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7章 真假黎青鸞(二)
2024-06-29 04:39:51
作者: 金扣子
此時,萃古齋內。
謝霽看著面前呆呆愣愣的「黎青鸞」沉默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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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眼神描摹著她的頭髮、她的眉毛、她的眼睛、她的鼻子、她的嘴巴……
不過幾個月未見,卻好似過了好多好多年,她這般活生生地站在他跟前。
理智告訴他,眼前的人定是個假貨,可他的眼睛在看到她的臉那一刻,所有的理智便拋擲到了九霄雲外。
「黎青鸞」似是意識到了什麼,她緩緩朝著謝霽靠近,向他伸出了手。
一瞬間,「黎青鸞」與記憶中的黎青鸞重疊。
「滾開!不要摸本殿的頭!」
「哎呀,摸一摸怎麼了?不會少塊肉的!」她一邊笑著一邊不由分說地落下手,本以為力氣大到足以制住他,誰料落在頭上極輕。
輕到他不禁閉上了眼睛,感受著久違的溫暖。
摸著摸著,她的手停了。
他緩緩睜開眼睛時,便對上了她笑眯眯的眼睛:「謝霽啊,你長得真好看。」
他當時怎麼做的?忘記了,只記得她那雙手好溫暖,真的好溫暖。
想到這兒,他不禁恍惚了一下,忍不住垂首,等著她來摸一摸他的頭。
「黎青鸞」看他毫不反抗之時,呆滯的目光中閃過一絲深沉,她的手正在緩緩靠近。
此時的萃古齋外。
雖是有些心虛,可離歌抱胸,還是一副囂張的模樣:「看到了吧?我們殿下真正喜歡的人可不是你!」
「那是誰?」黎青鸞很是意外,謝霽之前心悅的人居然會從他的護衛口中聽到。
「南齊女皇。」離扇扇子一揮,接上了離歌的話。
南齊女皇。
這四個字如同炸藥一般在黎青鸞耳邊炸開,炸得她七零八落。
謝霽喜歡她?她怎麼不知道?
這一定是在撒謊!離字護衛隊一定是因為要氣她才故意這般說的。
看著黎青鸞剎那間有些發白的臉色,離歌以為打擊到了她。
離歌立刻洋洋得意道:「怎麼樣?現在知難而退了嗎?」
黎青鸞眯起眼睛:「你在撒謊。」
「我在撒謊?」離歌幾乎要跳起來和黎青鸞吵,「公主殿下不會因為自己不如南齊女皇,所以在這兒不相信事實吧?」
離字護衛隊看到一向穩重的離歌在黎青鸞面前被氣得咋呼,不禁都看起了熱鬧。
「那你說,既然謝霽喜歡南齊女皇,為何要同她和離?」黎青鸞問。
離歌一下子被黎青鸞的話噎住了,他也不知道兩人為何會和離。
他只知道和離那日殿下怒氣沖沖地回來,說當晚就回北元,他當然興高采烈地舉雙手雙腳贊成,當即就跟著殿下回北元了,誰還管那和離的原因?
見此,黎青鸞勾起唇角:「所以,謝霽並不喜歡南齊女皇。」
離歌看著黎青鸞近乎挑釁的笑容,恨不得擼起袖子和她吵上三百回合,他從來沒有這麼急迫地想要對黎青鸞證明自家殿下是真的喜歡那個死去的女人,不!也可能愛上了。
看著極度憤怒的離歌面對自己的挑釁仍是無話可說,黎青鸞就認定離歌就是在為了氣她才這般說,心中說不上是鬆了一口氣或者是有些失落。
她悠悠嘆口氣:「現在,可以讓我進去了嗎?」
「不可以。」離歌毫不猶豫地拒絕。
黎青鸞揚眉,一副願聞其詳的態度。
只聽離歌道:「我家殿下同南齊女皇正在敘舊,你去搗什麼亂?」
他的態度仍舊囂張。
下一刻他只覺脖頸一涼,黎青鸞不知何時已然到了他的跟前。
離歌垂下眼帘一瞧,刀身發亮的匕首正抵在他的脖頸處,他心裡一涼,他記得眼前這個公主殿下,身手雖好,可總體來說是敵不過他們護衛隊的!如今是怎麼回事?她接近他,他居然絲毫感受不到預兆!
