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噩夢

  休息室里，陸微微戳著米飯，跟小雞吃米一般數著米粒。

  她不開心，任誰被這麼針對一上午，都會不開心。

  秦霄坐她旁邊，給她開了瓶酸奶：「吃不下就喝點東西。」

  陸微微道謝地接過，悄聲問秦霄：「我的外國腔很重嗎？」

  她還覺得最近上台詞課，效果很好，已經改得差不多了。

  秦霄說：「你台詞沒問題，後期還會重新收音，董小真說的你不用放在心上。」

  

  「哦……」那就是董小真單純不喜歡她這個人了。

  她悶悶地說：「我早上不是故意對她不禮貌的……你幫我想想辦法，我該怎麼爭取董老師的原諒啊？不然我和她這樣，會影響拍攝的。」

  昭昭和楚熙是非常親密的主僕，若董小真和陸微微一直劍拔弩張，演技再好，也會把私人恩怨帶進戲裡。

  秦霄點點頭：「我來處理。」

  陸微微終於露出了笑容，說：「哪怕要我跟董老師敬茶都沒關係，就麻煩你啦！」

  敬茶？秦霄冷笑。

  小姑娘第一次見面給他道歉的時候都沒有敬茶，董小真只怕是無福消受陸微微敬的茶。

  下午的圍讀主要是在四位主角之間進行，陸微微在旁仔細學習，數次被幾位前輩的台詞功底震撼到。

  其他如導演、攝影、美術、音樂、造型等工作人員也參與了圍讀旁聽，他們會結合角色與演員的特徵，再對拍攝計劃進行微調，以便使角色和演員更好地結合起來。

  圍讀會一直進行到晚上十一點散場，眾人打算在度假山莊睡一晚，明早再坐船回去。

  秦霄起身說：「我還有事，就先走了。」

  鄧導驚訝地說：「可現在這麼晚，沒有離島的船了啊。」

  「沒事。」秦霄沒多做解釋。

  大家以為他是安排了私人遊輪來接，誰知道天空中傳來直升機的聲音。

  秦霄當眾喊陸微微：「你暈船就不要坐船了，跟我一起走吧。」

  陸微微是不想再近距離接觸水了，連忙點頭，收拾背包跟秦霄溜了。

  餘下眾人面面相覷。

  胡云義嘖嘖搖頭，羨慕地說：「他這幾年演電影是賺了多少錢啊，私人飛機都買了？」

  鄧導看著眾人神秘一笑，說：「這怕不是用他的片酬買的，比不得啊。」

  胡云義好奇地湊上去，問：「都說秦霄有背景，到底什麼背景啊？」

  鄧導不再多說，笑著去睡覺。

  董小真臉上一陣紅一陣白，有些吃不准自己在洗手間跟閔敏說的話會不會被打臉，但要她天天看著那麼漂亮的小姑娘在自己身邊晃，她是絕對忍不了的。

  回到房間，董小真立刻撥出一個電話：「航少，您最近忙什麼呢？」

  秦霄的直升飛機飛了一會兒就降落在寧城的春國大飯店，這是當地的一個老牌五星級酒店，今年剛被收購完成了翻新改造。

  從停機坪下來，萬衫已經在頂層的套房候命。

  秦霄指著套房裡的一個房間，對陸微微說：「你早點休息，明早讓萬衫送你回影視城。」

  陸微微左右張望，沒有動，說：「要不我自己開房去吧。」

  雖然這個套房有三間房，秦霄也明擺著沒對她有什麼企圖，但陸微微覺得這樣不合適。

  秦霄用眼風掃了她一眼，笑著說：「小姑娘心思還挺多，你放心吧，我晚上不睡覺，有跨國會議要開，沒工夫搭理你。」

  話說到這個份兒上，陸微微再推辭，就有點矯情，便抱著自己的背包進房去了。

  房間裡是自帶洗浴室的，房門一關，就跟外面完全隔絕開，很安全。

  陸微微鎖上門去洗澡，睡前打開門偷看一眼，秦霄果然在工作檯上開會。

  他說著英文，討論的東西像是商業投資，陸微微覺得這是商業機密，就趕緊回房，不再多聽。

  晚上睡覺時，陸微微不可避免地夢到了佛羅里達州海邊的那場颶風。

  夢裡的她已經被海水和颶風席捲著漂到了十多公里外的荒野上，她趴在水澤里，凍得渾身發抖。

  她努力站起來，大聲地喊著媽媽，但天地間沒有人回應她。

  她就那麼孤零零地站著，哭著。

  「媽媽……不要丟下我……微微聽話……微微很乖……」

  陸微微在夢裡掙扎，嘴裡含糊不清地囈語著。

  夢裡畫面一轉，她母親美麗卻漠然的臉出現在夢中，她的眼神空洞地看著被消防警察帶回的小女孩兒身上，冷酷的說：「你怎麼還沒死。」

  小女孩兒驚呆了。

  警察也驚呆了，他們決定把小女孩兒帶走，送去福利機構。

  但剛剛找到家的陸微微死死地抱住媽媽的腿，怎麼也不肯被送去福利院。

  她哭鬧著，她母親也突然崩潰大哭起來。

  夢裡的畫面碎得一塌糊塗。

  陸微微抽泣著醒來，聽到耳邊傳來急促的敲門聲。

  「微微，開門。」

  是秦霄。

  陸微微擦了一把臉上的淚水，爬下床去開門。

  秦霄焦急而擔憂地看著她，問：「發生什麼事了？」

  他在客廳聽到了女孩兒的哭聲。

  陸微微把臉捂住，說：「我……做噩夢了……」

  秦霄把她帶到客廳坐下，問：「夢到什麼了，能說說嗎？」

  他想知道是什麼東西或者什麼人，讓女孩兒害怕成這樣。

  跟她今天白天受到擠兌有關嗎？

  陸微微搖頭，不肯說。

  她無法啟齒，她該怎麼告訴別人，她媽媽曾經企圖遺棄她，把她遺棄在海邊的颶風中？

  秦霄嘗試著讓她打開心扉，說：「你如果需要幫助，可以隨時告訴我。」

  陸微微紅著眼圈，半晌才說：「我怕水，這是心理障礙，我無法克服。」

  秦霄恍然大悟。

  難怪她坐船時那麼反常，根本就不是普通的暈船。

  「以後再遇到這樣的事，你要說出來，不要勉強自己去做害怕的事，記住了嗎？」

  陸微微嘟囔道：「可我想克服它。」

  她不想一到雨天就不開心，不想一看到深水就害怕到失去思考。

  秦霄突然想到陸微微曾說過，她看過很多很多的心理書籍，便問：「那你看過心理醫生嗎？」

  陸微微點頭：「醫生以為我好了。」

  秦霄挑眉問：「你騙醫生了？」

  是的，陸微微在接受創傷後遺症的治療時騙了醫生。

  她隱藏了母親要遺棄她的事，醫生只以為她被自然災害嚇到了。

  「為什麼要騙醫生？」秦霄追問。

  陸微微不想聊這個話題，她抱住沙發上的靠枕，說：「我困了，我能在沙發上睡會兒嗎？哥哥。」

  一句「哥哥」，把秦霄心底的堅硬都軟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