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0章 沿海防禦

  經過一個多月的航行後，前方終於出現了陸地。

  在這期間，唐西二人的傷勢好轉了不少，裴一命已經能勉強自己走路。

  途中，貨船遭遇了大周和倭國水師的數次攔截，要求登船檢查，但都被朴先生一一化解。

  此人也是大儒學者，居然精通三國語言，不僅能看得懂突厥文，熟悉大周官話，還說了一口流利的倭國語言，不免令唐少主對之刮目相看，也暗中揣測著他的實際身份。

  而進入新羅的海域之後，便有幾艘新羅戰船出現護航，確保朴先生的貨船不被海盜或者外邦的水師騷擾。

  由此，也驗證了唐西對朴先生身份的猜測，此人與新羅王關係緊密。

  而以他博學多才的資質，很可能在新羅國內擁有很高的威望，甚至有可能是新羅王師。

  新羅王師，便相當於大周的太傅，或者帝師之流，對朝堂極具影響力。

  

  唐西二人站在船尾處，遙望著大周「故鄉」的方向。

  裴一命目光迷離，面有憂色，失去左臂之後，令他整個人憔悴了不少。

  唐西看出了他的心思，緩緩道：「老裴，不用過多擔憂。她跟著妲雅不一定是壞事，你現在要做的就是趕緊養好身子。其他的，暫時不用考慮。我答應你，我們一定會重返大周…」

  裴一命慘然一笑，默默地點了點頭，而後收回了目光。

  這時，朴先生從身後走來，說道：「兩位，我們即將登陸濟州道的一個海島，稍住一夜後，明日再前往濟州本島。」

  濟州道，相當於大周的一個州郡，除了濟州本島以外，還管轄著周圍的二十六個小島嶼。

  大船在千米之外下錨，眾人則乘坐小舟上岸。

  來到海灘上，朴先生引路，卻是帶著眾人走著「彎路」，似乎在有意避讓著什麼。

  這個小島的面積不大，島中央鬱鬱蔥蔥的草木之間，隱藏著幾排精舍。上岸以後，本可直接抵達住處，朴先生卻故意繞過了一大段路。

  唐西眼尖，幾番細緻觀察以後，便發現了一些貓膩。

  這座小島的四周圍、海灘上，居然被朴先生暗中埋下了不少「地雷」，之所以繞著某種路線走，正是為了避免踩到。

  這個世界並沒有觸髮式的現代地雷，火藥也是最初級的那種。故此，唐西猜測，這所謂的地雷也是需要引線引爆的，人踩上去並不會立即爆炸。

  朴先生繞著走，不過是為了避免踩踏，使火藥包損毀、受潮。

  而朴先生如此做的原因，無非是在做近海防禦，防止海盜或者敵軍的戰船登陸。

  唐西略微有些疑慮，濟州道海域有水師拱衛，按理說不會有海盜侵擾才對，何必在這些小島上布置「地雷」？難道說此舉是為了防範敵軍？

  新羅人在準備沿海防禦？可是，防守的對象是誰？

  在一間精舍中安頓好後，唐西找到了朴先生，直言道：「先生，你們在島上布置了火藥？」

  朴先生一笑：「唐小主慧眼，老夫已知瞞不過你。正是如此。」

  唐西則道：「要防著誰？」

  朴先生隱晦道：「有些事情，你還是不知道為好。不過，想必小主已經猜到了一二，對嗎？」

  唐西點了點頭：「能在海上威脅到新羅的邦國，除了大周，也就是蓬萊倭國。而新羅乃是大周的屬國，理論上不會兵戈相向。但若是新羅與蓬萊發生了海戰，而大周又站在蓬萊一邊的話，那就說不定了。」

  「先生在此布防，只是一種實驗。真正要防禦的是濟州本島，乃至於整個新羅的海岸。」

  朴先生訝然，抱著讚許的目光看著唐西，說道：「哈哈...小主果真是睿智，只是略微巡島一周，便看穿了老夫心中的底細。只是，你為何不問新羅與蓬萊因何可能開戰？」

  唐西笑道：「倭國人黷武，且島國資源匱乏，早有覬覦大陸的野心。而大周強盛，他們不敢公然敵對，便有可能退而求次，先對新羅半島下手。」

  「而大周朝堂暗流洶湧，各方諸侯爭權奪利。新任女帝為與儀天上皇爭權，暗中尋求倭國的支持，這並不奇怪。一旦與蓬萊開戰，大周水師倒戈，新羅便會進入兩面受敵的狀態，亡國是必然之事。」

  朴先生臉色忽而黯然，微嘆一口氣，道：「小主說得沒錯。所以，老夫不惜下野，以一介客商的身份往來與大周、蓬萊之間。除了要暗中刺探各方的態度之外，也有謀求近海防禦的措施。水雷，便是我王迫切需要得到的武器。以水雷之威，擋住大部戰船的登陸，或許還可為我新羅謀求一些生機。」

  伊賀由子曾經說過，要使動大周的水師而用，還要藉以安東半島屯兵。

  此時想來，這一舉動便是為了進攻新羅而做準備。

  除了海上突襲登陸以外，若能借道大周北部疆土，由陸上、海上同時夾擊新羅，勝算會高很多，代價也更小。

  新羅只是大周的一個屬國，高度自治，稅收自治，除了每年的一點上供之外，等同於外邦。

  大周朝堂對之的歸屬感極低，棄之可惜，留之無用的狀態。

  李瀟瀟與倭國的伊賀家族形成了某種協議，她暗中出手幫助倭國覆滅新羅，不無可能。

  而，一旦倭國人占領了新羅半島，便成了李瀟瀟的一支外援奇兵。日後，在與儀天爭權的時候，手上的籌碼也會多些。

  兩者之間，存在著一種相互利用的關係。不過，在唐少主看來，李瀟瀟為了坐實自己皇帝的權力，引來倭寇做靠山，無異於引狼入室。

  倭寇在新羅站穩腳跟後，又豈會滿足於此？

  沉思了片刻，唐西接道：「素聞新羅王青年才俊，隱隱有不世明君的作為。恐怕已然洞悉了大周與倭國的狼子野心。這才會讓先生下野，暗中尋求海防之法吧？」

  朴先生不無否認：「是的！俗話說得好，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小主既然已與大周女帝反目，可願助我新羅一臂之力？老夫向你保證，只要新羅穩固，定有你唐西立命之所。」

  唐西呵呵笑道：「先生即便不說，唐某也會鼎力相助。不為其他，單純看不慣這些小蘿蔔頭得志的樣子而已。只是，新羅積弱多年，常規之戰是萬不可與倭國對敵的。只能打不對稱的戰爭，而且要奇襲，先下手為強。」

  「恕我直言，先生的埋雷之法，確是一種攘敵之策。但你們埋雷的手法卻錯了，而且弱點極為明顯，倭國人吃過一次虧後，便可輕鬆化解，必須改善。」

  朴先生目光一閃：「小主有何建議？」

  唐西若有所指的笑道：「建議肯定是有的，而且，唐西有八成的把握讓倭國人有來無回。大周的水師，也莫敢靠近新羅的海岸。」

  朴先生：「願聞其詳！大戰一起，小主若真能退敵，新羅必然不會虧待。」

  唐西卻隱晦道：「那就請先生為我引薦新羅王吧！倒不是信不過先生，只是茲事體大，必須要新羅王竭力配合，方可成事。還有！先生以為，倭國會何時動手進攻？」

  朴先生沉思了一下，篤定道：「不出兩年！」

  唐西：「兩年...足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