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趕大集

  到家後，時間都快到午時了。家裡有了收入後，蘇糖便不想省中午的那頓午飯了。想到三姐妹這些年吃到大米飯的日子屈指可數，索性盛了一碗米出來，準備今天吃，剩下的全都放到地窖里藏好。

  等蘇糖出來時，就看到這一幕：三個還沒有灶台高的小丫頭，支著身子看著碗裡的糧食，眼睛的渴望最是做不了假的。蘇糖心都要化了的同時，也覺得很虧欠她們。

  蘇糖將米淘洗一遍後，就放在了一旁，拿出好久都沒用過的菜板，把夏荷花給的薺菜剁碎放在一旁備用。

  起鍋下入大米，等起煮到微微沸騰後，再慢慢攪動，避免粘鍋，煮了將近有二十分鐘的時間，這時候米粒有些夾生，便可以下入切碎的薺菜，改中小火，大約煮個二十來分鐘，便可以放點豬油，說起來這油是剛剛夏荷花往口袋裡裝了一小罐子的豬油，在他家的時候都沒有發現，還是蘇糖將糧食放到地窖里才發現的。

  豬油不要放太多，這倒也不是蘇糖捨不得，而是三個丫頭包括這具身體都有很長一段時間沒有見到過油水，一時間吃了太多有油水的東西，對腸胃不好。

  把豬油放入鍋里，用大鐵鏟攪和均勻，最後在出鍋前撒上一點鹽，一鍋美味的野菜粥就這樣誕生了。

  「吃飯啦，孩子們。」蘇糖剛把粥端上桌子，三丫第一個跑到桌前，自己拿碗盛粥，自顧自的吃了起來。

  「還愣著幹什麼，你們再不吃，都要被三丫全部吃完咯。」大丫和二丫在桌前不敢亂動，生怕三丫這個樣子惹得蘇糖生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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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哪知道蘇糖絲毫沒有生氣的跡象，反而還在一旁給三丫擦嘴，擦衣服，做著虎子娘經常對虎子做的事。

  兩個丫頭的眼睛都有些濕潤，但怕被蘇糖看出來，便把頭埋入碗中，但微微抽動的肩膀卻暴露了她們。

  看她們這樣，蘇糖心裡也不好受，別說小孩子啥都不懂，她們其實心裏面門賊清，只是他們不會表達。只能藏在心底，日復一日年復一年的壓抑著，這樣一來比起解開心結更重要的是要讓她們感受到安全感。

  等三丫吃得差不多後，蘇糖才開始盛飯吃。此時大碗裡還剩了很多，便往大丫二丫碗裡舀了些。

  「娘夠了，我們已經吃了很多了，娘多吃些。」

  「娘不是很餓，今早三丫不吃的芋頭全進了娘的肚子裡，你們多吃些。」

  「那就留著等晚上吃唄，村裡的奶奶們都說，一頓飯要分兩頓吃，不然吶，家會被吃窮的。」二丫說著還手舞足蹈的模仿起了那些老年人的動作來，看上去十分好玩，把蘇糖和大丫逗得發大笑，等笑夠了蘇糖才說道：「那二丫你有沒有想過，這會做的飯在這麼熱的天氣下，放到晚上會不會變臭？」

