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9章 出發,尋找李清然
2024-06-29 05:17:59
作者: 泠泠七弦上
宮中正緊鑼密鼓地籌備著皇帝的葬儀。
李廣將瑣碎事物移交給太子處理後,自己倒是空出了很多時間來,可以專心致志地處理邊疆軍務。
兩方的和諧,竟意外地維持了半個月之久。
在這半個月內,盛都休養生息,居然還真就恢復到了往日的繁華,連一些觀望的世家大族都陸陸續續遷了回來。
只是……
長達數月的動亂到底還是動搖了朝廷,不少的官銜職位都出現了空缺,城中更是有許多街道被毀。
可以說是百廢待興。
李廣還是個格外會做人的,盛都里那些零零散散的小官,他一應送到太子的案前,交由太子審理安排。
至於那些極為重要的職位,則由內閣大臣們與太子共同商議。
但內閣大臣都是和李廣有關係的人,如何商議,定誰任職,最後其實還是李廣說了算。
不過太子也不是傻的。
他如何不知道李廣始終把持著大權?但就像他最開始妥協的那樣,他要的是昇平安樂的大鄴江山,而不是滿目瘡痍的軀殼。
所以,李廣這會兒忽悠他,他也就裝作不知情,只管給自己謀取最大的權力。
世家們當然也看得出來誰到底才是那個掌權人,所以在回遷的同時,紛紛到李廣府上遞拜帖,旨在到李廣面前混個臉熟。
裴家也在其列。
雖說裴廷風和裴瞋都站錯了隊,可裴家百年底蘊,族中子弟眾多,眼下又正是需要人才的時候,李廣和太子自然是不拘一格,大赦天下了。
所以裴家才得以逃脫災禍,避免了被清理的命運。
甚至……
就李昭所知的,裴瞋數次命人抬著各色奇珍異寶,秘密到李廣府上獻禮,既是感謝李廣的寬宏大量,也是想要錦上添花,資助資助李廣,好在將來為裴家謀得一星半點兒的地位。
李廣自然是來者不拒。
反觀太子的東宮,倒是有些冷清。
太子的地位受到如此大的威脅,徐氏也不能閒著,她便打算趁著國喪還沒過,在京郊梅園舉辦一場祈福會。
美其名曰是召集盛都內的娘子們為先皇祈福,實際上是想替太子籠絡人心,進而拉攏這些娘子的家裡人。
這場政治鬥爭的風浪在宮中和盛都蔓延開來,連普通老百姓之中,都產生了一個傳言:
至今沒有皇帝登基,那是因為二皇子醉心軍務,忙於滌盪四方。
太子?
太子是儲君不錯,可沒有帝王之相,且作風不似人君。
裴少宴和李昭這會兒可不在盛都了。
李清然下落不明,李廣掛心這一點,有些寢食難安,所以給了裴少宴和李昭一個追查李清然下落的任務。
說是追查李清然,其實李廣還想要試探裴少宴和李昭,看看這秘寶圖到底在不在他們手上。
看著跟過來的柳敏文,李昭翻了個白眼,將車窗打下。
「怎麼了?」
裴少宴從書中抬頭。
李昭搖了搖頭,臉色不太好看。
「擔心柳敏文壞事?別怕,錦辛他們已經秘密隨行,」裴少宴微不可見地皺了皺眉,將書放在一邊,起身走到李昭身邊,說:「等柳敏文放鬆警惕,他們就會先行一步。」
「我擔心的是……」李昭屈指敲在窗戶上,斜眸望向裴少宴,說:「我們此行當真要尋那東西嗎?李廣心思縝密,他未必察覺不到我們在隱藏秘寶圖真相的事,說不定打算將計就計了。」
裴少宴輕輕地撫了撫李昭的肩膀,安慰道:「別擔心,車到山前必有路,柳敏文雖然聰明,但也不過是一個人,真到了不得已的時候,咱們動動武力,將他強行扭送回盛都就是了。」
恰在這時,馬車顛簸了一下。
李昭下意識扶住裴少宴,另一隻手打起帘子去看。
馬車不知道什麼已經停下。
「前面有山石擋路。」車夫回頭稟道。
因為是輕裝出行,所以裴少宴和後頭柳敏文的馬車都是偏小型的,走不了崎嶇山路,也就過不了這明顯因為大雨而垮塌的山石。
「歇一晚上,你去臨縣喊人。」裴少宴取了自己的腰牌出來遞給車夫,說:「快慢無所謂,路上注意安全。」
「好的,大人。」
車夫接過腰牌後就下了馬車。
他自然是不可能用腳趕路,所以拆了車廂和馬匹之間的繩索,又將車廂固定在路旁的大樹上,隨後便往臨縣方向趕去。
裴少宴轉身扶著李昭下車,微笑道:「今晚我們在這裡過夜,明天一早……應該就有人過來清理山路了。」
「好的。」李昭點頭,眉眼間露出一絲疲憊。
