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9章 宮牆舊事
2024-06-28 21:26:30
作者: Mr.sod蜜
傍晚時分,陛下身邊的劉公公送來了兩株青合歡。
我這會正在麟趾宮中陪嘉月公主用晚膳,嘉月見了這花心生歡喜,只是口頭不敢造次。
這合歡歷來為西夏皇室所鍾愛,可現下也沒到陛下的生辰,兩國邦交,自然不會有無緣無故的示好。她收下花,自然不會不明白其中的深意,就喚來宮裡平日負責侍弄花草的宮女教習嘉月如何培育這珍貴的花苗。
聽罷,嘉月果然耐不住性子,捧了花苗匆匆告辭回宮去了。
我吩咐貼身侍女梅英收拾了殘羹,逕自進了內殿,由另一個貼身侍女蘭芷服侍著脫掉了繁複的外衫,鬆了松鬢髮又去了頭飾,等得久了些就索性歪在床邊看洛城時興的話本。
蘭芷剪了剪燈芯後就安靜的坐在一旁的桌子上描繡樣。
時間不知道過了多久,我就覺得脖頸處開始有些酸疼,想要抬頭活動活動脖子,一雙大手輕輕覆上了後頸.
我與陛下是少年夫妻,私下從來不拘泥於禮數,只是這話本還有幾頁就到結尾了,懶得動彈。
「這是越發的拿皇后架子了。」溫潤的嗓音里沒有半分不快,手上的勁道卻是暗暗加了三分。
這一下子,一時間還有些吃痛,我下意識將手裡的話本輕輕砸在陛下的手上。「陛下何必挖苦臣妾?」
似乎是聽見了裡間的響動,外頭的梅英送來了一疊新制的枇杷糖,溫言細語,「冬日乾燥,陛下和娘娘用些也可潤潤肺。」隨後又探了探桌上的茶水是否還溫熱,拉上蘭芷一併退了出去。
一下子內殿只剩下兩個人了,紫金銅爐里的銀霜碳燒的屋子裡暖洋洋的,大手慢慢的從我身上挪開,若有若無的在自己的狐裘大氅上划過。
我將素手往袖筒里鑽了鑽,饒有興趣地看著面前面若冠玉的男子,後者無奈只得起身自己解起了大氅,都說這燈下看美人別有一番韻味,倚著闌干欣賞這北國最尊貴的男子笨手笨腳地解衣裳,也是妙不可言.
燭火搖曳間那削薄輕抿的嘴淺淺喘息,墨畫般的長眉因為著急微微蹙起。
恍惚間,她想起了最開始相遇的時候。
從太子妃到皇后,風風雨雨一路走來,我們反而都成了最熟悉對方的人。
他將大氅隨意地扔在了我的榻上,坐在床沿上將我往裡面拱了拱。
「九娘。」私下他會喚我在家的排行,但我從來都不直呼他的名諱,平時多為稱呼陛下,舉止親密間叫一句郎君也是有的。這並非我拘泥於禮數,而是自進宮起我便極少聽到別人喚他的名字,連母后父皇尚在時,都只是叫他太子,皇兒。
相較之下,沈修遠這個名字,倒更像是一個與我不相關的人。
我合上話本,「陛下在想些什麼,可是責怪臣妾私自做主將合歡送了嘉月?」
「你不說我倒忘了,最近她往你這倒是跑得勤快。」,說完又像是在安撫我一般,「她年輕略任性了些,明日我送你國庫新得了的上好的玉釧。」
「她便是都要去了,又有何妨。」我不以為意,溫家在北國也稱得上國之柱石,先父曾任太子大師,如今當家的叔夫任輔國大將軍,我十五妹又嫁給了陛下唯一的弟弟晉王,一般的珍寶首飾我還真提不起什麼興趣.
「西夏使臣送來國書,說將遣泰安帝親弟端王於明年開春赴我朝為質。」
這沒頭沒腦一件事,卻是讓我在心裡暗暗鬆了口氣.
前幾日母親進宮了一趟,說我那不成器的弟弟當街醉酒滋事.
提起弟弟,我腦子就如同一團亂麻,未出閣時我也常常教這個嫡親弟弟讀書習字,才五歲上下他便識得千字,在我膝頭搖頭晃腦背誦三字經的樣子還歷歷在目.只是在我進宮後,只因他是母親的么子,難免被溺愛了些,原先不過是與別的公子哥兒胡鬧廝混,如今竟然越發不顧體面.
「容哥兒還是惦念著娘娘的,今早還說過幾日去城外打獵要獵得白狐皮,獻給娘娘.」母親雖然淌了幾滴眼淚,但身處宮中也不敢失了儀態.「只求若是皇上問起,娘娘萬要隱瞞一二.」
我胡亂地答應了.
這幾日我又沒能看見皇上,我還當是他知曉了此事是在與我避嫌呢,腦子裡整日琢磨的也都是如何同他解釋.
「皇后對此事有何看法.」陛下開口詢問我.
「唔.」我理了理思緒,他此刻喚我皇后,自然是希望我同他一樣站在君主的立場上去思考這個問題.
「我朝雖早與那西夏有盟約,但向來可是井水不犯河水.」後宮不許干政,君主清明,我自然也不該多言.
「你認為會平白無故送來一個掣肘?」
「陛下的意思是?」我心裡猜到了一二,我確實是被容弟的事情給鬧糊塗了,這未起烽煙便送來人質,只怕胃口也不小.
「國書上只說明年開春遣端王北國為質子,連同國書送來的,還有絹50萬匹,20萬兩白銀,並西夏特有的珍奇古玩十車.但其他的,隻字未提.」
「這哪是送質子,是來和親的吧,我朝可沒適齡公主配她.」北國比起西夏國力不遑多讓,且不比西夏又多埃一個突厥,真要打起仗來腹背受敵,多加討好是真,沒安好心也是真.
「聽聞那端王年近而立卻仍未娶妻,只怕朝中地位也是尷尬.」
「這樣的人物自然是不堪嫁的.」都被遣送為質了,未娶妻又有什麼稀奇,什麼掣肘,分明眼中釘,想借我們的手搓磨著.
「嘉月今年十三了.」身邊的人像是想起了什麼.
「公主還小,將來定是要尋一個才貌雙全的駙馬都尉的.」我不動聲色的將話題引開,我入宮的時候嘉月還是個粉雕玉琢的奶娃娃,跟在我屁股後面一點點長大.不是我妄言,這端王是在西夏都沒人要的浪子,難不成還想來高攀本朝的公主,真是白日做夢.
「我記得父皇給我們賜婚的時候,你也是十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