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2章 小鬼子的內卷

  唐西與裴一命被帶到新羅王宮的一處大殿內。

  簡單客套的行禮之後，二人被告知：倭國天皇，已於一日率領數百艘戰船出發。聲稱是要巡視外島對馬、伊岐兩地，並游弋附近領海，展示國威。

  天皇巡視，在倭國內是在正常不過的事情。

  但帶領著數百艘戰船，且整備精良，攜帶了大量的輜重，就顯得有些過頭。

  旗艦船之上，除了有倭國天皇之外，年僅十三歲的太子也在其中。領兵的主將便是當今德川天皇的「妹夫」，也是伊賀家族的將軍，伊賀小根。

  此人權勢極大，掌管著整個倭國的水軍，乃是倭國兩大幕府將軍之一。

  大片的戰船迎風航行在海上，除去運送輜重的貨船水手和奴役之外，可戰之兵不下於十數萬。

  如果是單純陪護天皇出巡，根本不必要弄出那麼大的陣仗。

  

  且，另一個幕府將軍三野龜部，正在集合步卒，朝倭國長門、石見兩地集合，更多的運兵船正在整備...

  在新羅人看來，這巡視是假，意圖舉兵侵略才是真。

  倭國人終於按奈不住，逐步開始實行自己向大陸擴張的計劃。

  而唐西在聽完所有新羅人搜集到的情報之後，卻頓覺有些不對。

  因為在一份上呈的情報中說明：德川天皇出發的前一日，在長門縣召見了當地有名的藝伎，聽了大半夜的舞曲，還宿醉了。

  按理說，即便是有意找藉口要對新羅用兵，也不該是選在宿醉的後一日，恐怕其中仍有糾葛。

  而且，如果倭國人是來打仗的，天皇親自來督戰可以理解，為何未成年的太子也來？

  但唐西並未明言自己的思慮，只是建議新羅王按計劃行事。

  隨後，新羅王下旨，命朴先生帶著唐西二人，以及各部將領即刻趕往了南部海岸周邊城市---大邱。

  大邱，在唐西設計的新羅防禦體系中，乃是樞紐級別的重鎮。

  往東部沿海，串聯釜山、蔚山、安東、江陵、東華五縣，形成縝密的防禦鏈條。

  往西，策應光州、泗沘、唐津三縣，層層捆綁、前後呼應。

  這些城池的地下，都遍布著錯綜複雜的地道網絡，既可相互獨立作戰，又有合縱連橫之妙。

  由漢城趕往大邱，以車馬的腳力，少說也要三五天。

  唐西料定，在這幾天之內，倭國人絕對會找好藉口，伺機揮兵新羅海岸。

  濟州島，在整個計劃之中，是堵截大周水師支援倭國的重要一站。

  在濟州碼頭上，已然駐紮了一支神秘的水雷戰船隊伍，他們的職責便是擋住大周水師的威脅。

  仁川，乃是漢城的出海門口，戰略地位一樣舉足輕重，同樣被安排了「奇兵」。

  ...