平日裡玩歸玩,鬧歸鬧,真要有事了,離歌可是離字護衛隊的首領,他們自然願以命相護,故而離字護衛隊看到黎青鸞亮出了匕首,所有人都進入了戒備的狀態,警惕地看著黎青鸞。
「公主殿下。」一向嬉笑玩鬧的離扇也冷了臉色,「屬下警告您,若是您動了離歌,殿下不會原諒您。」
離盡、離風、離盡齊齊點頭。
離字護衛隊所有人的目光落在黎青鸞身上,幾乎要把黎青鸞撕碎。
面對緊張的氣氛和離字護衛隊的警告,黎青鸞仍是把匕首抵在離歌的脖頸處,她手穩得很。
片刻後,她收起了匕首。
離字護衛隊均是鬆了一口氣,心中齊齊嘀咕著,搬出來殿下果真管用,身份高貴武藝高強又如何,還不是拜倒在自家殿下的衣袍之下。
黎青鸞是誰?整日裡和那些老臣們鬥智鬥勇,一眼掃過去便能瞧出離字護衛隊的想法。
她抬眸,看著面前的離字護衛隊。
離字護衛隊立刻收起了臉上的神情,他們感受到了眼前這個身形並不強壯的女子的壓迫。
黎青鸞突然揚起手中匕首。
離字護衛隊齊齊後退一步。
她沒有做什麼,只是淡淡道:「你們也看到,如今的你們在我手下不過爾爾。我只想告訴你們,我進去是要通知你們,而不是尋求你們的同意。」
離字護衛隊沉默了。
「而且,我覺得你們好像誤會了什麼。」她的聲音極輕,落入人耳中卻極其有分量。
「不是謝霽選中了我,而是我選中了謝霽。」
語罷,她直直進了萃古齋,對離字護衛隊的想法絲毫不感興趣。
看到黎青鸞就這麼進去了,離底擼起袖子就道:「看我把她給薅出來!」
可卻無一人動。
「怎麼了?大家怎麼都不動?」離底有些疑惑。
只聽離扇道:「她一直對我們很客氣。」
「對啊!那不是理所應當的嗎?」離底道。
「為何理所應當?」離風看向離底。
「因為她心悅我們殿下?」離底脫口而出,但這話剛剛說出,不知為何他就感覺到了有些不對勁。
「是啊,我們仗著她與殿下的關係對她絲毫沒有上下尊卑。」離扇道。
離盡的娃娃臉上也儘是嚴肅:「可是她說,不是殿下選中了她,而是她選中了殿下。」
護衛們沉默了。
這話要是放在旁人嘴裡說出,他們定然會笑掉大牙,可是從她口中說出來,他們只覺她說得是實話。
「即便沒有她這句話,我們也不應屢次對她不敬。」離風嘆息了一口氣。
「她貴為公主,仍是放下身段願同我們平等對話,我們卻蹬鼻子上臉。」離盡托著他的娃娃臉,亦是深深嘆了一口氣。
離底已經想明白了,也哭喪著一張臉。
幾人不禁齊齊看向離歌,離歌現在什麼想法?
離歌也在沉默,他沉默地看著萃古齋內,久久不語。
此時的黎青鸞已經進了萃古齋內室。
她看到「黎青鸞」正抬手去摸謝霽的頭,謝霽那麼高傲的人居然俯首,任由她去摸。
她不禁想起自己過去也摸過他的頭,可他卻是十分反抗,著實不像喜歡自己的模樣。
可如今,他又為何對著一個假冒她的人這般柔情?
她不明白。
既然不明白——
她毫不猶豫地推門而入:「謝霽!」
謝霽聽到這一聲呼喚,驟然睜開了眼睛。
「黎青鸞」看到黎青鸞進來,又看了看離自己近在咫尺的謝霽,伸出的那隻手指甲在瞬間延長變黑,眼看就要狠狠扎在謝霽的頭頂。
黎青鸞一把拉過她的領子,微笑著按下她的手:「姑娘,你這很危險的,知道嗎?」
「黎青鸞」暴起,另一隻手也抬了起來,指甲如出一轍地延長泛黑,可還沒等她開始攻擊,她只覺眼前一道血線飛過,她就無法動了,她這是怎麼了?
「黎青鸞」的眼睛骨碌骨碌轉著,眼前被女子禮貌而疏離的笑容占滿。
隨即她垂頭一瞧,自己的雙手竟被生生砍斷了!
