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無賴

  登上樓氏客船的第三日。

  到了長安碼頭，秦晟的護衛船在碼頭停靠了些許，唐西從西域帶回來的百餘水手，便在此處登陸。

  在前往西域之時，唐少主身負謀逆的罪名，已然知會裘萬山將商會總舵遷往了洛陽。

  而今，儀天皇帝洗清了他的罪名，長安的商會據點也就沒有必要放棄了。這些人便可在此重整旗鼓，順道也可收收來自洛陽的情報。

  唐西帶著藥王谷眾人也下了船，既然來到了長安，也就無需再藉以樓氏的船隻前往洛陽。

  奇怪的是，聽聞唐西要下船，初見落竟然沒有絲毫意見。原因是她在船上之時，不小心弄傷了手指，已然無法與唐西那位老友比琴了。

  那麼，也就無謂強行要與唐西一道趕回洛陽。

  但唐少主私底下心知肚明，這初見落的手，未免也傷得太「及時」了吧？不外乎是在故意找藉口，讓唐西「圓謊」脫身。

  不然，一到洛陽，唐西何以去找一個琴藝高絕的「李奇」，來跟初見落比試？

  這也間接說明唐西內心的猜測沒錯，樓驍和初見落是故意在貨船出事的地點附近等待，再裝作湊巧的樣子，送唐西一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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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當中混合了兩種勢力，一種是要唐西死，一種是要唐西活著。

  但在唐西看來，他們都未盡全力。想要他死的人，故意留出漏洞；想讓他活著的人，也私藏了禍心。

  ...

  商會在長安碼頭常年有備用的貨船，唐少主幾乎不用離開碼頭的範圍，就可啟程趕赴洛陽。

  船行神速，順風順水。

  船艙中。

  商會留守長安的細作，已經將幾大疊情報送到了唐西的案上。

  他選了幾份較為敏感的密信，細細查閱起來。

  此前，安西世子出逃，命人點燃了事先埋在長安城中的炸藥。朝堂未免儀天皇帝的安全受到威脅，諫言她連夜趕往了洛陽。

  連同膝下的七大皇子和一眾皇室家眷在內，也都一同前往。

  眼下的長安皇宮，只留下一個宗室監正，在負責打理。

  皇帝的壽辰，兩日之前已到。

  聖旨下，舉國同慶半月，期間全民賦稅全免，戰事止戈。

  不出唐少主的預料，壽宴沒有在當日舉行，而是在司天監的建議下，改在五日之後。

  如今的洛陽城，人滿為患，幾乎超荷負載。

  各國使節，藩王眾臣，萬民皆聚於此。

  到達洛陽碼頭附近的時候，等待停靠通關的船隻，在河面上排出了三十里的長龍。

  唐西無奈，只能用小舟就地登陸岸邊，策馬趕往洛陽城方向。

  城門前，由於正值皇帝壽宴的緣故，入城的審查極為嚴格，行進的速度緩慢。

  好不容易通過商會的關係入城之後，幾人馬不停蹄趕往洛陽南市。

  霍芊秋久居西域，甚少踏足中原，更沒到過大周的兩座都城，一時間便被滿目繁華的景象所吸引，處處好奇。

  平日裡，也算頗為冰冷的霍醫仙，此時笑逐顏開，開心得像個懵懂的少女。

  「爹爹，你看，那人是個噴子，嘴巴里能噴出火來...」

  「爹爹，這塊黑絲好滑溜哦，我能摸一下嗎？摸一下老闆會不會怪我？」

  「啊？中原的茶水，都不加奶的嗎？哇！洛陽城的裁縫真會偷工減料，你看，那位女子穿的衣服怎麼露出半個球兒...」

  「哼！唐西狗賊，那邊賣藝雜耍的場子，有個人扮成豬樣，跟你真像。哈哈！」

  ...