  對馬島，距離長門縣約有百餘海里。

  倭國的旗艦戰船之上，豪華的船艙中。

  海上突來的一個巨浪，使得船身劇烈搖晃了一下。

  昨夜宿醉的德川天皇此時剛醒，劇烈晃動的船身，使得這位老邁的天皇，忍不住對著睡塌下嘔吐了一地。

  待稍稍緩和，發現自己已然身在戰船之上，且已經行船入了遠海，不由微微震驚。

  「八嘎！朕怎麼會在船上，這是怎麼回事？」

  大周的中原文化對倭國的影響巨大，大周的皇帝自稱「朕」，倭國天皇也效仿之。

  回答他的，是一個穿著倭國傳統服飾的老奴：「天皇陛下，您不是說要遠行巡視外海嗎？此時已經成行...」

  德川確有出巡的打算，但並沒有定下具體哪一日。

  他昨夜宿醉，本應該睡在長門行宮溫暖的睡塌上，而不是這搖晃得令人作嘔的戰船。

  德川已經老邁，在位數十年，毀譽參半，年近八旬，卻仍是對酒色偏愛，儼然的老SP。

  緩了緩心神，德川大怒，又喊了一聲八嘎，道：「朕有說是今日出發嗎？是誰下的命令？誰將朕抬上戰船的？」

  說完，便一腳踢在身旁老奴的臉上。

  老奴栽倒，戰戰兢兢道：「天皇息怒...與老奴無關，是伊賀將軍和太子的意思...」

  德川聞言，面色微變，而後更加怒氣橫生，指著那老奴剛想大罵，忽見船艙門被打開。

  走進來有兩人，正是伊賀小根與倭國太子。

  伊賀小根身材高大，搭著只及他腰間的小太子走來。

  兩人更像是一對父子，而德川老邁佝僂，反倒像個「局外人」。

  臣子見到皇帝應該事先通傳，見面需要行大禮。這位在倭國內聲名赫赫的幕府將軍，卻只是對著德川微微的彎腰。

  小太子更是懵懂的看著自己的天皇父親，顯得有些不知所措。

  伊賀小根帶著一絲笑意道：「陛下，既是已經定下的行程，何必故作拖延？不若早些出巡，早些完事！」

  德川的臉色變得異常難看，此前要對老奴動手的那一份怒氣，似乎在伊賀面前瞬間被打散，欲言又止，像是喉嚨里被塞進了幾個雞蛋一般。

  德川在懼怕伊賀小根？

  「話雖如此，但伊賀君也應該知會一下朕，不是嗎？」片刻後，德川才稍稍放寬了心緒，強裝威嚴道。

  伊賀小根卻笑道：「昨夜已跟陛下說過，陛下也已經首肯，難道忘記了？」

  德川訝然，卻是說不出話來。

  昨夜他宿醉，昏沉不醒，哪裡還能處理事務？卻道是任由伊賀說什麼就是什麼了。

  頓了頓後，德川回道：「罷了！去就去吧！朕現在累了，你們出去！」

  說著，便下了逐客令。

  伊賀小根卻沒有絲毫離開的意思，接道：「天皇出巡，大軍陪護。陛下怎能不出去和將士們見見？請吧！」

  他說著，卻是擺出了「有請」的姿勢，那樣子甚至不容德川拒絕。

  德川陰鬱著臉，有苦難言。

  這些年，他荒廢政事，將權力都留給了手下的兩個幕府將軍。久而久之，居然發現自己仿佛被架空了，空餘一個名頭。

  特別是伊賀小根此人，仗著自己手握大權，妹妹又是皇后，對德川早已是陽奉陰違，甚至敢當面直斥。

  德川雖深有悔意，自覺不該將大權全數交出。但為時已晚，放權容易，收歸卻很難。

  伊賀幕府，暗地裡已經自行其政，不受管制。

  眼下，伊賀小根要他走上甲板，「慰問」倭國水師，卻也不容他不從。

  來到甲板上，海上的風浪不小，搖晃的船身加上海風呼嘯，卻是令老邁的德川站立不穩，若非身旁有兩個老奴扶著，恐怕早已難以自持。

  他這樣的狀態，莫說是能巡視或者慰問大軍，連走路都很難...

  待了一小會，還未及對周圍的戰船喊話，德川已經有些支持不住了，有氣無力道：「伊賀君，朕身體不適，可否過後再來？」

  他一介至高無上的天皇，此時竟對著手下的將軍，用接近央求的語氣說話。

  伊賀小根卻堅持道：「陛下，你乃一介天皇，豈會連區區風浪都支持不了？還是現在吧！」

  德川額頭上滲出了冷汗，焦急道：「可是...」

  剛吐出了兩個字，忽而像想到了什麼，改口道：「三野君呢？朕要見他...」

  德川口中的三野君，便是倭國的另一位幕府將軍，三野龜部。

  他與伊賀小根二人，分別掌管水師和陸上步卒，乃名副其實的兩大權臣。

  同時，兩人也暗鬥多年，意有爭奪首相之位。

  但德川自知被架空後，懸空了首相位置多年，一直不肯校立，任由兩人明爭暗搶。

  此時，德川叫出三野的名字，不外乎是想以其制衡伊賀。

  伊賀小根卻道：「三野君動作遲緩，趕不上陛下的腳步，此時應該還在長門縣，還是莫要理會他了。」

  說完，忽然向身旁的一名侍衛使了使眼色。

  那侍衛點頭離去之後不久，前方海域一個巨大的浪花落下以後，突然出現了一艘懸掛新羅國旗幟的戰船，正快速駛來。

  船上站滿了弓弩手，各個都已拉滿了弓弦。

  倭國旗艦船的前方，排著數不清的戰船。而這艘疑似新羅的弓弩船，卻沒遇到多大的阻滯，硬生生闖到了德川的前面，而後弓弩手快速出擊，朝德川放箭。

  旗艦之上，眾人大呼：敵襲！

  德川身旁的侍衛發生了一陣騷亂，將德川團團圍了起來。

  嗖，嗖，嗖。

  利箭飛馳，擊中了幾名倭國士兵，場面大亂起來。

  但看著這樣子，想必是絕對無法傷及德川的。

  而這艘新羅船放了一輪箭矢之後，船上的弓弩手便紛紛跳入了海中，轉眼便人去船空。

  等再看德川之時，卻「驚奇」地發現，他已然身中數箭，氣絕身亡。

  伊賀小根嘴角露出一絲不為人知的笑容，繼而便裝出一副震驚、且悲憤的神情，大喊：「天皇陛下遇刺，已然身亡。兇手正是新羅水師，新羅人圖謀不軌，殺害天皇，當誅！」

  「國不可一日無君，本將軍宣布，由孝和太子繼位，為新一代天皇。」

  這一聲呼喊，隨即得到了一眾水兵的附和，連片的戰船此時全數下錨，高喊新天皇萬歲。

  而那位只有十三歲的小太子楞在原地，甚至還難以相信，這艘新羅船如何能夠刺殺得了自己的天皇父親。

  伊賀小根卻已經舉起了小太子的手，大呼萬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