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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章 我只信我自己

2024-06-29 04:36:18 作者: 金扣子

  聞言,黎青鸞驟然看向她,銀質面具之上浮雕的扶桑花妖冶蔓延,她露在外面的下半張臉上鑲嵌著彎彎嘴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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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早就看穿了她的身份。

  「這一次算你好運,我心情很好。」秦還征直起身,語氣聽來也略帶愉悅,但緊接著她話鋒一轉,「不過……」

  下一刻,她的手呈爪狀直直衝著謝霽而去,而謝霽正躺在黎青鸞的身邊。

  黎青鸞毫不猶豫地伸出手,用力鉗制住她的手腕。

  秦還征瞥一眼黎青鸞用力到爆出青筋的手背,微一挑眉:「我只不過好奇這個男寵什麼身份而已?用得著這麼緊張嗎?」

  黎青鸞冷笑一聲,她下手的力度一瞧就是直衝謝霽的命而去,怎麼可能是僅僅想要揭開謝霽臉上的人皮面具!

  「你要阻止我?」秦還征眯起眼睛。

  「你要殺他,為什麼?」黎青鸞覺得自己的手幾乎要脫臼了!這人的武功真是深不可測。

  「他的功力不比我差,留著是個禍害。」秦還征狠狠甩開黎青鸞的手。

  隨著一聲骨頭錯位的清脆聲音,黎青鸞眉一皺,胳膊脫臼了!不過這倒是小事,重要的是……

  她抬眸看去,謝霽不過揮袖換了酒杯,就能被她看穿功力!

  秦還征自然也聽見了那聲音,她整一整袖子:「承祥殿下,為了一個男寵,搭上你尊貴的命不值得吧?」

  「少廢話!」黎青鸞霍地沖了出去。

  空有身手而毫無內力的黎青鸞自然被掣肘。

  秦還征一手狠狠攥著她脫臼的胳膊,一手掐住她的脖子:「憑你?螳臂擋車!」

  「螳螂這玩意兒……太醜了!我可不是它!」黎青鸞被掐得呼吸不上來,可仍是爆發出力量,狠狠一腳踹上了秦還征的側腰,擺脫了她的控制。

  秦還征的有些不可置信地看著從她手中逃脫的黎青鸞,這人明明沒有半分內力!

  黎青鸞大口大口喘著氣,可渾身還在緊繃的狀態,以備應對秦還征的襲擊。

  秦還征竟是被激起鬥志,她再次衝著黎青鸞襲擊,袖風直衝黎青鸞面門。

  黎青鸞咬牙,她可沒法躲,身後就是謝霽!躲沒法躲,只能迎上!

  她站起身,還沒等著踢起一旁的桌子擋一檔這袖風,身後颯颯聲音傳來,她回眸一瞧,謝霽不知何時醒了,而那道颯颯聲音正是他揮袖而去的袖風,兩道袖風相抵,將整個雅間之內的擺設生生炸得碎裂開來!此起彼伏的都是噼里啪啦的聲音。

  黎青鸞被他寬大的袖子掩在下面,半分傷也沒受。

  「秦家家主好功力!」謝霽站起,擋在了黎青鸞身前,「可欺負一個沒有內力的人應不是強者所為吧?」

  欺負?黎青鸞和秦還征對這個詞很不滿意!

  「我們這是切磋。」秦還征率先開開口,黎青鸞緊隨其後點點頭。

  察覺到黎青鸞點頭,謝霽一張笑面溫和地看向她:「切磋就是把你的命給搭進去嗎?」

  什麼叫做用最溫和的語氣說出最殘忍的話!這就叫!

  黎青鸞盤腿坐著,腹誹道,我不搭進去命就是你搭進去命,掂量著吧!

  謝霽似乎能聽見她心中所想,頭也不回道:「我還沒有廢物到讓一個女子以命換命!」

  黎青鸞還想反駁,卻被秦還征的調侃打斷:「好一對情深鴛鴦,要不今個兒你們一起葬身松柏樓,做一對死命鴛鴦?」

  謝霽不語,眼神沉沉看她。

  秦還征知曉自己勝算不大,也沒有打算再交糾纏下去,她唇邊掀起微笑:「承祥殿下,我很期待以後的交手,我等著你。」她瞥一眼謝霽:「還有,總有一天,你的面具會被我撕下來!」

  語罷,她轉身就離開。

  可就在這一瞬,一陣凌厲的風捲起那些裂開的花瓶碎片,悉數沖向秦還征的背影。

  秦還征早有準備,揮袖拂落碎片,可誰料這只是障眼法!

  不過晚了,謝霽已經手持匕首掠來!

