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潑婦罵街

  「我知你也想看茨淮支棱起來，但……但承恩他不過是個孩子，脫貧致富這麼大的擔子他擔不起來，這應該是上面考慮的，不應該是我們這些平頭百姓想的事兒。承恩上了這麼多年的學，要是留在茨河浦，你不覺得太可惜了麼？留在大城市發展才是他最好的選擇。」林文娟自然知道丈夫心裡的想法，但是還是下意識反駁了丈夫的話。

  「他今年二十三了。」

  「我爹跟他這個年紀大的時候，都在茨淮新河挖河了，我在他這個年紀都娶媳婦了。」

  「文娟，承恩他不是孩子了。」

  他有自己的思想，有自己的主見，有自己的目標，有自己想幹的事情。

  「我們李家祖祖輩輩生活在茨淮河旁，這裡是我們李家的根，我不想看著這個根繼續落敗下去。」

  他們李家人為茨淮付出的太多，他爺爺哪怕到死，都還在想著讓茨淮富起來。

  然而他呢？

  卻在想著逃離，這是懦夫的行為。

  不能因為一個地方差就把這個地方給拋棄了，更何況這還是他的根，一個人如果連自己的根都不要了，那就如同浮萍飄蕩，永遠都靠不了岸。

  

  「我覺得我真的想錯了，我不應該想著去逃離茨淮，而是應該要想著把茨淮建設起來，要讓家鄉富裕起來，讓那些為了茨淮付出太多的前人安息，讓他們在九泉之下也能含笑。」

  李世傑的腦子不知怎麼就清醒過來了。

  他抬起眼，目光沉沉的看向了自己的妻子，眼睛之中帶著些許祈求，他是在祈求自己能夠得到妻子的認可。

  「你今天到底怎麼了？」林文娟看著丈夫的眼神，內心忍不住一疼，她是真的搞不懂為什麼丈夫會突然這樣想。

  明明之前不是還都在說要離開茨淮，不想當一輩子泥腿子麼？怎麼出去一趟就突然轉變主意了？

  「誰跟你說什麼了？是承恩，還是爹？」林文娟心裡有些氣惱。

  自古以來，人往高處走，水往低處流這是恆古不變的道理，有誰想越活越回去？

  「沒誰說什麼。」只是他心裏面突然想通了一些事罷了。

  「罷了，吃飯吧，爹和承恩快回來了。」李世傑索性不再去說這個話題。

  有些事情，別人無論怎麼說都沒用，只有自己能想明白才可以。

  如他……就是這般。

  時間過得很快，一轉眼又是十來天。

  茨河浦依舊沒有下雨，地里的小麥苗都開始了打蔫，河溝里的水更是早已枯竭，只剩乾裂的土地咧著大嘴在等待上天降水。

  「哪個王八羔子偷用我家水井了！」

  李承恩還沒到大棚，就看到旁邊地頭有一女人叉腰站著正在破口大罵。

  這女人他認識，是村里李拐子的媳婦兒，有名的潑辣，誰薅了她家一根蔥，她都能站人家門口罵上半天。

  「春花啊，咋了？這大清早的你在這兒罵啥呢？」有路過的鄰里好奇的問道。

  「李大娘啊，也不知哪個遭瘟的王八羔子偷用我家水井了，你瞅這水井外面灑的水，還不知偷用多少呢，我家水井裡的水估計都得少一半！這肯定是半夜偷著過來用的，這作死的貨色咋嫩缺德呢，要是讓我知道是誰幹的，我非得剁了他的手不可！」宋春花氣的夠嗆，整個人咬牙切齒的，恨不得能把那偷水的人給吃了。

  李承恩一邊走，一邊忍不住抽搐著嘴角。

  水井裡水都得少一半？

  井和含水層是相通的，這是深層水，補給量比抽水量還大，上哪會少去？

  宋春花這說辭真太誇張了。

  得虧他打了一個井，不然如今還真有可能去茨淮新河那挑呢。

  「春花啊，這……這不至於吧？這井裡水沒少多少吧，鄰里鄰居的，你這麼罵容易得罪人。」李大娘探身看了看水井，啥也沒看出來，索性好言相勸。

  「咋不至於！偷的不是你家水，你當然站著說話不腰疼！」宋春花瞪了李大娘一眼。

  「遭瘟的王八羔子，偷了我家水，讓你閨女嫁不出去，兒娶不著媳婦兒，身上長膿瘡，嘴上長痔瘡。」

  宋春花一拍大腿越罵越歡，就差蹦起來。

  李大娘揺搖頭，她是真勸不了，再說估計宋春花得把她都罵上。

  李承恩聽著她罵的那些話真想把耳朵都堵上。

  鄰里鄰居的，就一點兒水的事兒，至於把人全家都罵一遍麼？

  他真想換條路走，一點兒都不想聽見這種污言穢語。

  然想要去蔬菜大棚，這條路是必經的。

  宋春花一看見李承恩過來了，也不罵了，趕緊上前一把扯住李承恩袖子：「承恩，你趕緊看看你家井被人動了沒？那些偷雞摸狗的愛占便宜的，肯定也偷你家水了。」

  這片地就只有他們兩家有水井，如今河溝幹了，偷水的人肯定不止一個，更不可能只偷她一家，李承恩家肯定也被偷了。

  「嬸子，沒事兒。我家井打的深，水用不完。」李承恩笑了笑。

  那笑容在宋春花看來，份外諷刺。

  合著這是在笑她小心眼？

  「窮大方什麼，這都一月沒下雨了，誰知道還會旱多久，這井是我家的，憑什麼給他們用？我家麥子還得澆水呢！我好心好意跟你說，你還不領情，那群人今天能偷你水，明天就敢偷你家，我看你到時候上哪哭去。」宋春花冷哼。

  「嬸子，我家徒四壁，沒啥可偷的。」李承恩真真是無奈了。

  「窮就窮唄，還家徒四壁，上了幾天大學就裝文化人。」宋春花翻了個白眼。

  「這上大學也沒啥好，最後不還跟我一樣下地打坷垃麼，可見上了大學也不一定有出息，好的沒學會，淨學會了窮大方。」宋春花繼續出言諷刺，話里明著帶刀。

  李承恩原本並不想和她計較，只覺得跟一潑婦爭執實在掉價，然而宋春花說的話著實難聽。

  「你潑婦罵街就是好的了？」李承恩瞪了她一眼。

  宋春花沒想到李承恩敢還嘴，頓時火氣又衝上來了。

  「你說誰潑婦罵街呢！上學上這麼多年啥沒上出來，就學會拐著彎兒的刺人了是吧，就你們那老李家窩囊樣，活該你考上大學也沒出息，註定你打一輩子坷垃，窩囊廢！」

  她單手叉著腰，一手都快指到李承恩的鼻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