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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喊我一聲師父

2024-06-29 04:34:36 作者: 金扣子

  「嘔………」沈滄瀾半死不活地從馬車車窗乾嘔了一聲,馬車趕得飛快,他頭暈噁心,沒吐到車上已經是他自以為最大的仁慈。

  

  可謝霽卻是嫌棄到不行了,他忍耐一個時辰已是極限,這會子一腳就把沈滄瀾踹到了車外。

  他們前些日子腳程太慢,因而自今日起開始趕路,這馬車行了剛剛一個時辰,疏離而高高在上的沈滄瀾就成了這麼個鬼樣子。

  沈滄瀾被踹出車外的那一刻,只覺天也藍,水也清,草也綠,嗯,當真是好風景。

  然後,他吐了。

  吐得昏天黑地,人仰馬翻。

  好不容易吐完了,待他回過神來,睜眼看去時,自己身邊早已空無一人,再抬頭一瞧,是早已距離自己十萬八千里的眾人。

  沈滄瀾悲憤欲絕:「你們還是不是人!」

  這一刻,黎青鸞只覺得沈滄瀾初始時身上的稜角與不屑在馬車中被那個黑心的狼崽子真真是磨了個乾淨。

  最終,還是沈滄瀾的侍從白朮將他扶了起來,吐完的沈滄瀾又成了那個高高在上的世子爺。

  世子爺大手一指:「你騎馬帶著我!」

  謝霽聞言瞟了黎青鸞一眼,並未多言,而是示意趕車的離歌挪一挪馬車,隨即撩起車簾,一副看戲的模樣。

  黎青鸞揚眉:「世子爺說的是我?」

  「不是你還能是誰?」沈滄瀾氣不打一處來,「這幾日你一直騎著我的馬!我還沒找你算帳!本世子給你一個將功贖罪的機會,帶著本世子!」

  黎青鸞一扯嘴角:「好啊。」

  說著,她翻身下馬,做了一個請的手勢,「您先上馬。」

  天下四國鼎立,分別為南齊、北元、大漠、西越,其它弱小國家皆是依附其生存。大漠之中荒原遍布、沙漠橫生,因而其盛產的坐騎名揚天下,沈世子這匹馬就是出自於大漠,名喚玉獅,乃是大漠之主贈予天儀帝,又被天儀帝賞賜給沈滄瀾。

  玉獅桀驁,沈滄瀾花了一年功夫才堪堪將它馴服,如今在黎青鸞手底下卻那般溫順,看得沈滄瀾也頗不是滋味。

  沈滄瀾拖著剛吐完的軟綿綿的身子牽著韁繩就上了馬,可玉獅卻不知怎麼了,突然發起狂來,拼命地直起身想要甩掉背上的沈滄瀾。

  沈滄瀾本就因為暈車全身無力,自是輕而易舉被甩飛了出去,恰好是謝霽的馬車方才停的地方。

  離歌看了一眼,拍拍胸口,幸好主子英明。

  只有白朮匆匆忙忙去扶起自家主子,結果沈滄瀾緊緊閉著眼,一臉慘白。

  「怎麼了?」黎青鸞一手拉著韁繩,隨口問。

  「暈了。」謝霽淡淡瞥了一眼。

  黎青鸞:「………」這人真是嬌生慣養!

  本想加速趕路的眾人只得再度找了一個客棧停滯,必須等著沈滄瀾養個兩三天。不過這對於黎青鸞來說倒也算個好事,因為這就意味著她又可以訓練身手了。

  這次是一片竹林,月亮再度高高掛起,黎青鸞結束了一次訓練,手持匕首氣喘吁吁地站在竹林之中。

  「手臂力量太弱,腿部力量更弱……總而言之,你太弱。」有人平平聲音自黎青鸞上空飄來。

  黎青鸞拿著匕首抬頭,看到了離桃那張從無波瀾的面容,她虛心請教:「那請問,該如何訓練呢?」

  這話倒是問的離桃一愣,自黎青鸞出現開始,她一眼就能看出這人骨子裡的那種不會輕易臣服的氣勢,再加上黎青鸞訓練時的動作身法極度標準,比她有過之而無不及,因而她以為自己的話會遭到黎青鸞的奚落和反駁。

  離桃回過神,黎青鸞還在抬頭看她,她眼中明亮而堅定。

  離桃乾咳兩聲,跳下竹子,穩穩落在地上,黎青鸞目光看似漫不經心地掃過她的全身,頃刻間就下了結論——擅長近身戰,但輕功略差。

  「想知道?」離桃面癱著一張臉,她好似從不會變化表情。

  「請賜教。」黎青鸞道。

  「贏了我,我來助你訓練。」離桃面容雖是沒有變化,但眼神卻變得沸騰,她靠近黎青鸞,「我可不是離底那個廢物。」

  黎青鸞毫不在意離桃因靠近帶來的威壓,她沉吟道:「我記得我和你家主子達成的第一個合作時就說了吧?我可以任意調用你們,在不損傷他的利益的情況下。所以,我在不與你比試的前提下,你仍需助我訓練吧?」

