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2章 悲慘世界

  後來，老公就不在外面幹活了。我的活也幹不了，我老公就幫忙在我家小餐館兒送送盤子，算算帳。

  大多數的活都是我一個人干，原本我以為一切總算是過去了，風平浪靜，要好起來了。

  那個時候我們家裡面沒有多少積蓄，大多數的錢都給老公治病了。我女兒又想學藝術，我女兒從小長得漂亮，雖然我長得胖一點兒吧，但是我女兒身材屬於了我老公，從小特別的苗條。

  我女兒一心一意想考舞蹈學院，並且我女兒的身子骨天生就柔軟，跳舞跳的也是極好的，大長胳膊，大長腿。

  可是想要學藝術又是一筆的費用。老公為了女兒能夠有錢上學，他瞞著我們一個人偷偷的炒股。萬萬沒有想到老公炒股全都賠了進去，不只是把家裡所有的積蓄全部賠光，甚至還欠了十幾萬塊錢的外債。

  我老公當時整個人都崩潰了，他覺得是他拖累了我們全家，如果沒有他的話，如果不為了給他治病，我們家也不會這麼窮困潦倒，如果不是我老公炒股的話，我們家也不會背上饑荒。眼瞅著自己拖累了全家人的後腿，並且女兒上學也沒有指望了。

  我老公頓時心灰意冷，然後竟然去了我家那個老房子也上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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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公死了之後，我整個人雖然沉淪於無比的痛苦之中，但或許是這麼多年，我見證了太多的人在那個老房子裡面上吊身亡。所以我的心裡已經變得如同鐵石心腸一般。別人表面上看著我都看不出來我有多麼的痛苦，只有我知道我真的已經麻木了。

  我老公去世的當天，我直接把他送到了火葬場，也沒有進行停屍，直接火葬處理。並且甚至在我老公去世的當天，我還開著小飯館兒一直營業，對著客人笑呵呵的。

  那個時候我女兒才十幾歲，我女兒因此怨恨上了我。女兒說我鐵石心腸，說我沒有人性，說自己的爸爸都已經去世了，我為什麼如此的冷漠？

  我真的沒有辦法呀，我不冷漠的話，我不繼續幹活兒的話，不繼續掙錢，我和女兒兩個人又該怎麼活下去？

  更何況我也想哭，我也無比的痛苦，但說實話我哭不出來，我也不知道那種感覺怎麼去說，只是自己的心空了。

  這麼多年，我的父母，我的奶奶，我的姐姐，我姐姐家的女兒，還有我老公一個一個的離我而去。

  我真的是把這輩子所有的眼淚都已經流干。我知道女兒埋怨我，但是我也不知道應該如何解釋，我就繼續在小飯館兒幹活兒，我也知道女兒想要學藝術。

  所以我就把老公所有值錢的遺物全都給抵押了，老公生前開著的車也給變賣了。那個農村的老房子因為太破，賣也賣不出去，一直空著。沒有辦法，我只能把名下的這個小飯館兒去銀行進行了抵押。然後貸款出來一筆錢，一部分用於還債，還有一部分給女兒報考了藝術學院。

  女兒從初中開始上的就是專門的藝術學校，學費還是挺貴的。我知道那個小飯館兒是我和女兒唯一的資本，所以我要拼命的賺錢，起碼要把欠銀行的錢給還上。

  女兒的藝術學校是那種住宿制的，所以我女兒上學之後幾乎就很少回家。除了放假的時候，女兒偶爾會回來看一眼，然後就是在我這裡拿點生活費。我女兒的性格也發生了一些改變，自從我老公死後，我女兒變得越來越冷漠。也變得越來越內向，不大喜歡與人交流，也不大喜歡跟我說話。

  那些年我每天都住在小飯館兒的二樓，為了讓生意更好一些，我就在二樓隔開了一個特別小的雜貨間，每天晚上我就睡在雜貨間裡面。

  然後二樓其他的位置全都讓我改成了包廂。每天凌晨3點起床，一個人去進貨，回來之後就趕緊把能燉的菜都給燉上。

  我每天一個人在小飯館兒忙活著，也不捨得花錢請服務員。能夠招攬客戶，我就特意把菜碼做的大一點兒。弄個物美價廉，能夠吸引點兒回頭客。

  或許是我做飯的手藝不錯吧，也是因為現在老百姓的生活好了，老百姓一個個都挺善良的。

  我的小飯店吃飯的客人們知道只有我一個人忙活不過來，那些客人們都會自己拿著盤子端菜，自己算帳。自己主動掃碼。從來沒有說哪個客人會差我一頓飯錢的。

  客人們還會經常去我飯店吃飯，甚至會帶來另外的一批回頭客。正是因為有了那些客人，說實話，我覺得我還蠻幸福的。就這樣，花了整整五年的時間，我終於把銀行所有的欠款全部還完。

