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早生貴子

  伊賀由子的出現，令唐西布滿疑雲的「前途」更蒙上了一層寒霜。

  一夜過後。

  

  天剛亮，宮裡便來了一隊宮人，二話不說便搬出了聖旨，而後開始為唐西量起了身材。

  並有一名資歷甚老的尚儀局官員，在一旁講述著宮廷禮儀和大內的各所建制。

  唐西六歲以前都是住在宮中，對這些不無了解，但官員還是照例說了一通，也不管對方消化與否。

  隨後，唐西便被帶入宮中，第一站來到了尚衣局。

  意思很明顯，他這位側聖要開始選擇自己的「龍袍」樣式了。

  儀天說禪讓，當真是說一不二。

  一大早，宮廷裡面便忙碌得像救火一樣。而昨夜的一場禍亂，卻是連一絲痕跡都沒有留下，可見儀天對局勢的掌控和處理十分周密。

  短短的幾個時辰，昨夜的屍魈之亂已然平息，皇宮被打掃得乾乾淨淨，一塵不染，張燈結彩，喜上加喜的景象。

  皇帝禪讓，涉及到的禮節程序非常繁瑣，不可能說辦就辦。

  而李瀟瀟這位新君，尚無半點理政的經驗，前一夜剛被冊為儲君，轉眼就直接登基稱帝，可謂是空降也沒那麼快。

  但宮裡的布置和安排，卻顯得有條不紊，按部就班，如行雲流水般，並無倉促的感覺。

  也由此可見，儀天早有準備，恐怕從長安移駕洛陽時，便開始謀劃了禪讓的細節。

  且在她自己的壽宴上進行，很多程序和人員的配備得以免去召集，禪讓大典籌備起來也就事半功倍。

  唐西身為側聖，按例也可以穿龍袍，但他身上的龍袍有些水份。

  皇帝的「新裝」，黃底金絲縫線，紋繡五爪金龍，玉冠頂戴，彰顯至高無上。

  而側聖的龍袍，藍底銀線，金絲鑲領，紋四爪蟒龍，免冠布戴，與皇帝明顯的區分主次。

  也就相當略高於親王級別，且無銜級。

  側聖的名頭雖響，但在一些朝臣的眼中，不過是一個皇帝的面首。

  以至於，唐西在選擇「龍袍」的時候，無心甄選，隨意指了一套樣式便作罷了。

  因為他並沒有最終的決定權，選中樣式以後，仍需給李瀟瀟過目，李瀟瀟覺得配得上自己了，他才能穿。

  而後，就是來到了太監和宮女的住處。

  這也是宮廷的慣例之一，每一任皇帝夫婦都有撤換前朝侍者的權力，李瀟瀟和唐西也並不例外。

  根據側聖的規格，唐西可以選擇自己看得順眼的太監宮女服侍，原則上可以有二十名貼身太監和五十位宮女。

  宮女和太監都是新招募的，內侍監大院內站了人影，眼花繚亂。

  唐西大手一揮，隨意點夠了數目，便轉身離開，並沒有逐個選擇。

  即便與李瀟瀟成婚後，有一段時間必須久居宮中，但唐少主並不想用這些宮人服侍。

  要用，也是用商會中信得過的人。

  這些太監宮女雖然都是新招的，但保不准在入宮之前，就已經被收買，卻是信不過的。

  自然也就沒有甄選的需要，只需當成擺設，投閒置散。

  接下來，便是齋戒、沐浴更衣，朝拜大周的先祖牌位，上表宗祠，以正國聽。

  總之，極為繁瑣的禮儀。

  而這只是禪讓大典而已，與李瀟瀟的大婚之宴仍需擇日。

  ...

  就在唐少主於宮中被繁文縟節所困之時，外邦使節的驛館中。

  妲雅站在窗前，望向窗外歡騰雀躍的人群，幽幽出神。

  儀天的禪讓詔書已然公告，並大赦天下，洛陽城的百姓載歌載舞，儼然沉浸在愉悅的氛圍之中。

  妲雅卻一點歡愉的心情都沒有，大周皇帝禪讓的人並不是她，即將大婚的人也不是她，她著實沒有愉悅的理由，但也不至於顯得落寞。

  此時的妲雅卻似乎跟自己生起了悶氣，左右都覺得不順眼的樣子。

  見到大街上大周臣民舉國歡騰的場面，甚至有了一絲惱怒的情緒...

  不經意之間，腦中還閃過那個的音容...

