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章 錢莊、城牆和房地產

  雖然是假用膳，但唐西等人依舊是把戲碼做足了。

  接下來的時間裡，唐西叫來了粵香居的所有廚子，一一嘗試了涮火鍋的味道，那些平常大周人都嫌棄不吃的下水貨，在經歷底料涮煮和新型調料的融合後，迸發出的絕妙味道。

  並將自己事先準備好的成品原料奉上，今夜過後，有李瀟瀟的光環加持，粵香居一旦推出「皇帝套餐」，必成風靡，唐西要給他留有一些存貨，在官制工場建立起來之前，限量供應，讓粵香居暫做獨門生意。

  而作為交換，鄭成必須答應唐西三個要求。而這三個要求，將是未來朝廷控制嶺南出海口，乃至整個江南經濟命脈的基礎。

  

  大約半個時辰之後，聖駕回程，李瀟瀟更是留下了四個字的墨寶---嶺南絕味。並命人上裱，日後就懸掛與粵香居的招牌之上。

  當天晚上，禁軍隊伍退走之後，粵香居的門外就擠滿了人群，甚至延綿至附近的幾條街道，都想試試這連皇帝都讚不絕口的新式火鍋和蘸料。

  但被鄭成以隔日供應，限量發售的藉口，回絕了熱心的食客。

  而隊伍離開以後，並未直接出城返回行宮。

  在唐西的授意下，眾人來到了廣州府南城門的城樓之上。

  此處，是廣州城的至高點，可將整座城池盡收眼底。

  燈火通明的街道，往來絡繹的人群，車水馬龍，晝夜不怠，堪比大周兩都城的繁華之勢。

  李瀟瀟登上城樓後，便被這一幕「霓虹幻彩」給吸引住了。

  唐西卻不見一般，與她望向了相反的方向，盯著城外零星點綴的燈火，幽幽出神。

  李瀟瀟走到他身旁，微微說道：「你叫朕登上城樓，不賞城中夜景，卻是望著城外黑燈瞎火的，是想作甚？」

  唐西淡然一笑，道：「難道瀟瀟看到的只是黑燈瞎火嗎？孤看到的卻是遍地黃金。」

  李瀟瀟不明所以，卻也只是呆呆地望著他。

  唐西指著城外看不見的千里荒地和破敗低矮的村莊，接道：「這些土地荒廢著，太可惜了。大周想要徹底由上而下的富強，根本要解決的還是民生的問題。」

  李瀟瀟知道他暗有所指，便道：「你又有什麼新奇的想法？」

  唐西收起笑容，正色道：「將這些閒置荒廢的土地重新復墾，並規划起來，分田到戶，讓人人有田種，人人有衣穿，修路建橋，大力建設屋舍，將房屋銷售做成一門生意。」

  李瀟瀟聽後，沉思了良久：「你說的這些，朕不是沒有想過，但實際做起來，卻也阻滯良多。朝廷正值兩頭用兵，上皇又不肯大開國庫，修路建橋，花費不是一金一銀，談何容易？」

  「建造一間普通的居民屋舍，少則數百兩，多成上千、上萬，國內流民眾多，如何能一蹴而就，人人得分屋舍？你還想把它做成生意，且先不談建造的啟動資金從何而來，即便是做成了，尋常百姓又如何買得起？」

  唐西卻道：「事在人為，辦法總比困難多。整治官吏舞弊，收繳鄉紳強占之土地，分歸萬民，便是成事的基礎。有了土地，接下來便是錢銀的問題。」

  「瀟瀟還記得，孤對鄭成提出的那三個要求嗎？」

  李瀟瀟眉目一閃道：「錢莊？你想吸收民眾資產？」

  唐西毫無忌諱的點頭，但同時也略有指正道：「不是我，應該算是朝廷。目前，朝廷並沒有官設的錢莊，國內最大儲銀機構，乃是樓氏所出。樓氏吸收民眾存款，每年收取庫房管理費，兌換手續費，儼然成為了天下首富。」

  「普通人在樓氏錢莊存錢一百兩，一年後取出，除去管理費，只剩下九十兩。意思是這錢，越存越少。但普通民眾也不得不為，留著銀錢在家中，難免遭遇盜搶，一失竊不是分毫不剩，存入錢莊既安全又省去他人覬覦，且兌換隨意。所以，樓氏即便收取高額的管理費，民眾還是願意接受。」

