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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棲梧(二)

2024-06-29 04:56:35 作者: 青鳴茗

  白翎還沒到家,就見白翦站在定國公府門前,雖然還是素衣武服,臉色還頗為不耐煩,手中拿了個橘子剝著,儼然是街角那些流氓的標準動作。但因著那張清俊間又帶著點銳氣的臉和通身的氣質,依然顯得十分突出,引得街上行人頻頻側目。

  

  白翎翻身下馬,道:「站大門口當侍衛呢?來,幫我把馬牽進去。」

  此時門口的小廝也十分配合,停下了要上前去的動作,白翦白了她一眼:「娘說你不回來,不許吃飯,怎麼進個宮拖這麼久,等一會兒宮門下鑰我就不等了,回去說你今晚回不來了。」說著白翦伸手拍了阿武一下,「還不去牽馬,真等著你家少爺我去不成?」

  阿武嘿嘿一笑,小跑過去牽白翎的浮雲。

  白翦將手中剛剝好的橘子分了一小半過去:「今日王上召見可有什麼事?」

  「回去說。」

  白翦挑了挑眉:「真有大事啊。」見白翎給了她一個疑惑的眼光,道,「若是沒什麼事情,或者沒什麼我一定要參與的事情,你的回答不應該是『沒事,例行詢問,你少問,多去練武』不是嗎?」

  「就你聰明。」

  梁琦迎上來,看著二人的臉色,驟然放鬆地一笑,道:「看樣子沒什麼大事?」

  白翦一皺眉,怎麼和自己想的完全不一樣?

  白翎道:「也是大事,也不是,要打仗了。」

  「那什麼時候出發?」白翦倒是不驚訝,定遠軍吃了這麼大的敗仗,肯定要討回來的,就算那堆飽讀聖賢書的朝臣極力要和談,顧及軍中的聲音王上也不會輕易答應的。

  「和柔然。」

  「啊?」白翦一時間沒反應過來。

  「柔然南下,雍國是盟國。」

  白翦到嘴邊的髒話因著娘在身邊強行收了回去。

  「定遠軍向來令行禁止,想必不會有什麼大問題,但夏國的軍隊中不止有定遠軍,只怕旁人未必好帶。」梁琦擔憂地說,「王上的意思是你去嗎?」

  「我和小翦都要去。」白翎道。

  「我可以去?!」白翦忍不住高了一個調子。

  梁琦瞭然:「是等回來再……」

  白翎略一點頭,隨即道:「不是都餓了,先吃東西去。」

  「王上沒有太過為難嗎?」

  「沒有啊。」白翎道,「這我也很驚訝」,白翎道,「說什麼要定遠侯的爵位和太子妃之間選一個,我傻嗎,當然是要爵位。」

  梁琦頗有些一言難盡的意思,道:「你沒多說什麼吧。」

  「自然不會。」白翎道,「我以為王上要逼我嫁進東宮,才能鬆口爵位的事情,結果居然讓我選一個。」白翎道,「大約以為嫁進東宮是多大的恩賜嘛。」

  「這也就是姐了,別的女子說不定要猶豫好久。」白翦將最後一瓣橘子丟進口中道。

  「別的女子也不傻好嘛?嫁進東宮又怎麼樣,就算以後太子登基做了王后又怎樣,鬱鬱而終的王后還少嗎?要一個家庭的權勢地位拴在深宮中看人臉色活著的女子身上,這樣的家族也不可能長久。」白翎道,「就是丹書鐵券,到最後也沒幾張好用的,難道信一封詔書和幾句空口白牙的承諾?」

  「阿翎!」梁琦連忙壓低聲音,示意她別說了,如今人人盯著定遠侯府,指不定被誰聽見。

  「那要是回來依然不鬆口怎麼辦?」白翦道。

  白翎恨鐵不成鋼地點著他的額頭:「誰是為了王上一句承諾去打仗的,此戰若能重振定遠軍君威,難道還用得著王上答應不答應,軍功在身又何愁朝廷上那些只會煽風點火佛口蛇心的東西?」

  白翦「噢——」道,「王上不至於莫名其妙給你指婚,你與嚴嶢有婚約的事情也不是什麼秘密,我估計是太子殿下去求的。」

  白翎無奈:「蕭澈是有多閒,給我找事來?」

  「嘖,姐你還是不知道男人啊——」

  「我是不知道男人,但我知道你再說下去就要挨打了。」

  連梁琦也道:「小翦,怎麼和你姐講話呢?」

  「得得得我閉嘴我閉嘴。」白翦感慨道,「真是……」

  「越來越有意思了。」

  白翎瞥了他一眼:「莫名其妙。」

  「戶部那邊最近的錢還在扯皮,只好用了家裡的。」

  白翎道:「動了丹陽鹽礦那邊的錢......等我過兩天去戶部把錢掏出來再給母親補上。」

  梁琦皺眉道:「缺口這麼大嗎?」動了鹽礦那邊的錢,顯然這也不是能輕鬆略過的小數字。

  「糧草輜重靡費都是小事了。」白翎道,「重要的是撫恤,定好了都是十兩銀子——這已經少得可憐,侯府多少還會補一些,如今前兩日我把帳目對好了給戶部,結果戶部尚書范聿弘說今年削減軍費,年底宮裡又要過年……只怕年前最多能發下來每人五兩。」白翎不再說什麼。

  梁琦沒再說話,直接折半,剩下的都由定遠侯府來補,只動了丹陽鹽礦,只怕是白翎和嚴嶢算了又算減了又減的結果了。

  「還有。」白翎壓低聲音道,「我同父親一走就是大半年……聽聞朝中改立太子的聲音日漸......」

  梁琦臉色微變,直接打斷道:「此事不是一兩句話說得清的,吃完飯再說。」

  其實這半年改立太子的聲音在朝中日漸明顯,倒不是太子做了什麼,這半年他幫忙時常代理監國,並無大錯(起碼在母親的視角看),主要是王上的身體江河日下。

  縱然宮中的說法是王上只是小病,並無大礙,但哪個小病會一停朝就是半個月呢?朝臣都明白只怕王上的身體真的出了問題了。

  而此事最慌的莫過於馮淑妃和那一群妃黨才是真真慌了陣腳,王上病重,把監國之權給了太子,這可不是個好兆頭,而妃黨現在最大的優勢,就是太子的母族示弱,且王上病重後馮淑妃一手把持著王上,旁人幾乎很少能見到王上。

  本來這種情況,太子不必擔憂太多的——因為王上的心思很明顯是支持太子的,連監國之權都給了他,足以表明王上的態度。

  而先前上書批評太子在監國期間僭越的也有,失德的也有,包藏禍心的也有,這些摺子遞上去,統統被王上扣下,留中不表。但近兩個月卻出了變化,在馮尚書為代表的群臣和馮淑妃里外用力下,有一封批評太子失德的摺子被批了兩個字:「再議。」

  這無疑是給妃黨了一劑強心劑。

  也是太子最近實在是慌張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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