  昨夜的宮宴上，他怒斬刀神，質問假皇帝，更斷然一刀斬了假皇帝的頭顱。

  雖有些話是故意說出來給朝臣們聽的，但此等氣概，震懾大周朝堂，卻是比突厥的勇士更加英武。

  大周與突厥的關係微妙，亦敵亦友。

  雖暫時暗下結盟，但終究不免會有對立的一天。

  妲雅心目中的唐西，原本只是將他當成一個「對手」來看。而這種「對手」的感覺不知何時，已然潛移默化地轉變為另一種心緒。

  她難以言表這種心緒，就好比你無法言表自己為什麼想找女（男）朋友一樣，玄妙！

  加上當日在幽室之時，他居然對妲雅做出了那樣的事。

  而妲雅得知了內情之後，居然也無法對他產生恨意。

  更重要的是，妲雅今早一起來，算了算時間，發現自己的身體產生了一絲異樣...

  距離唐西離開幽室，至今已有一月有餘，一個多月的時間自然可以發生很多事。

  很多玄妙的事！

  愕多勒和愕多瑪眼見妲雅此時的狀態，不由對視了一眼，卻也不知該說什麼。

  片刻後，房間外出現了腳步聲，並有人敲了門。

  妲雅從深沉中回過神來，愕多勒走過去，打開一個門縫，見到門外之人後，又將門關了回去。

  來到妲雅的身邊，躬身道：「明珠，樓家的三公子來了。」

  妲雅微微點頭，擺手示意有請，自己則轉身坐回了主位上。

  樓氏有三子，大公子樓文，二公子樓驍，三公子叫樓勇。

  樓勇並非一人前來，身後還跟著一個「公子」，但這位「公子」是女扮男裝，至少此時在場的所有人都能看得出來。

  樓勇示意那位「公子」留在門外，自己孤身進入了房間，隨即對著妲雅行了一個突厥禮，道：「樓勇讓公主久等了，真乃罪過。」

  說著，又彎了一下腰。

  妲雅微笑著，適才的陰霾已然消去，抬手示意愕多勒兄弟離開。

  但在愕多勒兄弟打開門，即將離去之時，又叫住了他們：「今日是大周皇帝的禪讓大典，我突厥理當有禮。你們兩個去準備一份禮物，送去給大周的新君吧！具體什麼禮物，我不管！寓意祝兩位「新君」早生貴...子就對了。」

  愕多勒兄弟這才領命離去。

  而在妲雅說話的間隙，說到這個「子」字時，微微停頓了一下，令樓勇的眼神有些微妙。

  而後，妲雅看向樓勇，笑道：「樓三公子，說起來咱倆是第一次見面，之前與你交接的都是父汗的暗樁。日後，還請多多指教。」

  樓勇一笑，一副愧不敢當的模樣：「公主哪裡的話，樓氏與馳勒大汗暗中有生易往來已是多年，已有既定程序，公主只需循序而為，其他的並不用麻煩。樓勇更不敢言稱，指教高原雄鷹的女臥龍。」

  一番自謙，樓勇卻是斯文得體。

  妲雅笑著，道：「好！樓公子倒是自謙了。等你們大周上皇的壽宴和新君的冊封典禮一過，兩邦便會起兵共同剿滅塔爾里木的北突厥部落，屆時不僅拼是雙方將士的忠勇，也須後方源源不斷地輜重維持。」

  「大周國力殷實，自有鼎力。而我西域貧乏，籌糧恐有滯怠，仍需樓家暗中幫助。至於，父汗答應樓三公子之事，妲雅向你保證，必定言出必行，行之必達。」

  頓了頓後，妲雅又補了一句：「樓三公子必定是未來樓氏的家主，而我大軍奪回草原之後，交易貨幣的鑄造之權，官鹽買賣，乃至於與大周的通商，皆由你樓氏負責。樓氏，將來必成大陸第一大家族。」

  樓勇聞言，欣喜溢於言表，再次行禮道：「那樓勇就先謝過公主了，日後大事一成，樓勇再奉大禮。」

  妲雅點了點頭，回到自己桌案前，執筆手繪了某種印章的圖案交給樓勇，並道：「不到萬不得已，我突厥不好公然介入你們樓氏的家主之爭。但你可以此印信，暗中調配父汗在洛陽的暗衛。但，切記要謹慎行事。」

  樓勇接過後，更顯驚喜，連番道謝。

  相互又客套了幾句後，妲雅神色一閃，換上了一副微妙的神情，繼而道：「今早愕多勒送去書信時，交代樓公子辦的事，可有辦成？」

  樓勇輕微皺眉，下一刻便想到什麼，回道：「已辦妥！」

  說著，便拍了拍手。

  門外的那位「公子」便推門而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