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望月鱔

  「黃主任，你可別嚇唬我們呀！」

  林秋然聞言大吃一驚，「他們現在狀況不是挺好的嗎？」

  黃主任不以為然地搖了搖頭，「現在狀況好，不代表今後幾天一直都能好啊。不久前就有一個小伙子，不小心喝了千草枯，第一天看著還好好地，有說有笑，他卻不知道毒藥效果是慢慢作用的，後來幾天一天比一天痛苦，最終不治而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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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啊~」林秋然慌然叫道。

  「那怎麼辦？」哥哥林秋豪臉上的嬉笑表情也瞬間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恐懼。

  「你們現在最關鍵的問題是要找准毒源是什麼。只有弄清楚了是因為什麼中的毒，我們才能對症治療，有的放矢。否則，我也愛莫能助啊！」

  黃主任緩緩說著，眼睛又瞄了一眼林秋然，眼神中流露出饑渴之色。

  這個漂亮清純的暑假實習護士，他曾經幾次三番想約她出去玩，都被她給拒絕了。

  現在機會總算來了！她的三名親屬的死活全都取決於自己，就看你這個小妮子怎麼表現了。所以他儘可能把情況說得嚴重一些，嚇唬嚇唬她，讓她來求自己，然後就好辦了。

  林秋然也忐忑地看著黃主任，聽出了他話中有話，但她此時為了父母哥哥，不敢惹他不快。

  「黃主任，我哥他說他們中午吃了一條鄉下抓來的黃鱔。」

  「黃鱔？也有可能的。還有沒有吃剩下的黃鱔？最好能給我們一條活體的黃鱔分析試驗一下。」

  黃主任道。

  「我只抓了一條，已經吃光了，湯都沒剩下。但是我看到鄉下的水塘里黃鱔不止一條，都是野生大黃鱔！」

  哥哥林秋豪立刻答道。

  「越是野生的，越可能有毒啊！」黃主任感慨道，「最好再抓一條過來讓我看看，越快越好！」

  「抓黃鱔啊？怎麼抓啊？」

  林秋然為難地看了看哥哥，哥哥是抓黃鱔泥鰍的好手，但她可沒有這個本事。只不過，現在連哥哥在內一家三口全躺在病床上，哥哥這個時候也是靠不上了。

  「很簡單的，瞅准七寸，迅速出手，用手指掐住黃鱔脖子不鬆手就行了。」

  林秋豪當場講授技藝。

  「沒這麼簡單的吧……黃鱔哪有脖子……」

  林秋然想想都知道自己肯定辦不到。

  黃主任聞言，眼珠子一轉，「既然你也在這裡實習過，咱們也算有緣相識一場！不如這樣吧，我親自開車帶你去鄉下吧！你給我指路，我幫你去抓黃鱔。」

  「這……」

  林秋然猶豫地看了看黃主任，心裡一陣激烈的思想鬥爭。

  她早就瞧出來這個主任醫師人品不太好，看自己的眼神總是一副色眯眯的樣子，絕對不是一個好人。

  但是，現在這種時候，三名至親都需要他來醫救，不但不能得罪他，甚至還應該巴結他。

  只是，和這個黃主任一起去鄉下，孤男寡女的，她實在不敢。

  於是她又將求助的目光轉向了一直坐在病房一角默默無言的葉輕塵：「我同學應該可以幫我的……」

  葉輕塵目睹了事情的全部經過，也早就看出了這個黃主任的一些端倪。

  他一直沉默，是因為他一直在猶豫一個問題：如果三個病人真的毒性發作的話，自己要不要拿三顆太上大力丸出來？

  少天師瓶子裡的藥丸可是真的不多了啊！

  聽到女孩的求助後，他站了起來，走到林秋然的身旁，讓這個無助的女孩似乎一下子有了依仗。

  然後雲淡風輕道：「我帶林秋然去抓黃鱔就可以了。黃主任你還是不要離開醫院了，畢竟這麼多病人都等著你看病呢！」

  黃主任看到這個年輕小伙站出來壞自己的好事，相當不悅。但他也不好發作，只好「哦」了一聲，沒再說什麼，轉身悻悻然地離開了病房。

  委託鄰居李阿姨幫忙照看親人之後，林秋然就和葉輕塵一起離開了醫院，奔赴鄉下老家。

  林秋然他們鄉下老宅在雲州市郊縣的山村，坐公車從市中心的雲州一院出發，幾經轉車，又繞了很久的盤山公路，到達村口公交站點時，已經足足過去了三個小時，天都已經暗了下來。