  「樓氏以吸收存儲的方式，短時間內累積了大量的錢財，繼而生意無孔不入，成為首富之家也是理所當然。朝廷要募款，改變民生，可以效仿之。」

  李瀟瀟訝然道：「你是想讓朕建立官設錢莊和樓氏搶生意？然後利用儲戶的錢，去修路建橋，起設房屋，再返銷於民眾？」

  唐西輕笑道：「對了一半。朝廷此時官設錢莊，已然無法撼動樓氏的地位，而且樓氏深有儀天上皇撐腰的背景，上皇也不會輕易同意。所以，孤才會對鄭成提出三個要求。其中一條，便是要他設立一家私立錢莊，為朝廷募款。」

  「廣州漕幫在當地略有勢力，由他們出面組建錢莊，算是民立，生意自由，儀天上皇與樓氏倒也不能多說什麼。而新立的錢莊，不能採用固有的方式經營。別人家的錢莊，存錢需要管理費，漕幫的錢莊非但不會收取管理費，甚至還要給儲戶利息。以此顛覆性的做法，快速拉攏客源。」

  李瀟瀟聞此，更顯摸不著頭緒：「存錢不收管理費，還要付給儲戶利息，那就是越存越多，錢莊還怎麼盈利？這不是自找蝕本嗎？」

  唐西卻道：「錢莊的最大作用只是為了募款，真正賺錢的生意是屋舍交易和貸款收息。用儲戶的錢去建造屋舍，再賣回給普通的老百姓，此間利潤巨大，何須在意那點區區的儲戶派息？」

  「加上百姓生產作業、做小販生意，也是要用到銀錢。錢莊可對這些群體放貸，先給錢他們做生意，等獲得了利潤，再收回本金加利息，積小成多，以錢生錢，那才是王道。」

  此時，唐少主向李瀟瀟灌輸的商業思維，不外乎就是前世中銀行儲蓄、放貸，房地產銷售的業務脈絡。

  通過錢莊吸儲，短時間募集大量的資金，建起大批成建制、規模的房屋，再返銷民眾。對資金缺乏，經營難以擴大，卻前景大好的小商販放貸，支持他們更好的經營發展，既是間接改善民生的同時，也是獲取了利潤。

  大周的底層百姓千千萬，基建和房屋、溫飽的市場潛力巨大。房屋銷售一旦形成產業鏈，必成一個空前大火的生意，比之唐西想要鋪排的官營調料、火鍋生意，利潤還要可觀。

  但亘古至今，一間屋舍的成本和銷售價格都是不菲，不可能人人都有能力購買。

  接下來，唐西要給李瀟瀟講述的，便是「首付和月供」的概念了。一部分的首付，先入住新房，而後在以月銀上繳，直至付清房款。

  而在此之間，唐西提到了「分田到戶」的想法，便是要保證潛在民眾的收入，避免在付與供的環節上出現問題。

  人人都能分到田地，也就說明多少都有點收入，不至於在房地產的商業循環上出現「客商」斷層和壞帳。

  若是田產收入無法支撐起房屋的月供，也可放棄田產，投入到房屋建設的隊伍中，以工錢抵償月供。

  以錢莊存錢派息的方式，收集儲戶的資金，累積銀兩本金，發展民生業務。

  再以屋舍買賣，收回成本的同時，獲得利潤，既是變相改善民眾生活，也是獲取民心的一種方式。

  唐少主的這一系列籌謀，卻是在為李瀟瀟奪取民心和逐步脫離朝廷內閣的限制。

  錢莊和房地產生意做成，便是李瀟瀟私底下的小國庫，不用每到用錢的時候都要看戶部和儀天的臉色。

  實際上，如今的大周國庫，仍是在儀天的掌控之中，她說能用錢，才能用。

  唐西這條做生意的計策，便是要讓李瀟瀟從鉗制中逐漸脫身。

  把江南的經濟做好，民富兵強，也是直接讓這位新任女帝獲得了民心。

  不過，這在於李瀟瀟看來，思維過於空前，此時也是憂慮道：「且先認為你這計策可行，但執行起來，仍有太大的難度。單說這起屋修路的原材料和人工的準備，就得花上很長時間。」

  唐西卻忽然跺了跺腳，若有所指道：「不用！修建的隊伍，可直接招募流民，像林縣竹林那群無家可歸的貧民，便可拉攏。起初管飯飽，後再結算工錢。至於各地修築屋舍用到的石料、木材，都有現成的。」

  說著，頓了頓：「那就是拆了城牆，就地使用這些材料來修築民用屋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