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3章 這盤棋下的不錯

  「住手！」

  又一道聲音從後方傳來，眾人轉頭看去，便看到一群人從林子裡走出來。

  裴卿聲不動聲色的看著他們。

  男人道：「你們是誰？我們在處理家務事，還請各位不要多管閒事。」

  這個島上沒什麼武力裝備，島上的人大多也不會管閒事，他們有錢，就算外頭的人在這裡打起來了，他們也會假裝沒看到，大不了等他們走了再重建。

  這個島上的人就是這麼佛系，很好說話，別人打架他們會自己進屋把門關起來。

  但來的這些人，很明顯不是這個島上的人。

  「我們不管你們的家務事，但我們今天要帶走一個人。」

  「帶走誰？」

  聞言，男人順著他們的目光看去，不是別人，正是裴卿聲。

  

  這時候，人群里又走出來一個人。

  裴卿聲看到他，忽然就笑了。

  「陸言啟。」

  不錯，來的人正是陸言啟，他看著裴卿聲道，「等你很久了。」

  裴卿聲直勾勾的看著他，以及他身後的那些人，此時此刻，他就算不相信自己的猜測，也不得不相信了。

  整件事，都是針對他做的一個局。

  陸竟池，陸言啟，還有柳月忱。

  「你們真是煞費苦心。」裴卿聲這會兒反倒不慌不忙起來，「你覺得，你們今天有什麼把握把我帶走？」

  陸言啟道，「你已經沒有地方可逃了。」

  「放棄抵抗，跟我們走，你或許還有一線生機。」

  裴卿聲嗤笑，「你以為，我和你一樣嗎？」

  他將手裡的槍抵在柳月忱太陽穴，「那你們就試試看。」

  陸言啟蹙了蹙眉。

  場面一時間陷入僵局，雙方對峙，誰也沒有輕舉妄動。

  陸言啟道：「你還要繼續錯下去嗎？」

  裴卿聲像是聽到了什麼笑話，「錯下去？那你告訴我什麼叫對？像你這樣？就是對的？」

  陸言啟緘默，他直直的盯著裴卿聲，一時間回答不上他的話。

  對和錯，都不過是基於自身的利益來定義，在自己眼裡覺得對的事，在別人眼裡未必對。

  就像現在一樣。

  司凝和江瀾也趕到了這裡，她們得到陸竟池的消息，急匆匆趕過來，沒想到見到的是這副場景。

  司凝欣喜地看著陸言啟，「你沒走啊？」

  陸言啟只是看了她一眼，沒有回答她。

  江瀾則是焦急的看著柳月忱，「三哥！」

  她想上前，但看到裴卿聲手裡的槍，她又停下了腳步。

  裴卿聲看著江瀾，悠悠地開口，「江瀾，想要你三哥嗎？你過來和他換。」

  江瀾愣了愣，「裴卿聲，你知道你在做什麼嗎？」

  「我當然知道，所以我給你一個救你三哥的機會。」

  江瀾在他手裡作為籌碼，比柳月忱分量重要得得多，但柳月忱對江瀾來說，也更為重要。

  江瀾試圖勸說他，「裴卿聲，你停手好不好？就當我求你了！你忘了嗎，小時候你還和三哥一起玩過，你真的能下得去手嗎？」

  裴卿聲目光閃了閃，大概也是想到了從前，不過也只是一瞬間。

  他低笑了起來，「我為什麼下不去手？江瀾，救他只有一個辦法，要麼你親手殺了我，要麼，拿你過來換，除此之外，他們任何一個人動手，我敢保證，你三哥一定會死在我前面。」

  「你……」

  江瀾拳頭緊緊攥起。

  如果是以前，她肯定會毫不猶豫的過去，但是現在，如果她過去，裴卿聲又會趁機拿她威脅陸竟池，或者威脅其他人。

  這樣的事已經發生過一次，江瀾不敢再賭第二次。

  可柳月忱現在在他手裡，無論江瀾怎麼選擇，仿佛都會傷害到一方。

  裴卿聲在給她出選擇題，選擇柳月忱，還是選擇陸竟池。

  江瀾手指死死掐著掌心，臉色難看到了極致。

  司凝也神色複雜的看著她，說實話，她現在勸都不知道怎麼勸，是勸江瀾過去，還是勸江瀾別過去？

  站在江瀾的角度，不管是過去還是不過去，都不對。

  裴卿聲道，「怎麼了，你是怕我用你威脅陸竟池，所以不敢過來，你這是要準備放棄你三哥了？」

  裴卿聲笑著低頭，對柳月忱道，「三哥你看，你的妹妹選擇了你的仇人，她寧願看著你死，也不願過來救你，你現在作何感想？」

  柳月忱抬頭看了眼江瀾。

  江瀾突然有些不敢直視他的視線。

  忽然，她從旁邊人手裡奪過槍，抬手對準裴卿聲。

  裴卿聲忽然看向她，眼中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意味，好似猜到她會這麼做，然而當她真的這麼做的時候，還是會控制不住的失望。

