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少天師下山

  「徒兒，為師的修為壓不住了！雷劫比我預計的提前了足足十年！」

  接連扛下三道凌厲霹靂之後，太上天師面色凝重，鶴髮白眉也已焦黑一片。

  「師父，你不會真的拋下我不管了吧？你還沒教我仙術呢！」

  一個套著做飯圍裙的少年，手持菜刀，慌忙衝出廚房，仰頭望了望黑雲翻滾的恐怖天空，有些進退無措。

  「徒兒啊，不是為師不管你，而是來不及！這十年你的基礎已經打得相當紮實了，倘若再給我十年，必定能親手將你培養成新一代鎮國天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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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上天師盤膝飄在離地丈許的空中，抬手擦去了嘴角的鮮血，一邊閉目調息，一邊向少年解釋著。

  「十年基礎？」少年憤然打斷道，「這十年來，除了讓我給你殺雞宰羊炒菜做飯，你教過我什麼啦？」

  自從八歲那年被師父連哄帶騙領上山之後，葉輕塵一直不太相信師父是真心想教自己仙術，否則也不會一次又一次地放鴿子，一直拖延到現在。

  「你不懂！此事說來話長！來不及解釋了！為師這還有張銀行卡你拿著，裡面的錢全送給你了！密碼是112233。」

  太上天師一副貌似交代後事的樣子，從懷中掏出一張黑色的銀行卡，扔向了葉輕塵。

  葉輕塵沒有伸手去接，任它掉落在地上。

  「這卡里真的有錢？不會又放我鴿子吧？」

  師徒二人長年居住在人跡罕至的太上仙峰，葉輕塵也沒見師父有什麼特別來錢的產業，還不如山下鎮國天師道觀里的一群偽天師，那些個沒有真本事的傢伙倒反而賺足了香火錢。

  「為師也不清楚卡里有多少錢。這麼跟你說吧，山下道觀禁區裡的太上天師殿，那個功德箱上的收款二維碼，就是關聯著這張銀行卡。」

  太上天師每隔五年會下山施恩一次，在太上天師殿設宴款待各界翹楚。有資格進入此殿者，無一不是人中龍鳳、達官顯貴。

  去年的太上天師宴，師父還讓葉輕塵以少天師之名掌勺，烹飪了一大桌的山珍野味。

  那些舉足輕重的大人物在宴席上竟然不顧形象地你爭我搶，連盆底兒都舔得一乾二淨。

  葉輕塵對當時的場景仍記憶猶新。

  一聽這是太上天師殿功德箱的收款卡，他毫不猶豫地彎腰撿了起來，迅速揣進了自己的褲兜。

  「就當是我這十年燒菜做飯的工錢吧！」

  十年的青春，仙術毛都沒學到，拿點工錢補償一下，合情合理。

  「轟！轟！轟！」

  就在這當口，又有三道雷劫降下，比之前的三道更加猛烈恐怖，無情地轟向太上天師。

  老頭爆起抵抗，再次硬扛了下來！縱然全身衣衫襤褸，七竅滲血，但他挺拔不屈的身姿，氣場全開，尤如一柄利劍，聳立在天地之間。

  「我去，雷劫這麼兇殘！」被氣浪掀翻的葉輕塵，一打滾又爬了起來，「師父你確定能活著渡劫成功嗎？」

  「不成功，便成仁！千年逆天修行，搏的就是絕處逢生！」

  太上天師抬頭傲視蒼穹，氣吞山河。

  「那我學習仙術的事情怎麼辦呀？」

  葉輕塵不甘心地再次追問。

  「為師沒機會再親自教你了，事到如今，也只能……算了……」

  「算了？」葉輕塵瞪眼道，「師父你個大忽悠，放鴿子實錘了是吧？！」

  「不是！為師雖然不在了，但你可以自學啊！」

  太上天師說著，便又掏出了一本古舊泛黃的秘籍，朝葉輕塵丟了過來！

  葉輕塵見狀面露喜色，一把接住秘籍，美滋滋地翻過來一看封面，氣得差點當場吐血！

  「太上天師菜譜！這特麼是本菜譜！嫌我炒菜還沒炒夠是吧？師父，求求你做個人吧！」

  「這本菜譜是為師畢生經驗精華所在！你只學過了前半冊，還有後半冊沒學完……」

  太上天師正欲再說，卻見頭頂黑雲突然全部燃燒了起來，瞬間滔天火焰翻湧，整個天空猶如煉獄！

  最致命的三道終極雷劫迫在眉睫！

  「此地萬分兇險！握緊菜譜和菜刀，為師送你離開！」