  「變臭了咋地？變臭了照樣能吃。」二丫不以為然的說道，她受村裡面老年人的影響，小小年紀就明白了節約的道理。

  「不行喔，變臭了的東西不能吃進嘴裡，會生病的，到時候請大夫不又是一筆錢嗎？而且人還受罪。那麼你們現在還想把飯留到晚上吃嗎？」

  聽完蘇糖的話，姐妹倆都十分有默契的將嘴巴捂住，然後不用蘇糖說，都開始大口大口的往嘴裡送飯。

  「小心點，別噎著。」看著她們吃飯的樣子，蘇糖還尋思著等手頭寬裕了，就給三姐妹一人做一個小圍兜和小手帕。在這個感冒都能死亡的年代，注意個人衛生真的是太重要了。

  等飯吃完後，蘇糖看了眼天色，不準備今天上山了，閒來無事，就開始動手打理起屋裡的衛生。

  一下午都在拆拆洗洗，用沒了兩大缸的水，院子裡全都掛滿了衣服被單，三個丫頭也被蘇糖從頭到腳都洗了一遍，總之這會兒，整個院子裡都充滿了皂角的味道。

  時間過得很快，很快就到月末趕集的時候。大山村隸屬的大山鎮，趕小集的日子分別是每三日一次，趕大集一個月固定三次，分別是月初、月中、月末。而現在由於地里收成不好，小集基本上就沒什麼人去，只有大集才稍稍有些人氣。

  蘇糖一邊注意著腳下的山路，一邊在腦海里回想著原身留在腦海中的記憶，手中舉著的火把時暗時明，擾得趕路人的心情也有些煩躁。

  這次蘇糖是獨身一人上鎮上趕集，倒不是大山村沒人一起，而是蘇糖不方便和大部隊一起坐三錢的牛車上鎮裡，畢竟大山村的周家是出了名的「破落戶」，沒土地沒收成，去鎮上也不怕被人笑話。

  蘇糖從天黑走到天亮，才終於走上了官道，再走了半個時辰，終於走到了大山鎮的城門下，沒等歇口氣，就趕忙排隊進城。

  根據原身的記憶，她第一次來鎮上，是在六年前，和三姐妹的「便宜爹」成婚前，到鎮上來買紅布。

  這麼多年過去了，腦海里的那些記憶早就物是人非了。故此蘇糖站在城門前，是有茫然不知所措在身上的。

  「大爺，大爺，方便我問個事嗎？」蘇糖露出招牌笑容，找到了在城門旁開餛飩攤的老闆，準備找他問路。

  「你要問啥事啊？」攤主手上的動作一刻沒停，眼睛卻是緊看著蘇糖。

  「知不知道我們這大山鎮的醫館在那裡。我是鄉下人，第一次上鎮裡，實在找不到路。」

  「咱們鎮裡有兩個醫館，一個叫濟春堂，還有一個叫懸壺堂。姑娘，你看你是要去的是哪個？」

  蘇糖在心裡估摸了一下，自己要賣的東西一般的醫館也可能要不起，得去鎮裡相對貴一點的醫館。所以又繼續問道：「大爺，我是第一次來鎮上，也不知道這兩個到底哪個醫館的價錢最貴。」

  蘇糖這樣說，攤主便懂了。「一般來說，濟春堂里的孫大夫醫術最好，但是費用也是最貴的。你如果兜里沒幾個錢，便去懸壺堂吧，裡面的齊大夫醫術好，人也很好，經常坐堂義診。」

  蘇糖心這些有了底，又接著問清楚了這兩家醫館的位置後，便給攤主道謝離去。

  蘇糖走了十多分鐘，終於找到了攤主說的濟春堂，寫著「濟春堂」的牌匾都用用烏木做的，店內明亮敞亮，蘇糖這一身灰撲撲的穿搭和這個環境格外的不搭。

  確定找對地方後，蘇糖拽緊背簍的肩帶，大步的就往裡面走去。

  但還沒等她走到店內，就有兩個小藥童走上前來，指著她說道：「欸，欸，欸，你是幹什麼的，站住，不准進來。」

  「孫大夫在不在？我是來找他賣東西的。」蘇糖的眉頭因為這兩個小藥童的無禮舉動皺了皺。

  「就你？！」兩個小藥童像是聽到了什麼十分好笑的事情一樣，十分不顧情況的笑了起來。

  「對呀，就我，這有什麼問題嗎？」蘇糖依舊很好脾氣的回答道。

  「你一個鄉下泥腿子，都配找我們孫大夫？還說什麼賣東西，也不看你的個窮酸樣，趕緊走，別給我們地踩髒了。」

  「就是就是，我們濟春堂也是你們這種泥腿子可以來的地方嗎？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灰頭土臉的，看著就倒胃口！」兩人眼中的嫌棄完全做不了假，感覺看到蘇糖就像看到了什麼髒東西一樣，很是不尊重人。