  不好!秦還征暗暗道。

  可還沒等她後退,眼前這個妖媚的男寵手中的匕首狠狠刺入了她的右臂。

  「我不貪心,你還她就罷了。」謝霽低笑一聲,匕首自她的臂膀上剖開直至手背,最後重重刺進她的手腕又被拔出!

  隨即謝霽就退開,攏袖瞧她。

  秦還征不怒反笑,她硬生生抬起那被剖開的手臂,手臂血流不止,可她卻不在意,只指指自己的腦袋:「這筆帳我記下了!」

  黎青鸞緊緊盯著秦還征,直至她消失。這是給她的警醒!她空有身手沒有內力的問題到如今還沒有解決!如果今日孤身一人遇上秦還征,她必死無疑!

  看著看著,眼前一黑,她緩緩抬眼,只見謝霽正在居高臨下地看著她。

  「幹什麼?」黎青鸞沒有好氣。

  謝霽被她氣笑了,手指一彎重重敲在她的頭上。

  「謝霽!疼死了!」黎青鸞暴起,捂著頭把他撲倒在地。

  謝霽竟沒有反應過來,生生被撲倒。

  黎青鸞也沒有想到自己真的能把他撲倒,坐在他身上竟也有些不知所措。

  兩人四目相對,皆是一臉茫然。

  「……那個……本王沒有要打擾你們的意思……」支支吾吾的聲音響起,齊王捂著頭坐起,只覺頭疼欲裂,而眼前竟是一副「活春宮」!

  黎青鸞本來就因為打鬥而衣衫凌亂,這下坐在謝霽身上,是跳進黃河洗不清!

  不過她臉皮厚,因而她聳聳肩:「知道打擾我們了還不離開?」

  齊王用力眨眨眼,搖搖晃晃起身,可是最終還沒到門口,又暈了過去。

  黎青鸞、謝霽:「………」

  最終,黎青鸞與謝霽從窗口離開,留暈倒在雅間內的齊王一人。

  至於雅間內損失的東西?既然是秦還征的松柏樓,自然是由秦還征來承擔嘍!

  松柏樓的隔音效果向來好,因而幾人打鬥的聲音在外頭聽來不過是極為細碎的聲音,不值得一言。

  因而長松還在招待客人時,聽到了極低的女聲:「過來!」

  聽著熟悉的聲音,長松一怔,轉過頭去,只見秦還征捂著受傷的手臂正在死角處喘著氣。

  秦還征很虛弱,這是長松的判斷。看著這麼虛弱的秦還征,他腦海里浮現的第一個念頭竟是,他可以不可以趁此機會殺了她?

