麼這麼早就開課了，往年間不都是中旬秋收完了才開課嘛。」蘇謝氏大著嗓門對著黃土胚房子喊道。

  這是蘇欽的房間，雖然外面不大眼，但實際卻是內有乾坤，一打房門就能看到堆成小山的書籍，中間的那間小床已經被書冊團團圍住，明明床不小，但在成堆書籍的映照下，顯得格外的渺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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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屋裡的書幾乎都是蘇糖搬來的，蘇家哪有錢供他上童學，他便是只能靠著這些書啟蒙，好在成果不錯，他書院的夫子都說他是個好苗子，有機會中舉。

  「奶，夫子說了，我還有一年就考試了，萬不能在家多耽誤時間，還是得多回到學堂。」外面的蘇謝氏一聽這事關乎他當舉人大人，心中雖是有些不滿但也只敢小聲嘟囔幾句，不敢讓蘇欽聽到。

  屋裡蘇欽聽著他奶一路嘟囔著走後，才後怕的摸了摸他狂跳的心臟，白皙的臉上緋紅一片，鬢角還出現了密密麻麻的汗水，他長這麼大，這還是他第一次撒謊，而且對象還是一直愛他的奶。

  但沒辦法他真的很好奇因為什么小姑突然像是換了一個人一樣，原來的她多好啊，會全心全意的愛自己，他一貫認為三個妹妹在小姑心裡中的地位都是比不上他的，這種偏愛讓他心裡缺失的那份愛得到了補齊，他雖然嘴上不說，可是心裡一直都將小姑當成母親一樣對待尊敬的。

  這幾天為了想明白這個事情，他連平日裡最喜歡的書都沒能看進去，一動不動的就開始發呆，眼前就開始浮現出的都是往日裡蘇糖和他相處的一幕幕，他知道自己等不到初六了，現在就要去找她問個清楚。

  於是他就給蘇謝氏說了，要提前回學堂，此時距離和蘇糖約定好的初六還有兩天，反正知曉原因了，把誤會解除了，小姑肯定允許他在她家多呆幾天，不用回來看後娘的臉色。這樣想著，蘇欽覺得幾日來的鬱悶都消散了，心裡滿滿的都是對後日的期待。

  晚上吃飯的時候，蘇謝氏就把他要提前回學堂這個事情在飯桌上說了，果然此話一出，蘇李氏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陰陽怪氣的說道：「錢！錢！錢！一天沒往家裡進點帳，偏偏花銷又是家裡最大的，我看吶，等不了考上舉人老爺，家裡就要被他壓榨乾淨。」

  「啪！」蘇謝氏把筷子狠狠一放，臉上的橫肉抖了抖，嚇得一旁蹲角落吃飯的蘇盼兒渾身一緊。

  「媽狗日的，這麼大碗飯都堵不住你的嘴，你他娘的今天想挨老娘干啊。」蘇謝氏一發話，屋裡的人除了蘇大根無所謂，所有人的心都是緊緊提起來的，生怕怒火蔓延到自己身上。

  「我又沒有說錯，家裡難道就他一個男娃嗎？娘不是我說，他可是在俺家小樹這個年紀就已經去學堂了，可憐俺家小樹都這麼大了，還光著屁股在村里閒著。」說著眼角還強擠出來幾滴眼淚，一旁只知道吃飯小樹，被蘇李氏狠掐了一下大腿，母子倆都一起嚎了起來，那聲音都快把屋頂掀翻了。

  「哭哭哭，你他娘的死爹啦？！媽的，嚎啥，再他媽的嚎，老娘叫我兒子把你趕回娘家，連帶著你兒子，反正這個家有欽哥兒就行了。」

  蘇李氏看向對面的蘇大根，示意他幫著自己說幾句話，沒想到蘇大根會說，「我娘說啥就是啥。」這話一出，蘇李氏就算是有再多的不甘也只能往肚子裡咽，憤恨的對上蘇謝氏洋洋得意的面孔，後槽牙都快被咬破了。

  她怎麼沒能早發現這個男人是個窩囊廢呢，都怪當初自己被他哄得團團轉，不惜與父母反目不再往來也要嫁給他，可是嫁給他後，被他打就算了，哪家女人沒被自己男人打過，為什麼連他老娘也能爬到自己身上，抽打自己，他也放任這般下去，而且當初他也沒給自己說，他在娶自己之前成過親，並且還有個比自己小不到哪去孩子啊......

  蘇李氏不服，剛鼓起勁想朝蘇謝氏喊道，卻不料被蘇二爺攔下來。「行了，你別忘了你現在住的是哪，吃的又是誰家飯。」蘇李氏知曉自己公爹的脾氣，雖然平時在家沉默寡言，可卻也是實打實的狠角色，他都能將自己的親閨女打出大門，自己這個外姓人不得被他拿捏得死死的，想到這樣，蘇李氏就算有再多的怨言也不敢說出口，只能將苦往肚裡咽。

  屋裡的低氣壓一直持續到這頓飯結束，而這頓飯又是伴隨著蘇李氏的認輸而結束，一旁在收拾衛生的蘇盼兒將蘇李氏的臉色看在眼裡，身子忍不住的瑟瑟發抖，她知道她娘一旦在奶那吃虧受氣了，倒霉的就一定會是自己。

  果然，入睡沒過一會兒蘇大根屋裡就傳來了蘇李氏打罵蘇盼兒的聲音，在蘇李氏大聲的叫罵聲里伴隨著女孩抑制不住的哭喊聲，蘇家人已經習慣了這種聲音，有能力管的人不想管，蘇欽想管但每一次都能感受到來自他奶和繼母這兩邊的壓力，索性他也不管了，實在是覺得吵了，便將頭埋進板硬泛著霉味的被子裡，以此來躲避圍繞在他耳邊的哭聲和叫罵聲，可是他越是這樣逃避，這種聲音越是一直縈繞在他耳邊，久久不肯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