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不想連累女兒

2024-06-28 22:27:37 作者: 三往

  護士把白芨推開到了一邊,聲音很是嚴厲,「家屬讓開,不要耽誤病人救治時間!」

  醫院走廊里只剩下車軲轆攆在地面上的聲音,所有人都在和時間賽跑。

  她腿上沒了勁兒,扶著醫院冰涼的牆壁一步一步挪到了手術室的門口,癱坐在地面上。

  白芨眼中含淚衝著梅玫歉意地笑,蒼白的臉龐隱在未乾的髮絲里,看起來可憐極了。

  梅玫看白芨蜷縮著抱住自己,笑著笑著就又哭了。

  這場手術一直持續到凌晨兩點,魏蘭滿身插著管子,帶著氧氣罩被推進了ICU病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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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芨趴在玻璃上痴痴地向裡面望。

  還活著。

  還活著。

  平時看著自信魅惑的女人,居然快要隱沒在夜幕里。

  整個人的氣質變得有些飄忽透明。

  她低著頭,沒人能看得見她的眼睛,卻能感受到她身上散發的濃濃哀傷。

  「今天傍晚的時候,我想去醫院看看阿姨,結果我發現阿姨被轉出了加護病房,負責照顧阿姨的護工也被撤走了。」

  梅玫開口提到了白芨的母親,果然看她動了動腦袋,空洞的眼神逐漸恢復了些色彩。

  「然後呢?」

  白芨抬起紅腫的眼眶,迫切地問。

  「我當時就覺得阿姨的情緒不太對,給你打電話打不通,我又擔心你,就去你家找你了。」

  白芨的臉色立即變得很差,當時她大概在被於婉婉刁難,手機肯定是靜音的,她根本就沒發現有電話進來。

  「對不起白白,我要是在醫院看著阿姨就好了。」

  梅玫的臉色同樣難看,一臉歉疚地道歉。

  白芨麻木的腦仁使勁兒轉了轉,半晌才想起來,「常年臥病在床的人,情緒本來就敏感,我媽知道我要辭職了,然後護工也沒了,病房也被換了,她一定是覺得我出事了,她不想拖累我。」

  白芨眼眶通紅,懊惱地蹲下身子用力敲打著自己的頭,「是我沒有處理好自己的私事,害了我媽媽!」

  這個世界還有什麼能比探索自己母親輕生的原因更加殘忍。

  白芨的心臟仿佛被一隻大手緊緊地攥住,撕扯,難受得要透不過氣來。

  一滴眼淚忽然從她眼角砸向地面,聲音里是說不出的委屈,「我為了她這麼努力的生活,她怎麼能放棄啊!」

  聽著白芨聲音里的哽咽,梅玫馬上把她抱住,輕輕地安撫。

  緩了一陣,白芨強行抑制住酸澀的眼眶,再抬起頭的時候已是一臉淡漠,「我去主治醫師辦公室了,和醫生溝通一下後續的治療。」

  媽媽掉下來的時候正好被樹枝擋住救了她一命,既然她還沒有死,就是天意讓她活下來,她更不可能放棄。

  她沒有時間軟弱。

  去往主治醫生辦公室路上的時候,白芨路過了韓億的辦公室,發現裡面早已人去樓空。

  看來江亦謙真的恨她,居然可以絕情到這種地步,連韓億都調走了。

  直到她進入媽媽主治醫生的辦公室,一路上臉頰都掛著自嘲的笑。

  醫生見白芨臉色不好,就長話短說。

  首先在電腦里噼里啪啦地按了一堆,告訴她昨天搶救的費用,又和她算icu病房多少錢一天。

  病房裡的設備,有些是按小時收費的,有些是按次收費的,還有的只要開機,就是一個天價數額。

  然後細緻到用藥,用多少天,用什麼藥。

  醫生讓她做好長期拉鋸戰的準備。

  白芨木訥地聽著,一切好像又回到了三年前最壞的時候。

  當時對於一個還沒開始賺錢的大學生來說,她幾乎要被那些天文數字壓垮。

  江亦謙的出現,就像是救她出水火的神,可是現在她要怎麼辦。

  白芨從辦公室出來的時候滿腦子都是錢錢錢。

  從江亦謙那撈來的那點積蓄,如果換成了現在這種消耗模式,她根本就撐不了幾天。

  她怕是要賣房子了。

  她麻木地回了媽媽之前的病房,取自己的卡繳費,要先把昨天搶救的費用補上。

  她手抖得厲害,錢包的拉鏈怎麼都拉不開。

  她用嘴叼住拉鏈的一角,雙手沒什麼知覺地夾住錢包,企圖用暴力把拉鏈扯開。

  試了好久,手和嘴唇都在發抖,最後錢包更是直接飛了出去,迅速閉合的上下齒直接咬到了嘴唇,瞬間鐵鏽味瀰漫了整個口腔。

  疼得她眼泛淚花。

  心底有什麼東西在一點一點的撕裂,崩塌,她身影晃了一下忽然跪倒在地上。

  「沒事的沒事的。」

  死寂的空間裡,白芨自己安慰自己。

  等她走到繳費處,卻被告知費用已經被結清了,帳戶里還多了二十萬。

  她想打電話給梅玫說一聲謝謝,又覺得她們之間的關係不需要說那些。

  兩人的友誼維持到現在已經快要二十年,要知道她們到現在也才剛二十三歲。

  和小時候的經歷有關,梅玫是個十足的利己主義者,她是最知道利用各種體制達到自己的目的。

  可即便是這樣,她也是無條件地幫助自己,說不感動是假的。

  但是梅玫的錢來得更艱難,她家裡的情況甚至比她的還要複雜,這個錢肯定是要還給她的。

  房產證應該被壓在臥室多功能衣櫃的最頂層,白芨還記得自己為了防止小偷,特意買了個小梯子藏的。

  打車到家的時候,天色已經要大亮了。

  她行色匆匆地走進家門,一開門沙發上多了個條狀物體,嚇了她一跳。

  江亦謙竟然躺在她家客廳的沙發里。

  空氣里瀰漫著淡淡的酒氣,應該是喝了些酒,睡得很熟,連她回家都沒發現。

  不過白芨一時之間竟然不知道自己應該震驚於他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還是震驚於他為什麼會有她家的鑰匙。

  雖然這房子是江亦謙送給她的,但是他從前從未踏足過。

  白芨站在玄關的位置很是狼狽,一時之間她竟然覺得這不再是自己的家。

  她媽媽的事,白芨覺得也不能全怪江亦謙,她不答應江亦謙做他的情人,他收回對她的優待也無可厚非。

  縱使現在她想拎著江亦謙的衣領甩他兩巴掌,她的理智還是讓她忍了下來,如果最後真的走投無路,她可能還需要這份工作。

  所以他願意在哪裡睡就在哪裡睡,她拿走房產證儘快把房子賣了才是正事。

  她輕手輕腳地搬梯子進臥室,忙活的豆大的汗珠從額頭上流下來,好在一切都挺順利。

  就在她拉開臥室門準備離開的時候,江亦謙已經抱著雙臂坐在沙發上看著了,看樣子已經醒了有一會。

  「我還以為家裡進賊了。」

  剛睡醒的男人,鼻音有些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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