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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新年

2024-06-29 05:12:05 作者: 泠泠七弦上

  倒不是嫌棄餅子,而是振生內心煎熬。

  「你打算怎麼辦?」李昭用手肘撞了撞裴少宴,說:「看上去……他是真的有難言之隱,你不打算問問嗎?」

  「不外乎是家人被控制、把柄在人家手上。」裴少宴舉著水袋,仰頭,牛飲幾口後,說道:「不管是哪一個,我都不想聽,他的苦衷不是害我的藉口。」

  他沒說的是——

  他不敢聽,也害怕從振生的嘴裡聽到那個男人的名字。

  哪怕他早就清楚,那個男人對他並沒有多少父子情,一旦他和裴廷風有衝突,男人會毫不留情地放棄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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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之後,車隊走望神河北段,進了梅川地界。

  到這時,那些時不時跟近點兒的小尾巴就都消失了。一方面是因為雷火門莫名其妙的銷聲匿跡,另一方面則是振生徹底停了對外的消息傳遞。

  只是這麼一來,振生的精神狀態,也肉眼可見的萎靡了起來。

  時間久了,李昭總覺得有些在意。

  她拉了鵬生到一旁,小聲問:「你可知道振生家裡是個什麼情況?」

  彼時車隊正好在梅川的易縣裡落腳,一部分侍衛出去採買,留下的幾個不是在準備晚膳,就是在打點客房,留振生一人在馬車邊發愣。

  「能是什麼情況?」鵬生冷笑了聲,相當不滿地說:「他就是個差點兒被賣進宮裡的貨色!早知道是他在傳消息,奴就該一刀砍死他。」

  對於鵬生這種喜惡分明的人來說,兄弟的背叛比外人還要更讓他感到憤怒。

  「他有家人?」李昭又問。

  鵬生點頭,掰著手指頭數:「父母健在,三個兄長,以及兩個姐姐,一個妹妹。他爹好賭,姐姐妹妹早被賣了,輪到他時……郎君正好在牙行,一眼相中,便帶回了府。」

  本來,裴少宴是要把人留在自己身邊,訓練武藝,留以後用的。

  奈何裴廷風一看到裴少宴留人,就覺得這人該是天資奇骨,生搶了過去。後來裴廷風看振生是個普通資質,也就試了興趣,丟去了父親的院中。

  振生在主院是備受欺凌。

  裴少宴覺得是自己把人領回裴家的,多少得拉他一把,於是又請讓父親將人送到了過來。

  沒想到,送回來的振生,居然還是帶了特殊使命的。

  「所以……最有可能被拿來威脅他的是誰?」李昭眉頭擰在一起,眼神斜望過去,說:「我看他這神色,只怕是在擔心上盛都的某人。」

  錢財的收買便算了,可若是在乎的人被拿捏住,李昭完全可以理解振生。

  聞言,鵬生怔住。

  他沉默了好一會兒,才低著頭,回答:「如果非要說一個的話,大概就是他妹妹了。他去年給妹妹贖了身,這回出來,甚至還特意給妹妹秘密租了個院子。」

  怕的,就是自己不在時候,妹妹會被從前的麻煩纏身。

  「那……」

  李昭大概懂了。

  裴少宴這會兒正在客房看書,茶喝到一半,瞧見李昭推門進來,便把手裡的書放下了。

  「這麼著急?」裴少宴勾唇。

  「你是不是知道他妹妹被控制了?」李昭瞪大了眼睛,打算從裴少宴的臉上找到些蛛絲馬跡。

  沒想到,裴少宴也不含糊,直接點頭,說:「是,但我不能讓外人知道我已經知道。」

  外人?

  李昭挑眉。

  她什麼時候變成內人了?

  「我的人已經在盛都找人,在找到人之前,你可得幫我保守住秘密。」裴少宴歪頭沖李昭眨了眨眼睛,說:「至于振生……你若是心疼他,可以去安慰安慰他。」

  「安慰就不必了,別毀了你的安排。」李昭說著,目光瞥向桌上的書。

  那是本地理志。

  如果李昭沒看錯,是回州一帶的地理志,而他們車邊北上盛都,不管走哪條路,都跟西北的回州不沾邊。

  「你看回州的地理志是想要繞道?」李昭只能想到這個。

  裴少宴搖頭,手點在書上,斂眸道:「如今大鄴有六處旱情最嚴重的地方,回州便是其中一個,我看著地理志……不過是想看看我兄長即將受苦的地方長什麼樣兒罷了。」

  這意思是,裴廷風要去回州任職?

  果然,就聽得裴少宴繼續說:「我父親雖說對他一向寵愛,卻難免希望他有所建樹,所以這次出事,我父親為他求了回州司馬一職,一旦回州民情回暖,他回盛都便可以直入內朝。」

  「那你看出什麼門道了嗎?」李昭好奇地問。

  「沒有。」裴少宴單手托腮,有一搭沒一搭地敲著桌子,說:「七八個閣老都琢磨不出來如何賑災最妥當,我這一眼要是能看出來,那我也不用在這兒坐著了。」

  外間,侍衛敲門,稟告說物資已經準備妥當。

  餵了馬,一行人歇過一晚,第二天就可以繼續上路。

  然而夜幕一落,李昭回到自己的客房裡,剛換了身寬鬆的衣衫,一扭頭,便看到千歲雁翹著腳坐在窗台上,正笑眯眯地看著自己。

  「嚇我一跳。」

  李昭面無表情地拍了拍胸脯。

  「明明就沒有嚇到嘛,幹嘛騙人。」千歲雁腳趾微動,指腹點唇,嬌聲道:「我剛才出去看過了,你們的人清理一事做得不錯,沒人跟進梅川。」

  「你不是跟進來了?」李昭抬手解了髮帶。

  千歲雁眼波流轉,輕聲跳落到地上。

  叮噹當,叮噹當。

  金鈴悅耳。

  她身姿曼妙地繞到李昭的身側,如蛇一般擰著身子,低聲說:「你知道的,我好奇的是你,與那盛都來的小郎君可沒關係。」

  「就因為我成功給你下毒了?」李昭目不斜視,仿佛身邊沒這麼人似的,冷嘲道:「我勸你還是離我遠一點,我性格不太好,說不定這會兒已經用了毒哦。」

  千歲雁斜身依靠著桌子,非常不見外地端著李昭的杯子喝了口茶,眼睫撲閃地說:

  「很多人看上的是你們車裡的那兩箱金錠。」

  柔和的聲音里散發著勾人魂魄的媚意。

  可惜,聽者是李昭。

  「但我卻知道,裡面可有渾水摸魚的人。」

  「譬如……那個頂著我們雷火門名頭,潛入醫館殺你的殺手。」

  李昭聽得背脊一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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