  同時我的女兒也上了高二需要進行特殊的藝術培訓。然後我又掏錢讓自己的女兒去學習藝術培訓。

  現如今我女兒已經考上大學了，京都市舞蹈學院，我女兒當時考大學的時候，不管是才藝考試還是文化考試，我女兒都是名列前茅的。

  只是這個孩子從小住在寄宿學校里，跟我相處的時間不多，並且再加上一些性格的原因，我知道我的女兒恨我，她恨我，想當初處置他父親屍體的時候實在太無情。所以這麼多年我女兒幾乎不怎麼給我打電話。每個月也就只打一次電話，讓我給他轉點生活費。

  並且我女兒上大學之後，所有的寒假，暑假，我女兒從來都沒有回來過，她總是找藉口說是要留在京都市打工，但是我心裡明白我女兒不想見我，她想跟我斷絕一切的關係。

  其實我也不怪孩子，我老公死的時候，我女兒才十歲出頭，她懂什麼呢？確實，那個時候我的確很冷血，直到現在我一想起我丈夫的那張臉，我也會忍不住的痛哭。

  沒有給我丈夫最後的體面，我甚至連什麼遺物都沒有留下，能賣的全都讓我賣了，能換錢的全都讓我換錢了。

  我沒有為我丈夫的死流過一滴眼淚，我還每天對著那些客人笑臉相迎。別人安慰我的時候，我也一直說沒事兒，然後讓他們留在我的小飯店吃一頓，其實我就是想要多掙一桌子的飯錢。

  我女兒說我愛財如命，上大學之後就再也沒有主動跟我聯繫過。在我女兒上大一下學期的時候，我們家的小飯館兒那一片拆遷。如果想要住進拆遷之後新蓋的大樓裡面，因為我家是門市房，要補的錢就要更多。需要大概二三十萬，可是我的錢幾乎都給女兒當生活費了。這些年我手裡也沒有什麼存款。

  我拿不出那麼多的錢，然後我就直接拿了一筆拆遷款。我在外頭當保姆也是希望趁著自己現在還算年輕，身體還可以。我就想著能多賺一分是一分，能多攢一分是一分。

  我只有這麼一個女兒。我也不是什麼大富大貴的人，女兒有我這麼一個母親，從小沒有過上什麼好日子。所以我希望我能夠多給自己的女兒攢點資本。

  我女兒是學舞蹈的，學才藝的，留在大城市更有出息，所以我想給女兒在大城市買個房。

  到現在我女兒今年已經大四了，四年的時間，我女兒從來沒有回來過，不過好在我曾經偷偷過去看過我的女兒。

  從喜城到京都市，坐火車的話要整整坐32個小時。我這裡存了24張火車票，一共是12個從喜城到京都市的來回。

  四年的時間我偷偷去看過自己的女兒12次，只是每一次我都是站在學校的門口遠遠的望著，從來沒有打擾過她，也不想讓他知道我的出現。

  不過好在我女兒現在過的不錯，人長得越來越漂亮，個子高高的，身材又苗條，成績也是特別的好。

  並且上一次我去京都市的時候，還看到我女兒已經交往了一個男朋友，那個男孩兒條件不錯，人長得白白淨淨，斯斯文文的，看起來也是個好孩子。

  看到女兒過得很好，我就越來越想多給女兒賺一點錢。畢竟我想讓我的女兒將來有底氣的活著，我想給我女兒在大城市買個房，再給她留一點兒積蓄，這樣的話不管我女兒將來嫁給誰，人家婆家人都不會瞧不起我女兒。」

  劉姐說這些話的時候，她的臉上一直閃爍著燦爛的笑容，只不過她的眼神之中有點點淚光泛濫，但是那種淚光也只存在於眼眶裡，永遠都淌不下來。

  我無法想像，劉姐這一輩子究竟是怎麼過來的，前前後後自己的身邊失去了那麼多重要的人。

  父親，母親，奶奶，姐姐，姐姐家的孩子，丈夫。

  哪怕唯一的女兒現如今還活在人間，可是這個女兒已經跟自己離心。劉姐活到現在已經50多歲，沒有房子，所有的積蓄也只能攢著不敢花。

  她這一輩子天天都在幹活兒，一個人開小飯店，然後當保姆。沒有享受過一天，沒有過過一天好日子，可即便如此，劉姐仍舊是笑呵呵的。

  她會大大咧咧的叫我們老闆，然後特別細緻的幫我們做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