  「裴卿聲，你放了他。」

  裴卿聲眼神已經變得平靜下來，他注視著江瀾，說：「江瀾，所以這就是你的選擇？」

  江瀾死死捏著槍枝，手指在微微顫抖，如果可以，她一樣都不想選。

  或許她有段時間很厭惡裴卿聲，但也僅僅只是厭惡，她從未想過親手殺了他。

  陸竟池不知道何時也來了，他就站在江瀾的身邊。

  裴卿聲看到了他，「這盤棋下的不錯。」

  說完，他又看著對面的那些人。

  所有人都站在他的對立面，包括江瀾，那個正拿著槍對著他的人。

  有那麼瞬間，他眼中閃過一抹疲憊。

  「爸爸。」

  人群里傳來男孩的聲音，裴卿聲微微一怔。

  很快，陸婉柔牽著嘉嘉走了出來，嘉嘉今年快七歲了，長得很快，快到陸婉柔的肩膀了。

  他臉上的疤經過治療淡了很多，眼神也不再是先前那樣呆滯，他緊緊攥著陸婉柔的手，緊張又小心翼翼地看著裴卿聲。

  陸婉柔眼中含著淚，似乎有很多話想說，卻又無數次欲言又止。

  裴卿聲怔怔地看著嘉嘉，「你叫我什麼？」

  嘉嘉雖然緊張，卻還是堅定地喊了他一聲，「爸爸。」

  裴卿聲視線移到陸竟池身上。

  包括江瀾和司凝，都錯愕地看著陸竟池。

  發生了什麼？

  這個爸爸什麼情況？

  陸竟池從背後拿出一份文件，朝裴卿聲丟過去。

  「不管你承不承認，他是不是你兒子，只有你自己心裡清楚，就算你當初千方百計調換親子鑑定，還是自欺欺人試圖騙過所有人，否認你和陸婉柔發生過的一切，否認你們的婚姻，事實就是事實，別人不知道，也會在你心裡留下印記。」

  裴卿聲接住那份資料，他並沒有看。

  「陸竟池，這個時候了，你還做這些，你想幹什麼？」

  「因為我知道你要幹什麼。」陸竟池抬手，把江瀾的胳膊壓下，順便奪走了江瀾手裡的槍，「我不會給你這個機會。」

  江瀾驀地看向陸竟池。

  她似乎，也明白過來裴卿聲的意圖。

  他剛剛所做的一切，不就是在逼她動手，親手殺了他嗎？

  裴卿聲這下是真的繃不住了，他低低的笑了起來，海邊的風很大，吹得他唐裝呼呼作響。

  他的笑聲隨著風飄散在海上，飄了很遠。

  陸婉柔的出現，嘉嘉的出現，以及這封文件的出現，徹底撕破了他所有的偽裝。

  江瀾看了看嘉嘉，先前他臉上有疤，看不怎麼出來，但是現在疤痕淡了，看到他的長相，江瀾心中狠狠一驚。

  有那麼一瞬間，她像是回到了小時候，看到了小時候的裴卿聲。

  尤其是那雙眼睛。

  所以，嘉嘉真的是裴卿聲的兒子？

  可是裴卿聲卻千方百計地否認他和嘉嘉的關係，對自己的兒子如此淡漠，冷漠的讓所有人都相信了，嘉嘉不是他的兒子，包括陸婉柔都這麼認為。

  陸婉柔哽咽地開口，「難道，和我在一起，嘉嘉是你的兒子，讓你這麼難以啟齒嗎？」

  陸竟池道，「當初他接近你的初衷，是為了報仇，他在江瀾面前口口聲聲說她愛上自己的仇人，無數次冷嘲熱諷，他怎麼可能承認他就是自己嘴裡厭惡的那種人？更何況，他還要標榜自己的深情。」

  他每次唾棄江瀾的時候，又何嘗不是在罵自己呢？他只不過將自己的那份也都全加注在了江瀾的身上。

  他所謂的深情，在現在看來是如此的可笑。

  陸婉柔淚眼模糊地看著他，哭著哭著，她忽然笑了。

  這是不是代表著，裴卿聲曾經有那麼一瞬間對她動過心？

  裴卿聲故意接近她是沒錯，可她對待裴卿聲的每一天，每一分一秒，都是付出了全部的真心。

  「裴卿聲，這沒什麼，當初我入獄之前，我不是也覺得自己無法接受嗎？你看我現在還不是過來了？」

  裴卿聲打斷她，「你閉嘴，你懂什麼？你不要說話。」

  他看向其他人，冷笑道，「別把我當陸言啟，也不用勸我什麼回頭是岸，我不是他，更不會回頭。」

  說完，他忽地將槍口緊緊抵住柳月忱的太陽穴。

  江瀾一驚，「裴卿聲，你不要衝動！」

  嘉嘉也往前走了一步，他鼓起勇氣對裴卿聲說，「爸爸，不要丟下我…我和媽媽。」

  裴卿聲冷冷地看了他一眼，「別這麼叫我，我不是你爸！」

  陸婉柔道，「你還是不肯認他嗎？既然你不認他，又為什麼要替他治療？」

  「以前你傷害他，現在他正常了，卻連一聲爸爸都不肯讓他喊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