  太上天師手一揮，一團氣罩便包裹住了葉輕塵，迅速飛起。

  「那我老家到底是在哪裡呀？！」

  情急之下，葉輕塵喊出了悶在心中很久的最後一個問題。

  老頭曾說過，破例收他為徒，是因為他天命不凡，但卻一直不肯告訴他身世真相，怕他偷偷跑路。如果今天再不告訴他，以後就沒機會了。

  「雲州城北，葉氏大排檔！為師對不起你，你母親她……」

  後面的話葉輕塵還沒聽清楚，身體便已飛出了太上仙峰，直奔峰下而去。

  緊接著，峰頂便傳來了驚天動地的轟鳴爆炸聲，整個太上仙峰淹沒在烈焰火光之中。

  氣罩消散時，葉輕塵已滾落在山脊旁的灌木叢里。他驚魂未定地回頭一望，卻發現太上仙峰消失了。

  葉輕塵記得師父曾經說過，太上仙峰其實是他從法寶中搬出來的一處秘境。現在太上仙峰消失了，顯然師父和法寶都已經不在了。

  「師父應該渡劫飛升成功了吧？」

  他喃喃自語道。

  「這摳門的傢伙，仙術沒教給我，法寶也沒傳給我，只給了我這麼一本破菜譜和一柄破菜刀。還有臉說對不起我！唉！在師父心裡，我的角色始終就是一個做飯的廚子！」

  葉輕塵翻開菜譜，一道道熟悉的菜名映入眼帘：爆炒迅猛雞，清蒸魔鬼魚，椒鹽霸王鴨，紅燒暴牛肉，炭火烤狂羊……

  曾經無數次，自己被師父丟進太上仙峰的後山，手拿一柄菜刀去抓捕這些桀驁不馴的禽獸，經常搏鬥得遍體鱗傷，最後還要負責燒製成美味佳肴端給師父吃。

  回想起來真是一把一把的辛酸淚！

  他又瞅了一眼那柄陪伴了自己十年的菜刀。刀身通體烏漆麻黑，刀柄上還有太上仙峰形狀的浮雕。

  刀是好刀，不管多硬的骨頭都能一刀兩斷，而且，拍蒜的聲音特別清脆爽快。

  沒心思去想這些了。

  葉輕塵將菜譜和菜刀收好，又一次怔怔地回望空蕩蕩的山巔。

  師父沒有了，太上仙峰也沒有了，他沒地方可住了。如今之計，唯有下山。

  回家鄉，尋親人。

  雲州城北，葉氏大排檔，真的是他遙遠記憶里的那個家嗎？

  葉輕塵心中念著家鄉的名字，加快腳步，跑向山下。

  這太上仙峰所在的天師山，巍峨雄壯，高達萬丈。太上仙峰消失後，山頂雖然矮了那麼一小截，但仍然高聳入雲，四面危崖。

  山下的凡人爬幾天幾夜也最多只能爬到半山腰，再往上便寸步難行，更別說突破山頂上的仙術禁制了。

  葉輕塵卻是輕車熟路，在陡坡峭壁上跑得飛快。不到一個時辰便已下得山來。

  天師山下，路過香火繁盛的鎮國天師道觀，只見成群的遊客圍著幾個道士，向山頂上指指點點，嘰嘰喳喳地問個不停，顯然是因為今天發生的驚天雷鳴和漫天紅光異象。

  「沒事的，沒事的，之前可能是太上天師在施展仙術罷了。」

  「火燒雲而已嘛，也是很常見的……」

  幾個道士不懂裝懂地給人瞎解釋著，說得不明就裡的遊客們一陣陣激動景仰。

  鎮國天師道觀，完全是靠著太上天師的名號成為天下聞名的道門聖地。

  太上天師是這群道士們的精神偶像，也是他們的財神爺、招財樹。

  現在，只有葉輕塵一個人知道太上天師已經不在了。

  太上仙峰終年隱沒在雲霧之上，從天師山下根本望不見其真容，就算峰頂消失了一小截，人們一時也看不出什麼異樣。

  葉輕塵對道觀里的這些偽天師不屑一顧，頭也不回地穿過人群，走出景區，搭上了一輛開往西京機場的公交車。

  旅遊旺季，車上十分擁擠。公交車在盤山公路上一巔一巔地左盤右轉，車裡的乘客們也跟著一路東搖西晃。

  「喂！什麼硬硬的東西，別老是頂我！」

  葉輕塵緊挨著的一名絕色短裙女孩突然尖叫了起來。

  此女蛾眉螓首，長發如瀑，身材十分曼妙，粉色短裙下一雙白皙修長的美腿，堪稱人間尤物。

  此時她臉色泛紅，美目圓瞪，羞怒不已。

  全車人的眼光唰地一下紛紛看向葉輕塵，無不帶著鄙夷之色。

  「菲菲，我就說咱們坐專車來嘛！你偏要體驗什麼平民生活，這下遇到齷齪色狼了吧！」

  同行的另一名緊身牛仔褲短髮美女，敏捷地掏出了一瓶防狼辣椒水，對準葉輕塵，隨時準備噴他一臉。

  葉輕塵一愣，隨即想起了什麼，伸手撩起衣角，露出了腰間的菜刀，那又粗又黑的刀柄正對著短裙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