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8章 九尾鳳凰

  夏景鑠微微一愣，感受到了我散發出莫名其妙的敵意，忽然笑得明媚了起來，「原來是娘娘安排的好去處，今天既然偶然遇上，那就謝過了.」

  他隨意地將隨身攜帶的玉扇揚了幾下，紫色的袖子再次飛揚，讓我想起了那小蒼蘭香覆蓋住鼻腔的滋味，喉嚨忍不住一陣乾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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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下間怎麼有這樣愛薰香還做這副打扮的王爺？北國的女子都不愛將自己身上熏得這般香氣撲鼻。

  身後的蘭芷拉了拉我的衣袖，我才急忙收起話頭，「讓開，本宮還有事要忙，不想在此跟你多費口舌.」

  端王笑著收起扇子，恭敬地給我讓出一條道來.

  我不客氣地斂了斂披風，當著他的面激起緞面上浮著的一層薄雪，看似無意地說了句，「本宮最不喜歡的，就是這些隨隨便便就能黏上來的東西，好在，它們隨隨便便也能被丟了出去.」

  夏景鑠沒有回答，裝作沒有聽懂話里的含義.這樣持重的貴婦他在西夏見得也不少，左右不過是為了孩子，為了面子，為了錢財，為了家族，為了權勢......但從這位北國皇后的眼裡，這些，他統統沒有看見.

  她就這樣步伐緩慢地從他身邊走過，沾濕了的斗篷即使用力去揚，卻也依然低低地垂在腳邊，說不出這是一種什麼樣的感覺，有一種極端雍容大氣的疏離感.

  這是無端端的討厭，無端端的厭棄，無端端的看不起.

  我看到他那雙琥珀色的眸子，突然心裡咯噔了一下，沒注意腳下，踩到了披風的後擺，竟然又是一滑.

  三隻手同時伸了出來.

  他扯住了我的斗篷邊，連帶著系帶上的玉佩一同扯下大半來，露出了斗篷下深紅色長衫的牡丹繡樣.

  「放肆.」蘭芷拔高了音調，梅英也皺著眉擋在了兩人之間.

  他下意識地鬆開了手，「失禮了.」

  他猛地這麼一抽開手，我直接以一種難看至極的姿勢摔進了蘭芷的懷抱.

  他絕對是故意的，因為我從他的眼角眉梢分分明明地看到了一抹淡淡的笑色，但很快就堙滅在了蒼茫的白.

  他直起身子想要告退.

  好在有人比我更著急想要論他的罪，「你給本宮站住.」

  不遠處一抹火紅的身影向我快步跑來，頭頂蔭庇的淺紅色小傘甚至都追趕不上她的速度，長長的流蘇錘打在她的頭髮上.

  我定睛一看，又是一陣氣喘，嘉月怎麼跑出來了.

  她穿過蘭芷和梅英親自將我小心地扶起站穩後狠狠地瞪了那人一眼，也忘了一國公主的端莊淑嫻，直接用大白話怒斥，「你是哪裡來的登徒子，竟敢輕薄我皇嫂，小心我告訴我皇兄，砍你的腦袋.」

  夏景鑠停下來看她，仍舊用打量皇后的神色，只稍一眼她喜形於色的樣子，就直接對道，「公主殿下，我勸你莫要將此事告知你皇兄，否則吃虧的會是本王，定然也會是你的皇嫂.」

  他的眸光忽而又向我處打來，將我心底的窘迫與哀淒盡收眼底.

  我的神色變得越發冷，但那抹冷厲中又不知道生出多少瑟索.我微微彎下腰，理正了嘉月的衣領，嗔怪道，「越來越沒規矩了，還不見過端王殿下.」

  「端王？」嘉月睜大眼睛看我.

  我繼續說道，「剛剛我險些從台階上摔下去，端王殿下賞雪路經此處不過扶了我一下，你便跟人家興師問罪的，哪有一個公主的樣子.」

  嘉月想了半晌，見我確實毫髮無損，只得不情不願地微微欠身，語速極快地說了句，「端王殿下有禮.」

  夏景鑠拱了個手後直接快步離去，唯恐再生出什麼么蛾子.

  嘉月看著他的背影，極厭惡地將面前的雪子踢飛出了一道花灑，幻想著這是在踢西夏不知禮數的端王.

  我知道她小孩子氣性，忙轉移話題，「你怎麼找到這來了？」

  嘉月見那人已經走遠，且沒有回頭的意思，沖我吐了吐舌頭說道，「皇嫂還說呢，壽康姑母和幾位姑祖母殿下早早地侯在那裡了，對主坐上沒人可是頗有微詞，我便藉口東西落在路上來尋你啊。」說完繼續瞪了一眼那個消失在雪景中的背影，「哪料看到這麼一幕，皇嫂，我明明看見.....」

  「住口。」我厲聲喝住她，「今日的事情，你一定不可以同外人提起，否則，必然惹來無窮無盡的麻煩。」

  嘉月雖然不知深淺，但看我這樣嚴肅的神色，還是鄭重地點了點頭，「我知道了皇嫂，我們快去吧。」說罷，親自接過蘭芷手中的袖筒替我圍上，又把自己手裡的暖爐給我放了進去。

  我看著她一路跑來凍得發青的小臉，從袖筒里抽出手來點了點她的額頭，語氣里是說不出的心疼，「瞧你，凍成這樣也不記得加件衣服。」又把暖爐遞過去給她。

  嘉月固執地將暖爐推了回來，又打量了我今天的衣飾，最後將視線停留在了我頭頂松松垮垮的髮髻上，眉頭緊鎖，「皇嫂，你的鳳呢？」

  我微微一笑，「不過是祭祀，都是家人，尋常一些也不要緊。」

  嘉月臉色更急切了，「鳳凰可是我們北國皇族女人的圖騰，今天壽康姑母過來，就連小輩里寧遠王府剛得的小郡主都按照品階帶著五尾金鳳冠。」

  「寧遠王府。」我思索著，「你說的是安寧君主，她只得五歲啊。」話音剛落，嘉月竟然顛了顛身子，將頭上固定好的九尾鳳冠顛鬆了些，最後直接扯下，用力之大，直接把頭髮扯鬆了幾縷下來。

  按照祖制，正宮皇后和嫡出的公主皆可以佩戴九尾鳳冠，而等級高的后妃和皇族女子則佩戴五尾到七尾的鳳凰，嘉月不是陛下同胞親妹，但是他唯一的妹妹，從小又養在皇后膝下，因此可以佩戴九尾。

  她鬆了口氣，迫不及待地拉著我的手趕路，「快點快點，到那再裝扮吧，要遲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