  在霍芊秋的歡笑聲中，唐西等人來到了南市一家門面極大的布莊內。

  老掌柜和小二殷勤地過來接待，但在唐少主暗中展示了自己的腰牌後，掌柜面色一收，便立即帶著眾人走進了後堂。

  布莊的後堂，連接著一座三進三出的大宅院，裝修雅致、講究，且身在鬧市區，一看就造價不菲。

  一路走來，令霍芊秋感嘆不止：「唐西狗賊，你家的商會是鑄銀子的嗎？我藥王谷控制西域的藥材生意多年，也不敢說能在此間隨意置辦一座這麼大的宅院。」

  唐西笑道：「霍醫仙要是喜歡，可與我同住於此。」

  霍芊秋當即啐口，道：「呸！誰要跟你同住...你想得美。」

  深入了大院的後堂，大街上的喧鬧被過濾了大半。

  主廳的院子前，守在此間的商會侍衛，連同那領路的老掌柜，同時跪倒在地：「屬下，恭迎少主回城！」

  唐西帶著笑意，揮手示意眾人起身後，道：「裘萬山呢？叫他來見我。」

  一人排眾而出，道：「總把頭今早前往西市巡查，已經派人去通知了。」

  唐西點頭道：「那如今府中有何人在？清清呢？」

  侍衛還未及回答。

  突聽三道暗器破空的聲音傳來，於房頂之上出現了一個黑衣人，手中有劍，二話不說便放出了三道暗器，直取唐西的面門。

  身旁的那位老掌柜，竟也是個善武之人，趕在裴三刀和霍長青之前，甩袖捲走了那三枚暗器。

  卻是不曾派人去阻攔、捉拿那刺客，著實令霍大美女尤為不解。

  「狗賊唐西，今日本女俠...哦，不，是本男俠要取你性命！」

  那黑衣人提劍飛躍，直刺唐西的咽喉。

  唐西卻是微帶笑意，不閃不避。

  他不急，霍芊秋不知為何，卻為他著急起來：「喂，有刺客，你不怕死嗎？」

  這話說完，唐西仍是無動於衷。

  霍芊秋便想出手攔住那名黑衣人，卻被霍長青攔住。

  奇怪的是，那黑衣人的劍尖在距離唐少主的喉嚨三分處時，卻忽然收住不動。

  隨後，黑衣人便嚶嚀一聲：「哎呀！不玩了，你總是不配合，好歹你也擋一下，或者求饒一聲啊。」

  說完，竟扯下了面罩，露出了一個清麗的面容，正是上官清清無疑。

  唐西無奈笑道：「何必呢？你總是裝刺客行刺的老套路，就沒有一點別的新意？」

  上官清清可愛的撓了撓頭：「好！下次我扮侍女，毒你。」

  唐西：「...」

  一旁的霍芊秋卻疑惑道：「你們認得？」

  這話不說還好，一說出口，上官清清便注意到了唐少主身邊，此時站著一個絕色美女。

  頓時，令這小妮子眼神不住放光，有些複雜之色，指向霍芊秋，帶著一絲僭越的質問語氣：「她是誰？」

  唐西回道：「朋友啊。」

  上官清清小嘴一撅：「朋友？什麼樣的朋友？好啊！渾裘兒還說你去西域辦大事了，原來竟是去拐女人了。不要臉！」

  這話一出，唐少主還沒來得及回應。

  霍芊秋倒是搶先不樂意了，什麼叫拐女人？本姑娘身為藥王谷少谷主，豈是隨隨便便能被人拐走的？

  便不悅地對上官清清說道：「哪裡來的野丫頭，會不會說話？就你家少主那個豬樣，能拐得了誰？」

  而一聽到「野丫頭」這三個字，上官清清也是莫名火起：「你說什麼？再說一遍，你說誰是野丫頭？我撕了你的嘴。」

  說著，竟真的提劍刺來。

  見此，霍芊秋也是不甘示弱，冷哼一聲，便揮手打出了一道白蒙蒙的煙霧，直撲上官清清的臉上。

  被這「白霧」一蒙。

  上官清清收回劍勢，向後閃出了幾步，震驚道：「你這妖女，對我做了什麼？」

  霍芊秋雙手叉腰：「記住，本姑娘乃藥王谷少谷主，霍芊秋。今日算給你一個小小的教訓，只給你投了一些烈性的瀉藥粉末。再有下次這般無禮，我要你腸穿肚爛。」

  上官清清：「你...」

  不得不說的是，霍大美女的毒藥果真奇妙，而且見效快。

  上官清清這才沒中毒幾秒，肚子裡就一陣翻滾，嚇得她趕緊丟下長劍，快速往茅房而去。

  霍芊秋見此，則哈哈大笑起來。

  一旁的唐西和霍長青等人，只能一臉的無奈之色。

  眾人稍作休整。

  等到晚飯時間的時候，上官清清身中的瀉藥也差不多過效了。

  而素來不與唐西同桌吃飯的她，此刻，卻破天荒地拿著碗筷走進了大廳，自顧拿了一張椅子坐了過去，眼神不善地盯著霍芊秋。

  霍芊秋注意到上官清清那副表情，故意刺激道：「喲！唐西，你這府里不分尊卑嗎？什麼阿貓阿狗，都能一起同台吃飯？」

  唐少主見這兩人「劍拔弩張」的做派，生怕又鬧出什麼么蛾子，便想做和事佬，道：「霍醫仙，清清雖然是我的丫鬟，但...」

  他的話沒說話，上官清清就打斷道：「但是是通房的，可以隨時一起睡覺的那種，怎樣？妖女，我有沒有資格坐？」

  霍芊秋一呆，便有些鄙夷地望了唐西一眼。

  唐西這時鬼馬上身，卻是無厘頭地說了一句：「吶！清清，你自己說的呀，可以隨時睡覺的。今晚馬上來我房間，即刻圓房。」

  霍芊秋和上官清清同時瞪大了眼睛，異口同聲道：「無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