他們趕路已經有數日,此刻已是深夜,確實需要休息。
裴少宴扶著李昭到一旁的大石頭上坐下,又取出水壺遞給她,說:「你先喝點水,今晚月色很美,應該會有涼風,睡在這裡其實也挺好。」
暴雨過後的晴朗夜空,的確美得醉人心神。
李昭接過水壺,喝了口,仰頭望著星空說道:「也不知道這樣的寧靜成持續多久,鬼眼投靠太子,目的可不是為了當盛都里的小小城門郎,鬼市和雷火門又有合作,這其實算得上是一處暗雷——」
話音戛然而止。
無他。
柳敏文過來了。
「放心吧,今晚我會守在你身邊,不讓任何人打擾你休息。」裴少宴前言不搭後語地柔聲說道。
說完,他轉頭去看柳敏文,將手頭多餘的餅子拋了過去。
「多謝裴二郎君。」柳敏文硬邦邦地謝道。
李昭扭頭去看柳敏文,說:「柳郎君可習慣露宿野外?不遠處山石堵了路,憑我們幾人,恐怕是清不出供馬車駛過的路來的。」
「李娘子住得,某便住得。」柳敏文拱手一禮,十分瀟灑地拂袍坐在了一旁,說:「大雨雖然已經過了數日,但這附近山坡陡峭,極有可能再度發生山石滑坡的事,我們若是要露宿野外,也得找一個更加安全的地方。」
柳敏文這話倒是說得不假。
他們一行三人,再加上給柳敏文御車的車夫,四人棄了馬車,各自背了包袱,在距離官道約莫一里地的地方找到了一處較為平坦的林子。
柳敏文雖然看著是個文弱書生,但干起活來,卻半點兒不熟常年御車奔波的車夫。四人三兩下就布置好了一個簡陋的棚子,又在周圍撒了驅蟲粉,最後才收拾出一堆柴火,用火摺子將其點燃。
好不容易安營紮寨,柳敏文本是想趁著這圍火坐著的時間來套套話,結果一轉頭,就看到李昭已經靠著裴少宴的腿睡著了。
橘紅色的火光照亮了她恬靜的睡顏。
「柳郎君,您吃這個。」
車夫將烤熱了的餅子遞過來,聲音壓得極低。
連車夫這樣的粗人都知道照顧已經睡著的李昭,不敢高聲說話,柳敏文又豈會不識趣地再開腔?
於是他沉默地接了餅子,無聲地衝車夫道了聲謝後,自顧自地就著水啃餅。
夜色漸深,月光灑落在火堆旁的幾人身上,瑩潤溫和,讓這人與景顯得溫馨而安寧。
次日,黎明時分。
山林間瀰漫著霧氣,遠處傳來清脆的鳥鳴。
李昭伸著懶腰從裴少宴的腿上起身,打了個哈欠,說:「你怎麼不把我挪開?這麼枕上一夜,你腿不累哦?」
「不累。」裴少宴勾唇一笑。
可他起身時,分明是踉蹌著的。
見狀,李昭樂不可支,忙過去扶他,打趣道:「別逞強,下次記得把我喊醒。」
另一頭的柳敏文和車夫也醒過來了。
四人收拾了東西,沿著原路返回到官道上,見馬車安好,紛紛鬆了口氣。
恰在這時,不遠處有馬蹄聲傳來。
去而復返的馬車夫帶著一支人馬出現在裴少宴和李昭面前。
「稟裴二郎君,此為臨縣縣令張昭,特地帶了府衙里的二十名精兵過來清理山路。」車夫匆匆下馬,單膝跪在裴少宴面前稟道。
後頭的張昭帶人跟著下了馬。
「讓裴二郎君受驚了啊,張某罪過。」
堂堂縣令,到了裴少宴這個暫時沒有官職的人面前,反倒是更加卑躬屈膝了。
裴少宴自然是好一通自謙寒暄,與張昭走到一旁閒談,張昭帶來的精兵們則下了馬,吭哧吭哧扛著傢伙什開始清理山石和淤泥。
看著動靜,少說也得干到傍晚去。
李昭懶得聽裴少宴和張昭說那些官場的場面話,哈欠連天地走到一旁,懶洋洋地靠著樹,手頭有一搭沒一搭地揪著路邊的草葉子。
柳敏文忙完後,也踱步至李昭身邊。
他不著痕跡地從懷中掏出一方帕子,接著在李昭詫異的眼神中,彎腰撿起她丟在一旁的青草,將其包進帕子裡。
「柳郎君這是幹嘛?」李昭不明所以地問道。
柳敏文笑了笑,將帕子遞給她看,嘴裡解釋:「這草名為相南,汁液兌了水能做洗漱用,李娘子這待會兒要是有興趣,可以用水袋的水試試。。」
李昭聞言,好奇地打量了幾下。
越往南邊走,李昭所沒見過的藥草就該是越多,於她而言,也是一次學習的旅程。
「原來如此,多謝柳郎君指點。」李昭接過柳敏文遞來的帕子,低頭嗅了嗅,隨即掏出水袋,將草葉子碾碎丟了進去。
果然。
揉碎了的葉子一放進水裡,就飄出了清新怡人的香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