  兩個人中午連飯都沒來得及吃，此時又餓又累，但也顧不上那麼多了，馬不停蹄就步行往老宅子方向走去。

  這個老宅子位置比較偏僻，位於村子的最裡面，林秋然一家也就過年時候會回來住幾天。平時人跡罕至，院子裡早已雜草叢生，看起來特別荒廢。

  老宅子後面不遠的地方有一個不大不小的水塘，水塘位置是在一座荒山的山腳下，而荒山後面的更遠方，則是無盡的崇山峻岭。

  一輪皓月當空，水塘的湖面在月照之下波光粼粼，有一種特別清幽的感覺。

  林秋然哥哥所說的黃鱔就是在這個水塘里抓到的。

  「天都黑了，黃鱔更不好抓了呀！」

  還沒靠近水塘，林秋然就不無擔憂地喃喃道。

  「噓！」

  葉輕塵轉頭用手指貼住嘴唇，向林秋然做了一個噤聲的動作，壓低聲音道：「別說話，這裡有情況！」

  「有情況？什麼情況？」

  林秋然同樣小聲地問道，語氣中充滿了疑問。

  葉輕塵輕輕地蹲了下來，也示意林秋然蹲下，然後指了指池塘的湖面。

  林秋然按照葉輕塵的所指的角度，蹲下來斜望湖面，然後突然看到了令人頭皮發麻的一幕！

  她差點「啊」地一聲驚叫，幸好被葉輕塵迅速捂住了嘴巴，才沒有發出聲音來。

  林秋然看到了，在月光播撒的湖面上，竟然密密麻麻的有很多尖圓腦袋探出了水面，直直地對著月亮。

  黃鱔頭，全都是黃鱔頭！

  這一水塘的黃鱔，就像成精了一樣，仿佛是在湖面上列隊接受月光的撫照。

  有一種說不出來的詭異感覺！

  「這是……這是怎麼了？」

  林秋然被嚇得不輕，聲音都變了，顫抖著問道。

  「望月鱔！」

  葉輕塵說出了三個字。

  「望月鱔？」

  林秋然也反問了三個字。

  「這種望月鱔生長於陰氣聚集之地，月圓之夜，會探頭望月！乃劇毒之物！但是，味道卻極其鮮美！你們家這裡久無人住，幽僻荒蕪的環境確實適合望月鱔滋生。」

  這也是一種被師父記錄在菜譜上的野味。

  太上天師菜譜里的食材原料，也不是只有太上仙峰後山那些禽獸，其中也還包括了國內外各地的一些稀罕物種。

  「劇毒之物？真的很毒嗎？」

  林秋然並不關心味道是不是鮮美，他最關心地是毒性。

  聽到葉輕塵說這種望月鱔是劇毒之物，心裡立刻就咯噔了一下，擔心不已。

  「確實很毒，不亞於野生老河豚的毒性，只不過毒性發作起來比較緩慢。但是，不代表就不危險！恰恰相反，很多醫院都無藥可應對，弄不好，真的要死人的！」

  葉輕塵進一步解釋道。

  「啊~」

  林秋然只覺得腦子裡一陣嗡嗡聲，好像天快塌下來了一樣，手足無措。

  「沒事，這種望月鱔我經常吃！相信我，沒有問題！」

  葉輕塵沖林秋然給了一個笑臉，安慰道。

  「劇毒？望月鱔？你經常吃？」

  林秋然不淡定了，她覺得這個葉輕塵說話怎麼這麼自相矛盾，一會兒說弄不好要毒死人，一會兒又說經常吃。

  「嗯！對於不知道怎麼做這道菜的人來說，望月鱔就是人間劇毒。對於我來說，望月鱔就是人間美味。在這裡等我，我先去抓一條回來！」

  葉輕塵說完，起身躡手躡腳地往前走去，靠近了池塘邊。

  那些探出水面豎頭望月的黃鱔，這個姿勢簡直就像引頸待抓一樣。

  葉輕塵毫不客氣，悄無聲息的接近一條離岸邊不遠的超大望月鱔，然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出擊，立刻將這條胳膊粗的大黃鱔擒住，拎出水面就向林秋然揮舞起來。

  林秋然驚得目瞪口呆，她可從沒見過這麼大的黃鱔！

  「你家老房子裡有鍋碗灶台嗎？我給你做頓大餐吃吃！」

  葉輕塵說著就往回走，順手在池塘邊拔了十幾株一般人根本不認識的野花野草。

  萬物相生相剋！

  解藥往往都伴隨在毒物的旁邊！

  這些青月蕨、十方草，正是太上菜譜中記載的望月鱔伴生解毒香料。

  「現在哪還有心思吃大餐呀！我們得趕緊帶著黃鱔去醫院裡！」

  林秋然連連搖頭道。

  「剛才我們來這裡時已經是最後一趟末班車了，現在怎麼回醫院？走回去嗎？那走到時天都亮了，還不如坐明天早上的首班車呢！」

  葉輕塵看到望月鱔之後，對如何救治中毒的三個病人之事心中已有把握，自是不急。

  可林秋然卻依然心急如焚，不過她也很快意識到現在的確沒有公交車了，這偏僻山村里住的也只是為數不多上了歲數的老人，一時之間真的叫不到車。

  「你的意思，是說今晚在這過夜？」

  林秋然突然有些忐忑，她有些警惕地看了看葉輕塵。雖然這是自己家的祖居，但是此刻，她卻一下子仿佛又失去了安全感。

  之前在醫院裡，她只想著避開黃主任，卻忘了眼前的這個葉輕塵自己也只是初識。是不是有些太輕易信任他了？

  「嗖！」

  正在林秋然暗自揣測心慌之時，月光之下的葉輕塵，突然從腰間拔出一把菜刀，高高地舉了起來。

  此情此景，恐怖猙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