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蔣雨涵

  聽到這個聲音，謝清露渾身一僵，謝柔敏銳的感覺到了她的異樣，眼中倏然閃過一絲冷意，但臉上卻堆出關切的神情，柔聲道：「露兒，怎麼了？看到你表姐來，心裡不高興麼？」

  謝清露察覺到了自己的失態，連忙放鬆身體，乖巧笑道：「姑母說的什麼話，我只是太高興了。原本我以為，我可能熬不過這個坎了，以後再也見不到祖父祖母，姑母表姐。沒想到上天垂憐，竟叫我重回人間，又一次見到了姑母的容顏，聽到了表姐的聲音。我這是喜極而泣呢。」

  說著，便假意擦了擦眼角並不存在的淚水。而在那垂下的眼眸中，盛滿了刻骨的仇恨！

  她的好表姐，蔣雨涵，從來喜歡穿一身招搖的紅衣，性子熱情如火，在一眾柔弱羞怯的京中貴女中獨樹一幟。

  曾經，她真的以為她的表姐是個爽朗耿直，活潑單純的姑娘。雖然表姐總是喜歡吃她的醋，喜歡從她手中搶東西，還動不動就抱著她說「我們家露兒生得這樣貌美，我要永遠和露兒在一起」。

  再或者說：我與露兒就是親生的姐妹，好姐妹不分彼此，露兒的是我的，我的也是露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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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些話對於一個從小與祖父祖母一同生活的孤獨少女來說，無疑十分暖心。她以為這是表姐對她的善意，但後來她才想明白，這不過是蔣雨涵打著好姐妹的旗幟不斷從她手中搶走本該屬於她的東西……

  她還記得最後，當慕容長安擁著表姐來到她面前時，這個曾經爽朗熱情的表姐眼中那濃濃的嘲弄，「謝清露，你不知道吧，其實我一直嫉妒你。大家都是謝氏出來的孩子，憑什麼你就是嫡長女，你就擁有所有，而我只能和母親灰溜溜的來到你家。」

  「所以我要搶走你所有的一切。你的耳墜髮釵衣服，你的丫環，你的院子，你祖父祖母的疼愛，你的嫡長女身份，你的夫君……所有你擁有的東西，我都要搶過來！」

  此時此刻再回想起這些話，謝清露不由毛骨悚然。曾經，她以為那個一心為她的表姐，竟是這樣一個人！

  而現在，這個披著羊皮的蛇蠍美人正一步步向她走來，身上仍是穿著她最喜愛的緋紅衣裙，裙擺至腰際處以金線繡著一叢茂盛的金盞花，頭上插著一隻白玉梅花簪，耳朵上戴著一副質地溫潤的珍珠耳墜，腰間掛著一隻繡工精巧的福字荷包及羊脂白玉佩。

  明眸皓齒，顧盼生姿。

  不得不說，她真是一位絕頂美人。可是當謝清露細細打量時才悚然發現，蔣雨涵身上這些飾品，無一不是從她這裡搶去的！

  去他的姊妹情深！

  這樣的姊妹，她謝清露無福消受。

  「露兒妹妹，你現在感覺好些了麼？」蔣雨涵來到床前，臉上是與她母親一般的關切神情。

  謝清露收斂住眼中的仇恨，沖她盈盈一笑，柔聲道：「多謝表姐關心，我已大好了。」

  蔣雨涵愣了一下，忽然道：「露兒妹妹怎的生了一回病，竟與姐姐這般客氣了？你以前都叫我『涵姐姐』，不叫我表姐的。」她臉上露出一絲惶恐之色，「莫非妹妹是在怪姐姐當日沒與你一同前去？也是。都怪我，當日我若跟著你一起去了賞花宴，也不會叫妹妹受傷。」

  「妹妹，你罰我吧，叫我做什麼都行。」

  謝清露心中實在厭惡。這母女倆都是同樣的招數，表面上似乎對她極好，讓人拿不住把柄錯處，實則卻是將你的話都堵在了肚子裡，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

  那一日的賞花宴，原本也是宴請了蔣雨涵的。雖然京中貴族都知道她們娘兒倆的情況，但畢竟是謝老太太的親生女兒和外孫女，再加上母女倆也挺會做人，圈子裡的貴女們也願意給她們一個面子。

  結果臨到走了，蔣雨涵忽然說自己肚子痛，不宜出門，謝清露只好帶著丫環獨自去了。

  誰知這一去，竟碰上了這等事。

  當然，這件事說來與蔣雨涵是沒有一點關係的，這時候若是真的責怪蔣雨涵，傳出去了恐怕會落個刁蠻跋扈的罪名。

  因此，謝清露只得忍住滿心的厭惡，伸手扶住蔣雨涵，惶恐道：「涵姐姐說的什麼話，若是如此，我倒是我的不是了。」

  蔣雨涵眼中露出一絲嘲諷，但快得幾乎無法捕捉，便嘿嘿笑著坐回床沿。只是，卻還是被謝清露注意到了。

  謝柔對蔣雨涵責備道：「露兒這才剛醒來，你這做姐姐的不關心倒罷了，反而來惹妹妹生氣。還不快給妹妹道歉！」

  蔣雨涵噘著嘴，「人家露兒妹妹都沒說什麼，娘親你怎麼這樣，到底誰是你親生女兒！」

  謝柔哼了一聲道：「我倒是想有你露兒妹妹這樣的閨女，不但長得標誌，還知書達理，溫柔孝順。哪像你，整天跟個皮猴子似的，看到你，我就頭疼！」說著，伸出食指點了點蔣雨涵的額頭。

  蔣雨涵摸著自己的額頭，不耐煩道：「娘親你就偏心吧，我跟我露兒妹妹說話，不理你了！」

  見蔣雨涵又過來拉住了自己的手，謝清露垂著頭無聲冷笑。

  這樣的對話幾乎涵蓋了她整個少女時期，曾經她還真的以為姑母將她視為己出，看著他們母女倆這樣說話，其實心中很是羨慕。但現在，她除了噁心厭惡，沒有別的感受！

  她知道，這個世界上原本最愛她的人，一直只有祖母，可是祖母已經陪伴不了她幾年了……

  與母女倆周旋完，謝清露起床用了些飯，裝扮好後便匆匆去看祖母了。

  祖孫倆重聚，又是好一通抱頭大哭。

  謝老太太是為孫女醒過來而慶幸，而謝清露則是將上輩子所有的委屈都哭了出來。最後哭得上氣不接下氣，將謝老太太嚇得不輕。

  「露兒，跟祖母說說，是不是受委屈了？」

  謝清露知道祖母身邊也有姑母的眼線，因此只是搖頭，只說當時貼身丫環渾身是血擋在她面前，將她嚇住了。

  謝老太太雖然知道謝清露沒有說出實情，但也知道其中定然有她的道理，也就沒有再追問。

  祖孫倆便在一起說了不少話，最後謝老太太見她臉色實在不好，就將她留在自己院子裡歇了。

  這一夜，謝清露睡得很香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