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2章 湖心再遇

2024-06-28 21:26:55 作者: Mr.sod蜜

  散了祭祀,本來還該有初二安排的歌舞表演,我推卻了眾人的虛情假意,應著壽康公主嘴角若有若無的嘲諷,仍舊帶著兩個婢子沿著來時的路往回走去。

  不知不覺,我又散到了那座湖心橋,夜裡的風雪早已經停了,白日人踩過的那一深一淺的幾道腳印上已經結了一層薄冰,雖然腳不會再凹陷進去,但只需一探就知道滑得異常。

  「娘娘還是別往這條路上走了,如今咱們不著急趕路,不如您在這等一等,婢子先回宮去備轎輦。」蘭芷憂心忡忡地看了我一眼,又看了眼結冰的湖面,鬆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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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抵,她是怕我想不開的。

  「我沒事,只是想一個走走。」我扶著雕花欄杆一步步邁著步子,金色指甲套划過冰面,發出了詭異的聲響,在這瘮人的夜色里沉淪得如同一個沒有靈魂的魅影。

  「在橋下面等我把,我不會想不開的。」只是偶爾覺得,需要釋放下壓力,否則在皇后的寶座上遲早得瘋。

  「我以為你來時已經這麼狼狽了,回去的時候皇上該請人八抬大轎將你抬回去的。」前面鬱鬱蔥蔥的雪林間冷不丁竄出一抹紫色的身影,倚著樹幹帶著調笑看我。

  我又沒有注意到他。

  再次私下見面,知道他就是這樣反覆無常的一個人,我也不覺得有什麼奇怪了,嘴角浮現出一絲奇異的笑容,「端王看起來很喜歡賞雪。」

  「嗯。」他直起了身子,衣袂飄飄,隨意地當著我的面伸了個懶腰,「只是其次。」

  我縱使平時都要顧著皇后的顏面端出一副端莊華貴的姿態,但並非對情愛之事沒有經驗的懵懂少女,只是故作聽不懂他話里的含義,別過臉去撩鬢邊的垂髮,「若端王來北國有些不好的心思,我想,這裡應該沒你想要的東西。」

  他很詫異我竟然會把他想做一個間諜,更詫異的是我此刻的毫無防備,一個皇后,仿佛並不將自己的榮辱性命與所效忠的國家、君王、夫君維繫在一起。

  「你是一個很有趣的人,你和她們都不一樣。」我可以感覺到他喉結微動,眼神卻強裝作漫不經心的迷離,好似在看我,又好似在透過我看這漫天的雪景。

  「她們是誰?端王殿下在西夏的紅顏知己麼?」我目光一動,先前還有些想要交心的神態頃刻間轟然倒塌,又掛上了冷冰冰的笑意。

  仿佛是為了印證我的話,他竟然徑直向我走來,他整個人都離我越來越近,近到睫毛仿佛都在我的眼前撲棱撲棱地扇起一陣小風,在這冰天雪地里,我能感覺到我的一顆心隨著耳根的發熱開始燃燒地有些微妙。

  我依舊繞過他別有深意的眼神,毅然轉身背對著他逗弄欄杆上刨下的冰渣,我自詡閱人無數,也對男子皮相興趣泛泛,但若被那樣輕佻老練的眸光盯得久了,也保不住一陣心亂。

  陛下待我越發情淡,但我卻不能真的背棄他,就算是為了我自己、嘉月、我背後的一整個家族。

  夏景鑠輕嘆一聲,琥珀色的眸子訝異得有些深邃,很快又轉換成了淡淡的失落,大概沒想到自己的魅力在北國冰冷的環境裡被無情地凍結。

  很奇怪,我的身體既沒有如往常一樣做出一副防衛的樣子,也沒有排斥,只是不痛不癢地在冰湖上小啐一口,「我不管端王在西夏如何,只問一句,端王現在心裡可還有半分北國的規矩尊卑?」

  「若我說沒有呢?」他向來隨性慣了,從來都是想說什麼便說什麼.

  「有沒有都與本宮沒什麼關係.」我仍舊換回自稱,美目橫斜,「讓開.」

  夏景鑠有了一瞬間的恍然,但終於還是讓了半個身子.

  我扶著我結滿冰晶的欄杆,跌跌撞撞地向下走去,好像從來沒有遇到什麼人,只是有些醉了,面對滿院的雪景有些悵然.

  日子還得過去,我得去看看嘉月跪了這麼大半天,腿有沒有大礙,有沒有淤青,有沒有寒氣入體,她會不會怨我.

  這個世界上總會有人過得不快活,壽康公主和張氏女快樂了,我便不會快樂.

  夏景鑠就這麼立在橋上看著那個有些蹣跚的背影,退卻了高貴的白狐裘,她穿著一件春日的薄衫,大團的繡花和金色鳳冠借著雪色都晃得人眼一陣迷離.

  月光灑在他的肩頭,將他襯得身姿筆挺,但那人卻也沒有再多回頭看一眼.

  都已經這樣了,還想逞強端皇后的架子麼?

  他的心突然浮躁了起來,漂亮的琥珀色眸子裡閃過一絲陰霾,連他都不知道為什麼地一連邁了幾步,拉住她的手腕,硬聲道,「今日我救了你兩次,若你掉到橋下去我可是半分辦法都沒有.」他越是無恥兇狠,他的臉就越是變得有一種古怪的動人之處。

  我的神色沒有因為這句兇狠的關心有半分動容,只覺得很惱,因此重重劈開他的手,「與你無關,端王顧好自己腳下的路吧.」

  一個質子,只要泰安帝好好的活一天,他就沒有好日子過.

  我厭惡他,將來北國的新帝也會厭惡他,偏偏他自己卻看起來如此不自知.

  他慢騰騰的笑出了聲,然後突然鬆手,我沒站穩直接屁股著地落在了冰面上.

  這次沒有穿狐皮裘,臀部處結結實實地傳來了奢侈的痛感,為什麼說它奢侈.我就是這個後宮裡最不能觸碰的那一抹提線木偶,磕碰不得,穿得漂漂亮亮,得舉止有度,做天下女子的表率.

  我這次沒有搶著打他,只是忍不住抱著膝蓋哭出了聲來.

  他沒有走,只當自己不是剛才那一出鬧劇的始作俑者.他依然如白天見面一般穿得少,也不能體貼地為我罩一件薄衫聊以慰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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