  離桃卻沒有絲毫退讓,她再度向前踏了一步,離黎青鸞僅餘一步之遙:「可是,我不認為你是那種喜歡在溫水中暢遊的人。」

  聞言,黎青鸞抬眸,霎時間兩人目光相接,黎青鸞嘴角泄出一絲笑意。

  僅僅一瞬,無須多言,兩人同時出手,沒有任何武器,只是拳頭的碰撞。

  竹葉被風捲起,從枝上滑落,但還未等到落地,就再度被風托舉在空中,悠然飄蕩,從不墜落。

  「你賭誰贏?」離盡懷裡一堆小玉瓶叮呤咣啷作響。

  離風看似不經意瞥了瞥這堆玉瓶,不著痕跡地遠離了他一點:「我不知。」

  「嗯……不知道?」離盡大大眼睛彎了起來,「沒事,我幫你知道知道。」說著,他就要從自己那對五顏六色的小玉瓶之中挑選一瓶。

  離風手中的蟲子與離盡的毒相生相剋,可他懶得抵抗,說出了猜想:「面癱。」

  面癱是護衛隊對於離桃的內部稱呼,畢竟他們的認知里,一個人喜怒哀樂都不展現在面容之上,真的是面癱到了極點。

  「英雄所見略同!」離盡揚起手,離風有些半死不活地跟他擊了個掌,「你呢?離底。」

  「我猜……」笑吟吟的聲音傳來,熟悉卻又有些怪異。

  兩人渾身一僵,齊齊回首,一雙流光溢彩的桃花眼正熠熠生輝,見他們轉頭,他用口型比了兩個字。

  兩人再度僵硬地轉過頭,觀看著這場比試。

  此時黎青鸞力氣已耗盡,可離桃仍舊立如竹,毫不費力。

  「認輸麼?」離桃盯著面前的人,很好奇從她嘴裡吐出認輸兩個字是什麼樣子。

  黎青鸞勾起唇角:「當然……」

  後面的字她說的小聲,離桃還沒聽到她後兩個字是什麼時,忽地感覺背後一涼,不好的預感油然而生。

  可是——晚了!

  離桃四周的竹子悉數傾塌,一齊向離桃砸來,嘩啦啦響的竹葉如同一張密密麻麻的網罩住了離桃的視線,離桃下意識就要揮開這些竹子和竹葉。

  就在這一瞬間,破綻出!黎青鸞如同一隻矯捷的獵豹一般沖了出去,直擊破綻!

  離桃只感覺自己被重重竹葉之中清冷的香包圍,可一剎那間更為冷辣的氣勢襲來,冰冷的刀背抵上了她的脖頸,隨之而來的是稍帶歉意的話語:「抱歉,我輸了。」

  竹葉於兩人的四周紛然而落,好似鋪上了一層厚厚地毯。

  「她不是贏了嗎?」離盡目瞪口呆地看著這壯觀的一幕,在聽見黎青鸞的道歉之後卻是疑惑。

  「她輸了,也沒輸。」離風捻了捻手指,指尖黑色粉末被風吹散,「要是比近身戰,沈家小姐輸了;若是比輸贏,那自然是沈家小姐贏了。」

  離盡恍然大悟,對啊!一開始比的是近身戰,可黎青鸞卻使用了匕首,不過她什麼時候砍斷的竹子,他們竟都未發覺!

  這不就是……平局?

