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8章 一舞傾城

  陛下的眉頭一下就舒展開了，順著我的話接著說了下去，「不錯，龍子鳳孫，當是絕配。嘉月是朕唯一的妹妹，我自然要為她尋得佳婿。」

  柳問安大喜過望，有上前行了一禮，「這是自然。」

  

  台下的宗室子弟都用一種古怪的眼光看著張惜妍，試圖從她嚴重找出恐懼或者不安的神情。而她也確實這麼做了，她從小就被壽康長公主按照一個皇后的標準培養長大，且她又被相師算得的確兼有鳳命，假以時日必成氣候，可她現如今面對這西夏來使似笑非笑的表情，卻無端端生出了幾分抗拒。

  「我不願意。」她有些激動地扶著案起身，頭頂的流蘇重重地拍打在腦後，失了儀態。

  殿中議論紛紛，我知道，從今以後，她若是不乖乖嫁過去，在這北國洛城，就要被永遠打上冒充公主的烙印了，因此我神色慍怒地慢慢說道，「公主想來是吃醉了酒，伺候的奴才怎麼也不將公主扶好？」

  春桃戰戰兢兢地上前來拉住張惜妍，抿著嘴大氣都不敢出一聲。

  陛下擰著眉，在二人身上看來看去，最後落在了我的身上。

  肖辰景在下座目睹了這一切後一言不發，雙眸微眯，勾起唇角，跟無咎小聲說道，「原來是打的這個主意，我當真是小瞧她了，光天化日之下，偷梁換柱的事情也敢做。」

  這事情可越來越有意思了，橫豎不是他娶這個勞什子公主，他倒覺得，像夏景瑞這般的蠢材，應該更偏愛這樣柔和懂事的美人。

  張惜妍心下冷笑，看著這些逢場作戲的男男女女，一瞬間將所有的事情都想得通透。她剛剛確實有了片刻的猶疑，畢竟也是正經的皇后娘娘，西夏並不比北國兵弱，且又不用背負勾引皇表舅的罵名，是帶著和親的使命為兩國百姓大功臣。只是，只是，她將自己之前的話串了起來。

  外祖母年事已高，且手又無法伸得如此之長，當今皇后起碼還得一個叔父並幾個兄弟苦撐下日漸衰微的家族都尚且要看自己外祖母臉色度日，她真要嫁去西夏，一個無依無靠的異國皇后，她還有什麼好日子過。

  想到這些，她當下甩開春桃的手，微微一笑，「皇兄，我不願意。」

  陛下手中的酒盞微微一頓，這是意料之中的回答，她並非真正的嘉月公主，自然不願意替她遠嫁，然而他此刻只是冷漠地抬了抬眼，聲音里是化不開的寒涼，「嘉月，你可知道自己在說什麼？」

  她對上那樣的目光，如觸電般地縮了縮身子，「臣....臣妹只是想說，臣妹並沒有醉。」

  陛下溫潤的眸如寒星般蒞臨，犀利冰冷的掠過張惜妍一眼，眼裡戾氣盡顯，透著濃濃的肅殺之氣。

  我趕緊作勢哭著將張惜妍拉下，好言好語道，「皇嫂知道你不願意遠嫁，但那可是體面尊貴的事情，千萬別因為這樣的事情記恨陛下。」

  這一頂不尊聖上的帽子扣了下來，張惜妍的臉瞬間變得煞白，坐立難安。

  既然想成為公主，那不如將公主的職責一併攬了過去，才不枉她費心爭取一把。

  陛下收回了眼底的沉鬱之色，裝作不經意道，「柳大人有所不知，嘉月舞藝卓絕，不如讓她當眾表演一曲，也好讓大人回去與泰安帝交代。」淡淡疏離的聲音自薄唇里溢出，兩眼一瞬不瞬地盯著柳問安，再次輕輕嘆息，「朕也是十分不舍。」

  我淡然看了陛下一眼，也跟著附和，「是啊，嘉月從小師承洛城的無憂娘子，想來本宮也是許久未見嘉月起舞了。」這話說得柔婉動人，言語中盡顯惋惜傷感之情。

  張惜妍咬緊紅唇，再也不敢反駁，起身行了個禮，「請容許臣妹更衣。」她極其善舞，以前她是最渴望這樣露臉於人前的，只是外祖母不肯讓她輕易拋頭露面，如今這名動全國的機會就在眼前，她卻是高興不起來了。

  不過多時，只見四名婢女扛著高高的羽扇，將羽扇交叉至頭頂，簇擁著一襲深紅長裙的嬌美女子走了進來。張惜妍卸下了自己心心念念的金冠，除去滿身叮噹作響的配飾，披著頭溜著脖子在春桃的攙扶下款款行來，一張臉化得十分精緻，腰若柳素，水袖輕起。

  我大方優雅的坐在主位上，臉上帶著不言語的微笑，冷然地注視著舞台正中央的紅衣女子。

  只見她身形婀娜，一雙美目帶著死氣沉沉的怨恨，然後輕提裙裾，開始占著中央慢慢起舞，一舉一動輕盈靈動，舞姿倒很柔很美，只是舞者卻根本沒想過取悅眾人，又有何趣。

  張惜妍悲悲戚戚地舞了一曲，卻意外看得台下眾人熱血沸騰，他們終於意識到，原來這位張家小姐不僅身段好，長得好，連舞姿也很美妙。很多宗室子弟都在心裡扼腕，以前總是因為懼怕壽康長公主的威儀不敢與她過於親近，如今見到這樣動人心魄的摸樣，卻是在她即將嫁去西夏了，如何能不惋惜？

  在贏得眾人的連連驚嘆後，張惜妍終於緩緩停下舞步，勾起一抹絕美的笑意，似乎想讓陛下有所動容一般問道，「皇兄，臣妹做得如何？」

  陛下揮了揮手，興致很高地問柳問安，「柳大人以為如何？」

  柳問安心頭驚，臉上也迅速笑道，「此物只應天上有，臣回國後自當監督人將嘉月公主起舞的美貌做成畫像供人傳閱，並告知吾皇令他儘快挑選良辰吉日前來迎娶嘉月公主。」

  我點點頭，「這樣自然很好，本宮也會準備十里紅妝，希望貴國千萬不要怠慢本宮與皇上唯一的妹妹。」

  在所有人都因為張惜妍舞姿陶陶欲醉的時候，誰也沒注意到一名宮婢假借著收拾盤子，偷偷溜出們去，朝著廣元殿的方向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