  「過來。」秦還征已經不耐煩了。

  長松一步一步靠近她,剛靠近她,就被她一把拉下,他聽得她在他耳邊低語:「你心裡在想什麼我再清楚不過,可是我再虛弱,殺死你還是易如反掌。」

  長松一怔,而秦還征已經閉上了眼睛,像是暈了過去。

  她閉著眼睛,銀質面具濺上了點點血跡,看起來格外駭人。

  看著這樣的秦還征,長松想起她戴著面具著一身男式衣袍第一次出現在自己面前的場景。

  他狠狠咬牙,背起秦還征走向二樓。昏沉日光透過支起的半扇窗落在他身上,背後逶迤出長長的陰影,無法擺脫。

  「主子受傷了?」

  黎青鸞與謝霽與春花匯合時,這是春花的第一句話,她眼裡沒有半點謝霽的影子,直奔黎青鸞而去。

  「無妨,只是脫臼了。」黎青鸞一邊說著一邊自行把脫臼的胳膊扭了回去。

  隨著咔嚓一聲,黎青鸞的胳膊恢復如初。

  可本來白皙的胳膊此刻卻是青紫,畢竟秦還征可是在黎青鸞胳膊脫臼時又狠狠捏了她的胳膊。

  還沒等春花扒拉上黎青鸞要給她上藥,就對上了謝霽冷冷目光,一向膽大妄為的春花竟是滯了一瞬。

  而這一會兒功夫,黎青鸞已經被謝霽推上馬車,謝霽毫不客氣的命令驚醒了春花:「趕車。」

  春花雖是不情願被命令,可想想自家陛下的傷,還是冷靜地去趕車了。

  馬車內,謝霽朝著黎青鸞伸出手。

  黎青鸞一躲,正氣凜然:「男女授受不親。」

  謝霽以一種你是不是得了什麼病的眼神瞧她,隨即動作頗為粗魯拉過她的手腕,他的動作看著粗暴,落到黎青鸞手腕上已是輕若無物。

  他掀開黎青鸞的衣袖,動作之輕到黎青鸞忍不住道:「小傷而已……」

  可還沒等她說完,雲淡風輕的神色立刻變得呲牙咧嘴:「謝霽!」

  謝霽的手正按在她的青紫腫脹的胳膊上,見她吼叫,他淡淡道:「小傷而已,何必大驚小怪。」

  黎青鸞:「………」

  接下來,她看著他挽起寬大袖口,應是為了避免碰到她的傷口,而後拿出傷藥撒在胳膊上。

  那傷藥就跟不要銀子一樣往她胳膊上灑,於是她無意間瞥了一眼那盛著傷藥的玉瓶,其上龍飛鳳舞的三個字刺激了她的眼睛:萬金散。

  萬金散!那可是萬金散!黎青鸞驟然瞪大眼睛。藥如其名,萬金一兩的藥!他怎麼敢!

  黎青鸞趕緊收回胳膊,制止了謝霽的浪費行為!縱使她為南齊帝,坐擁無數金寶,她也不敢如此揮霍!

  謝霽自然不允許她收回胳膊,他巧妙地攥住她的手腕,既不會讓她感到疼,又讓她動彈不得,直至把藥均勻地灑在傷口之上,他又拿出乾淨的帕子給她包紮。

  動作行雲流水,十分順暢,到最後還不忘把萬金散塞給她。

  莫名其妙!

  看著他一系列的動作,黎青鸞腦子裡浮現出的就是這四個大字!他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好心了?

  對上黎青鸞不可置信的眼神,謝霽移開目光:「今日你本不必受這些罪。」

  「什麼意思?」黎青鸞蹙眉。

  「你叫醒本王,本王自會幫你解決那秦還征。」他道。

  「首先,我為什麼要叫醒你?我自己都沒同她交手,不知其深淺;其次,萬一我叫不醒你呢?」黎青鸞有理有據,「橫豎還不是要靠我自己,那還不如省去中間叫你的功夫,我自己應對她!」

  「你不要命了是嗎?」謝霽霍然看向她,眼神如刀,「此事因我而起,怎麼輪得到你替我送命?」

  黎青鸞沉默,氣氛沉靜下來。

  「我自然輪不到,畢竟我在霽王殿下心裡什麼都算不上。」黎青鸞平靜開口。

  「你!」謝霽被她的話堵得一噎。

  重生前,她在他心裡不算什麼,所以他同她和離;重生後,她在他心裡亦不算什麼,所以連替他送命也輪不到。

  黎青鸞是個十分想得開的人,她也沒有因此糾結,一會兒便豁然開朗,微皺的眉頭又變得平整。

  過了好久,久到春花的聲音從外頭傳來:「主子,到了。」

  黎青鸞看也不看謝霽:「霽王殿下自己有手有腳,應該不必讓人送吧……」

  她的話音未落,被謝霽一把抓住她毫髮無損的那隻手腕,沉沉的聲音響起:「你就不能……不能試著去依靠別人嗎?哪怕只有一刻?」

  他這般問,黎青鸞有一種錯覺,他在透過她問別人,可也許是她的錯覺。

  因此她道:「我空著脖子,等著別人拿刀來拯救我?」緊接著她嗤笑一聲,拂開謝霽的手:「那我怎麼知道,那把名為拯救的刀會不會捅向我的咽喉。」

  她的聲音有些縹緲,可語氣卻是堅定:「謝霽,我不信別人,我只信我自己。」

  習習涼風吹起車簾,黎青鸞的聲音一併傳入了在外頭候著的春花耳中。

  車內寂靜,車外寂靜,站在交界線處的黎青鸞半躬著身子,但眉目卻是凜冽。

  春花聽此,心下嘆息。名為背叛的魚刺終究還是刺卡在了陛下的喉嚨處,吐不得咽不得,只能卡在那兒,生生折磨。

  「還有,霽王殿下,今日你我逾越太多次,我們僅僅只不過是合作關係罷了。」黎青鸞不知是在提醒他亦或是提醒自己,「我回答了你不該問的問題,你忘記我不小心喚了你的名諱,我們一筆勾銷。」

  語罷,她掀起車簾下車。

  馬車不是將軍府的,因而春花與黎青鸞走進了將軍府,並沒有把馬車趕進將軍府。

  而馬車之內,謝霽端坐著,眸色深沉。

  又是一句輕描淡寫的一筆勾銷!他冷笑一聲,這沈露安當真是好樣的!

  可就在這時,那張冷冷清清的臉再次浮現他面前。

  謝霽閉上了眼睛,手指收緊,有血滴從他指縫滑落,再次張開手,手掌已是血肉模糊。

  到底為什麼?她能次次牽動他?是因為她與她太像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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