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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8章 歸程(三)

2024-06-29 04:59:53 作者: 青鳴茗

  信件很奇怪。倒不是因為說了什麼,正相反,是因為幾乎什麼也沒說。

  母親並不是個囉嗦的人,她以前常年在外行商,現在在家裡管理那一攤子事務,溫柔歸溫柔,行事上卻也是個雷厲風行的人。白翎很難想像,就為了問問他們是否平安,生活的習不習慣,然後說自己在這邊一切都好,不要讓他們擔心之類的話,寫了一封這麼長的信件。而且越過馮三初送到他們手裡。

  白翎順著看了一眼,不是藏頭格,紙張也只是普通的紙張,最終還是斜斜地劃了一道:八月十五,太子被刺,生死未卜。

  然後又在還有一個環形的:我在宮中,蕭河顧念,不必擔心。

  白翎輕輕吸了一口氣,依然保持著相當的鎮定。不知道為什麼?好像她早早地就預料到了一定會出現什麼事兒似的。

  太子背刺是八月十五,一般八月十五宮中都會設宴,雖然是家宴,但一般定遠侯府都有位子的。不過今年王上身體不好,未必能出來主事,所以母親也不一定被邀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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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可能是八月十五宮宴上太子遇刺了,想必是沒多久母親就被扣在宮中了。一般沒有扣在宮中還能給人寫信的道理,這想必就是蕭河的幫忙了,這封信才能送出來。

  即便是這樣,母親也不敢直接在信中說明,而是把想說的這麼兩句話藏在了一大堆的廢話里。想必這封信出了宮就是八百里加急送過來的,可惜的是被燕北城的城門攔住了,燕北城不讓過,幾百里加急都沒有用。

  白翎本來早就計劃著要回去一趟,只不過因為種種原因耽擱了而已。因此來信她也沒有瞞著嚴嶢和白翦。

  沒想到他們兩個倒是比自己要激動許多。

  嚴嶢的第一反應是太子遇刺是八月十五,如今已經過去整整半個月,太子遇刺,不知道兇手是誰?查清了沒有?

  太子生死未卜,王上身體如何,能否出來主持大局,信中的並沒有提及。東京城必然大亂,燕北城關城門可耽誤了大事兒了。

  而白翦擔心的卻是另一件事兒,這封信明顯是母親在匆忙之下寫的,提及的內容也並不清晰,蕭河究竟在多大程度上幫上母親的忙也未可知。母親在宮中好嗎?白翦深知蕭河不算是個有主見的人,人生大事大部分都聽馮淑妃安排。他來幫母親是馮淑妃的意見還是自己的決定?

  這信若是八月十五左右寄出來的,為何事情沒有後續?是蕭河不願意幫忙了,還是大局已定,他們也影響不了什麼了。更重要的是,燕北城封鎖之後,他們沒有收到任何關於這件事的官方消息,僅僅只是燕北城城門關閉的巧合嗎?白翦是不信的。

  白翎道:「所以我覺得這件事無論如何我還是要回去一趟,大部分軍隊還是要留在這兒的。我帶幾個定遠軍的精銳回去。」

  嚴嶢皺了皺眉,似乎並不太認可這個意見:「你回去嗎?這件事情交給小翦會不會好一點?」

  「我不行。」白翦忽然道。

  嚴嶢有點驚訝,白翦竟然主動推脫了這件事情,畢竟他看起來一直都對時局和政治很感興趣的樣子。

  白翦咳了一聲,有點尷尬地撓了撓頭:「之前我和蕭河關係不錯來著,太子遇刺,雖然真正的兇手我們還不知道。但怎麼看這件事情都是蕭河和馮淑妃獲益最大。」

  白翎就算對時局再不敏感也明白,若此時馮淑妃在掌握著宮中內外,那麼馮家現在最缺的恐怕就是兩件東西,一個是「正統」,即王上的詔書或者是廢太子的旨意;另一個就是「兵權」,王上對於文人掌握兵權這事是很反感的,馮家能做這麼久的「寵臣」,自然是知道王上的逆鱗絕對不碰,家裡甚至當王宮守衛的都沒有一個。

  這兩個拿到哪個都可以,拿到「正統」,他們便是名正言順,白翎也奈何不得,拿到兵權,如今王上和太子都生死未卜,他們是不是正統也沒人敢說話。

  白翦和蕭河關係一直不錯,雖然後來兩個人鬧掰了,但是明面上還是過得去的,白翦回去了,很有可能給人某種信號——蕭河得到定遠侯府的支持了。

  反倒是白翎,和蕭河沒什麼交集,和蕭澈也不算親近,至於嚴嶢,他到底不是定遠侯府的人,真的到了大事的時候,他大概沒法自己決策的。

  她回去只是讓時局似乎更加神秘莫測了一些,如今看起來反而是最好的選擇了。

  「我是肯定要回去的,只是不能明著走。」白翎道。在外邊打仗的將軍沒有旨意回京無論帶不帶兵,被人抓住了都可能是謀逆的罪名。雖然現在王上太子都不知道什麼情況,白翎暫時還沒有那個打算。

  嚴嶢從收到信就很慌,倒也沒有表現在外,但和嚴嶢在一起久了,白翎明顯的能感覺到他內心之中的不安定:「要不我寫封信給父親問問,他聽沒聽說什麼?我總覺得這樣回去一定會有問題。父親......」

  「阿嶢。」白翎沒說別的,只是輕輕地喚了他一聲,嚴嶢像是如夢初醒般的「哦」了一聲,一個常年在外領兵的將軍,離東京城又遠,嚴宗錦又能知道多少呢?嚴嶢自然也明白這個道理,只不過這個消息來得太突然,讓他也頗有些病急亂投醫的意思了。

  嚴嶢嘆了口氣:「我明白了,我去看看有沒有什麼要緊的事情,趁著你在儘快處理完。」說罷便走出了營帳,白翎也沒說什麼,知道他到底需要消化一下這件事情,還是讓他自己靜靜的好。

  白翦沉默了半晌,忽然道:「姐姐,你是怎麼想的?」

  「我想把母親接出來,僅此而已。」白翎低下頭,看著手中的信沒再說話。

  白翦卻按住她的手,正正好好擋住了信件,聲音堅定而低沉,帶著點兒蠱惑人心的味道:「姐姐,你知道我說的不是這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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