  離風和離盡再次齊齊看向身後,身後早已無半分人影。

  「主子果真料事如神。」離盡嘀咕了一聲,隨即看向前方。

  離桃的面癱臉仍舊沒有任何改變,但眼中流露出的訝異卻是毋庸置疑,依她看來,黎青鸞能贏她幾乎是不可能的事,她雖然藉助了匕首,可仍是贏了。

  「我使用了匕首,因而還是輸了。所以,幫不幫我,由你決定,我全盤接受。」匕首在黎青鸞指尖旋轉一圈,隨即溜進了黎青鸞的袖口,不見蹤影。

  「三個問題。」離桃伸出三根手指,看起來不是很計較黎青鸞用了匕首這件事。

  「問。」黎青鸞頷首。

  「第一,為什麼使用匕首,僅僅為了贏?」

  「不。」黎青鸞眉目如雪,「這場比試我註定贏不了,你我都知。但是,我輸也得輸得漂亮些。」

  離桃眼底淺淺笑意:「第二個問題,什麼時候砍斷的竹子?」

  「你幫我砍斷的。」黎青鸞抬起腳上的黑靴,貼著靴底的地方有黏連的痕跡。

  離桃驟然回想起她與自己比試時多次藉助竹子的力,當時她沒在意,現在想來,原來她是借著她的力氣用黏連在靴底的匕首削斷竹子。

  「第三,你要喊我一聲師父。」

  風乍起,吹得黎青鸞愣了一下,明白離桃這是心甘情願地助她訓練了,她很快反應過來,利落單膝下跪:「徒兒拜見師父。」

  這一跪,不止離桃,在場所有人都愣住了,因為他們眼中的「沈露安」那般桀驁,對自家主子都敢針鋒相對且不落下乘,如今竟如此容易就跪了。

  屈服容易,不過蠅營狗苟之輩;伸直亦是容易,可更是過剛易折。能屈能伸者,方能成大器。

  沈家小姐這樣的心胸,令人……震撼。

  謝霽靠在竹子上,衣袂在風中浮動,盯著「沈露安」下跪的略顯纖細的身影,陷入了沉思。

  次日,沈滄瀾站在客棧前,仍是那副高冷疏離模樣:「我有些累,去雇輛馬車慢慢行,你們先走,別誤了大事。」

  謝霽桃花眼一彎:「沈世子,本王將你丟在這裡不合適吧?這萬一你有個三長兩短,不就又成本王克的了嗎?」

  哪有人這樣說話!沈滄瀾本就蒼白的臉被氣得更為蒼白,他白著臉道:「到時……」

  但話還沒說完,就聽得謝霽道:「離歌。」

  「是!」離歌一個手刀毫不留情地砍了下去,沈滄瀾身體一軟,被打暈了。

  白朮趕緊上前扶住他。

  「把他給我從頭到腳包好,還有……嘴裡塞上白布,省得再吐了。」謝霽十分冷漠。

  沒過多久,黎青鸞眼睜睜看著一個「蠶蛹」被運進了謝霽的馬車裡。

  謝霽忽地沖黎青鸞一笑:「要不要喝口茶?」

  什麼意思?黎青鸞擰眉。

  看黎青鸞不解,他粲然一笑,彎下腰為她撩起鬢邊碎發:「本王就在馬車裡,看著你。」

  還沒等著黎青鸞琢磨琢磨這謝霽什麼意思時,就被離桃揮揮手叫走了。

  接下來,黎青鸞終於知道謝霽為什麼問她要不要喝口茶了!

  因為這訓練——真是該死的難受!

  也不知離桃用了什麼辦法去馴服了那玉獅,如今她正高騎馬頭,手中馬鞭狠狠地抽在馬屁股上,而馬屁股後頭跟著——黎青鸞。

  黎青鸞腰上栓著繩子,繩子另一頭牽在離桃手中,玉獅為名馬,撒蹄子跑起來,那速度又豈是黎青鸞能跟得上的!

  黎青鸞被拖行了一段路,很快調整,盡力跟上玉獅。

  若是她沒記錯,以馬拖人可是刑罰,以刑罰來訓練,真是變態!

  離桃像是聽到了黎青鸞的腹誹,她回首,以她特有的平平嗓音道:「我當初訓練時,亦是如此。不過,我們賭得是命。」

  黎青鸞渾身一震,抬眸去看離桃,離桃卻早已轉頭,只用後腦勺對著她。

  黎青鸞斂下心緒,一心一意跟緊玉獅,就在她好不容易適應了玉獅的速度時,一道冷光直衝她而來,黎青鸞艱難地側身躲過,可就在這瞬間,玉獅卻是加快了速度,黎青鸞再次被拖行。

  這一幕讓跟隨在謝霽馬車後的隨從兩股戰戰,以為霽王的男寵惹怒了霽王,才被施以如此殘忍的刑罰,因而都垂首,不敢抬眼瞧。生怕觸犯了霽王的什麼忌諱,也被一齊拉去受這刑罰。

  此時的黎青鸞卻感覺渾身都要裂開了,嗓子也幹得冒煙,她費力拿眼去瞧那一道冷光落下的地方,由於被馬拖著,視線模糊,她只瞧得一抹綠一閃而過,不過也足以識得了,那是一片竹葉。

  「躲開那些竹葉。」離桃的聲音再次傳來,「你也知道,那些竹葉足以要你性命。」

  在被玉獅拉著的筋疲力盡的過程之中,躲開那些要命的竹葉麼?

  真殘忍吶!黎青鸞發白的唇扯出笑意,不過——她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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