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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朔風(一)

2024-06-29 04:56:38 作者: 青鳴茗

  白翎脫掉外甲,只穿內甲紅衣,一個人在軍帳里聽著前線傳來的戰報。

  其實沒什麼情況,這軍帳出了門就是前線,所謂的戰報,也不過只是邊防的常規巡察而已。

  真要打起來,自己哪有那個時間聽戰報?

  這幾日柔然人倒是安分得過頭了。白翎想著,把手中的兵書放下,她實在不愛看這玩意兒,打仗講究的是隨機應變,前代的將軍再怎麼厲害,終究也沒活在這個戰場上,看再多的兵書,也不過紙上談兵而已。

  

  她看這書,純粹是為了應對一天到晚只會扔一堆「兵法有雲」來質疑她的將領。

  「小翦呢?」她忽然想起來,確實很多天沒見到他來了,也是,自打王上讓他們姐弟二人帶兵代表夏國參與盟軍,眾人敏銳地捕捉到這個信號,王上雖然沒有明說,但所有人幾乎默認這是一種另類的「默許」。

  白翎對此倒是挺滿意的,爹曾經說過,軍中同朝堂不一樣,不是有出身有背景,就一定會被擁戴,未來他們能借用父親的威名一時,但真正的信服和威望只能靠自己打下來。

  所以只要夏王沒有明著和他們唱反調就行,別的也沒什麼好指望的。

  而這兩日白翦這邊開始接手定遠軍的事務,又在盟軍中擔任要職,想必閒下來的時間也不多。

  「在同嚴小將軍商議事情。」親兵回答道。

  嚴嶢那個人她還是比較放心的,她剛剛鬆了一口氣,就聽見帳外的親兵通報嚴小將軍來了。得了令,嚴嶢走進來,臉色顯然不太好。

  「怎麼,小翦這是惹到嚴小將軍了?」白翎笑著起身迎他,聞到空氣中的一陣熟悉的味道,皺了皺眉,「小翦吃酒了?」

  嚴嶢嗯嗯唔唔了半天,白翎要再沒猜出來就不是她白翎了。

  「這什麼地方,他吃酒!」白翎當即火起,端著槍就要出去,被嚴嶢死死攔住:「你冷靜些。」

  「冷靜個什麼,他不怕死我還怕死呢!」嚴嶢一個沒攔住,直接就跑出去了,嚴嶢喊了一聲,「將軍!」隨後怕她惹出什麼事來,追了出去。

  白翎一路帶風地走過去,一路的士兵看見這位氣勢洶洶的將軍連忙避開,大概知道小將軍又要倒霉了。

  「白翦!」人還未到,只見一桿銀槍已經飛了進去。

  「姐!」白翦就是吃酒了也醒了,「我又怎麼了。」

  「整個帳子都是酒氣,你說怎麼了!」白翎道,「如今柔然氣勢洶洶隨時會開戰,你就這麼去前線送死嗎!」

  「我沒有,我真沒有。」白翦當場就哭了出來,「不過是請兵士們吃酒,留下的而已。」

  白翎問帳中的兵士道:「是嗎?」

  兵士連忙答:「是,侯爺請我們吃酒來著。」

  白翎的銀槍收了,問道:「你是新來的?」

  那兵士連忙應道:「是。」

  「這兒的軍營里,沒有侯爺。」白翎道。

  白翦哭鬧的聲音更大:「一個兵士說的話你都信,我說的你就不信,你到底是不是我姐!」

  白翎沒心情跟他鬧,正巧嚴嶢趕過來,白翎道:「沒事了,回去吧。」

  「嚴嶢,是不是你跟我姐告狀的!」白翦氣憤不已。

  白翎道:「去去去,鬧什麼,走吧,古北口布防我有幾處想改動的,我們去商議一下。」臨到帳門口,又扭頭對一邊的兵士說,「要還安定不下來,去城裡給他買兩塊麥芽糖,再不行,就再給買兩串兒糖葫蘆,包好。」

  「姐!我聽見了!」白翦叫到。

  出了帳子,白翎伸了個懶腰:「今個天不錯,要柔然沒什麼動靜,就更好了。」

  嚴嶢沒說話,白翎忽然想起來:「哎,我銀槍忘拿了。」

  「差人去取?」嚴嶢道。

  「算了,去看個布防,沒什麼大事的。」白翎道。

  「今個你不該直接闖進去的。」嚴嶢道,「讓小侯爺失了面子,即使是將軍們,軍中吃酒也不是什麼大事,小侯爺又不是一事無成,單說武藝,進步飛快。」

  「但他不是小侯爺了,他如今就是定遠侯。」白翎道。

  嚴嶢沉默了一會兒:「是屬下說錯話了。」

  「沒有,父親走了,本就是事實。」白翎道,「這麼說倒要感謝柔然人,倘若沒有他們忽然南下,四國被迫聯軍,昌爻還死不了,父親的仇,還不知何時能報。」

  嚴嶢沒接話。

  「好了,說說柔然的戰事吧。」

  嚴嶢道:「柔然一般都是冬季有了風雪災害,牛羊損失太多,才會南下,而且,一般都是邊境劫掠些東西,就走了。結果這次居然來勢洶洶,劫掠過後不走,反而繼續往南。」

  「他們先是襲擊的哪兒?」

  「先是趁雍國軍隊……在同夏國的戰場,襲擊了雍國邊境,從陰山一直打到榆林,要繼續往南,可就沒什麼天險了,雍國的大軍又被我們壓在了長垣,所以邊軍攔不住,直接過了赤水——雍王這才緊急撤軍,要求聯盟,甚至都不惜殺掉昌爻的。」

  白翎並沒接這話,心道雍國人也頗有些內鬥的本事,起碼就是她也沒想到居然在她到達居庸關前那邊昌爻的人頭落地了,想必是昌爻剛回來,就直接想辦法殺了。

  這麼痛快,倒叫白翎與其說是大仇得報的快意,不如說是有些同病相憐的喟嘆了——只是現在不是喟嘆的時候。

  白翎道:「然後是唐國的居庸關,不過他們倒是對抗柔然多年,還是有些準備的,沒像雍國那樣一潰千里。」

  「但也絕對撐不住多久,唐國是最不想打的,但也是最不得不打的。」嚴嶢道,「到了,上去嗎?」

  「當然。」白翎道,「難不成只在下面看看?」

  「將軍。」執勤的將軍看見二人,紛紛行禮。

  「不必了。」白翎道,「就上去看看。」

  「這兒也是柔然常常侵犯的關口。」嚴嶢道,「常年無寧日,家父長年守在這兒,倒是沒什麼大事。」

  「可惜你難得來一次,卻幫不了嚴老將軍什麼。」白翎道,「沒想過等這場戰爭結束,讓嚴老將軍回京,或者你過來?」

  「我同家父,總要有一個留在京都,王上的眼皮子底下,不然,就不只是兩地分別了。」嚴嶢道,「至於戰事,不發生在大夏境內,也是好事,起碼,保夏國百姓安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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