那雙指甲浸毒的雙手此刻正斷在地上,汩汩鮮血正自她的斷臂上流淌著。
「不好意思,手滑了。」黎青鸞雖是道歉,但語氣絲毫沒有抱歉的意思。
謝霽看著相對而站的兩人,無論是相貌亦或是身量,幾乎是天差地別。
可就在這一瞬間,不知為何,他感覺他的眼前站了兩個黎青鸞,兩個黎青鸞一模一樣。
故而,他竟是愣在了原地。
黎青鸞卻已拿出匕首,直指「黎青鸞」咽喉:「你到底是誰?」
「黎青鸞」的目光恢復了呆滯,她又是艱澀地道:「我是……黎青鸞。」
黎青鸞抬眸瞧她,這人不對勁。
她生生砍斷了她的手,她卻毫無知覺,與方才毫無變化。
「讓開。」謝霽突然開口。
黎青鸞回頭。
只見謝霽上前,毫不猶豫地擋在了「黎青鸞「身前。
「謝霽。」她平靜開口,「你這是什麼意思?」
「不要對她動手了。」
「即便她要你的命?」
「即便她要我的命。」
饒是黎青鸞,對著謝霽毫不猶豫的回答仍是愣了一愣,不禁問:「為什麼?」
謝霽卻沒有回答,只說:「你走吧。」
黎青鸞眯起眼睛:「意思是你我今日之後毫無瓜葛?」
「是。」他淡淡道。
剎那間,她感覺自己呼吸好像停止了。
不過她卻能確保自己臉上的微笑仍是禮貌而疏離,唇角揚起的弧度與平日裡也沒有什麼兩樣。
她平靜道:「好。」
語罷,她轉身就走,毫不留戀。
可此時,她卻聽得身後聲響,有什麼東西被割開的聲音。
她下意識回頭,卻看到了謝霽抬手,「黎青鸞」的咽喉被切斷,她搖搖晃晃了一會兒,像是在掙扎,最後徹底倒下了。
黎青鸞對上了那雙眼睛,那雙漂亮的桃花眼,那雙撥動她心弦的眼睛。
她聽見他開口,篤定道:「黎青鸞。」
在外頭守門的離字護衛隊聽到動靜,正想進來時,被離歌制止。
「不必進去了。」
「為什麼?」離扇驚奇地看著這個突然開竅的老古板。
「主子之間的事,我們有什麼好插手的?」他道。
「這是……天上的神仙顯靈了?你在說什麼你自己知道嗎?」離盡的娃娃臉湊上前來,無比震驚道。
離風和離底也震驚地看著離歌。
離歌被他們用這樣的眼神打量,十分不耐:「怎麼了?」
「沒怎麼。」四人齊齊搖頭。
「到底怎麼了!」離歌隱隱有怒意。
離扇立刻道:「你不是最討厭這些兒女情長了嗎?怎麼變得這般平靜了?」
「不。」離歌臉上浮現出陰險的笑意,「我只是想看一看咱們殿下會向著哪一位呢?」
看著他陰險的微笑,離字護衛隊立刻縮成一團。
「離風,我怕……」離底緊緊抓著離風的胳膊。
離風則是緊緊抓著離盡的袖子。
離盡更是一臉無辜地看著離扇。
看到這一幕,離歌搖搖頭,真是一群沒腦子的玩意兒,他經常為自己是這一群沒腦子玩意兒的首領感到慚愧。
就在此時,一隻白鴿撲扇著翅膀迅速衝著他們飛來。
白鴿頭上有一個標記,是南齊來的消息。
離底第一個沖在前頭,離桃來消息了!
白鴿慢悠悠地停在了離底手指上。
離底趕緊從白鴿腳上解下密信,打開一字一句地讀著。
其餘幾人也湊上前來。
只見其上寫著「沈滄瀾就是賀子行。」
潛伏數日,離桃終於將關鍵消息傳來了!
沈滄瀾竟然是賀子行?
離字護衛隊覺得有些離譜之際卻又覺得合乎情理,畢竟據之前消息得知,賀子行並不在南齊,潛入了北元,並且與黎綠腰斷了聯繫。
因著賀子行同黎綠腰斷了聯繫,因而他們一直尋不到賀子行在哪兒,又怎麼可能能料到這賀子行居然就光明正大地跟在承祥公主身邊!
當真是令人震驚!
離扇道:」沒想到啊,沒想到,不過也不愧是賀子行。」
離底則是珍惜地拿著密信,撫摸著上面的字跡。
此時離歌卻是喃喃道:「既然是賀子行,又為何潛伏在承祥公主身邊?」
他這麼一問,幾人都愣住了。
眾所周知,賀子行忠於已經駕崩的南齊女皇黎青鸞,後又跟了黎綠腰,可如今卻又同黎綠腰斷了聯繫,說明他對待黎綠腰並不忠心。
是什麼讓一個並不忠心的人死心塌地地跟在另一個人的身邊?
除非那個人本來就是他所忠之人。
眾護衛顯然想到一處去了,眼睛瞪得比銅鈴還大。
這麼說來,承祥公主的身份就是——南齊女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