  此時可能是午吃飯時間，店裡店外安安靜靜的，這就導致了這兩個藥童的怒罵聲很是刺耳。蘇糖臉色明顯的不好了，「我就問一句，這濟春堂你們是讓進還是不讓？」

  「你這個泥腿子是聽不懂人話是不是，說了不讓進，也不看看你是什麼身份，再在我們濟春堂放肆，衝撞了貴人，小心你吃不了兜著走！」

  「趕緊走，別讓我趕你！走！」說著還準備上手了，不過被蘇糖輕巧的躲過了，連個衣角都沒讓他們碰到，她退下了台階，嫌惡的拍了拍險些被他們碰到的衣角，深深的看了他們一眼後，轉身就快步離開了，這濟春堂不來也罷！！

  她馬上朝著餛飩攤主說的懸壺堂走去，懸壺堂和濟春堂相隔不是很遠，差不多就是街頭到街角的距離。

  懸壺堂的鋪子門口排著長隊，人群熙熙攘攘，吵吵鬧鬧的，環境遠沒有濟春堂的環境來得高雅，但這裡的氣氛卻是遠比濟春堂輕鬆，接地氣，這裡的藥童都是面帶微笑的接待每一位病人。

  蘇糖一到這，就感覺自己來對地方了，隊伍雖然長，但沒一會兒就輪到蘇糖了。

  「小哥，問一下齊大夫在哪坐堂？」店裡面有好幾位坐堂大夫，蘇糖眼睛巡視了一圈，也不知道哪個是齊大夫。

  「諾，齊大夫在那，需不需要我領你去？」藥童很熱情，作勢要帶蘇糖過去。

  「齊大夫，齊大夫，這有個大嫂找你。」蘇糖差點一口氣沒有上得來，她一個不過二八年華的少女居然有天會被人喊「大嫂」，這也太憋屈了。

  蘇糖一邊在心裡腹誹，一邊卻要揚起笑臉，沒辦法，誰讓她穿越呢。

  這個齊大夫沒有蘇糖想的那麼老，大概四十出頭，留著美須，看面相是個很和善之人。

  「小娘子找齊某有何事？」

  蘇糖看了眼周遭的病人，「不知道齊大夫有沒有時間，有筆生意需要……」

  蘇糖還沒有說完，齊大夫就讓藥童看茶，將蘇糖請進懸壺堂的後院。

  一進院子，蘇糖便將背簍的大黑布包取出來，放在桌上，打開了它。

  「這是……這是……靈芝！！」齊大夫激動得站了起來，說話也逐漸語無倫次，想上手摸它，又怕傷到它，只能幹看著，等蘇糖都喝完杯里的茶後，正準備續第二杯，他才開始慢慢的平復下來。

  「小娘子，」

  「夫家姓周，大夫叫我周娘子便好。」蘇糖善解人意的提示道。

  「周娘子，你是打算將這些靈芝……」

  「如齊大夫所見，我是打算將這些靈芝賣給貴醫館，價格嘛，自然是好商量。」

  聽到蘇糖這話，他反倒不急了。開始耐下心來細數包里的靈芝，大株靈芝一共有六株，小株靈芝差不多有十二株，數完後齊大夫就開始盤算著價格。

  幾分鐘過去了，「周娘子，這裡的十八株靈芝，我們醫館願意出五十兩賣下來，不知周娘子可否願意。」

  五十兩這個價錢大大出乎了蘇糖的預料，所以她也沒多墨跡，很爽快的就應承下來。

  齊大夫也很爽快，見蘇糖答應了，立馬就讓藥童去帳上支錢，還很貼心的為蘇糖準備了零錢，這一舉動在蘇糖眼裡自然是很加分的，於是她和齊大夫約定了，下次有什麼好草藥還給他拿來。

  齊大夫也不含糊，立馬讓人拿來了一本寫滿了山上常見草藥的書送給蘇糖，並給她說道，只要是這上面有的藥材，他們醫館都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