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8章 終於自由了

  「夏景鑠.」小九在離病房還有一米處終於忍不住低頭哭出了聲，腳趾已經被尖鞋頭頂的有些變形了，腿仍不能靈活自如地邁向那一步.

  沒人回應她.

  

  往好了想，他本身就沒辦法給她任何回應.

  往壞了想，他已經與她陰陽相隔.

  她給自己設想的結果都出奇的一致，只是，沒有人是不貪生的，特別是她還是兩個孩子的母親.

  門內傳來鐵床被踢翻的聲音.

  她終於一發不可收拾地衝進了那道門，白絨毯和鐵架床一起壓在了一個男性身形的人的身上，那句身體被子彈擊穿的傷口血水汩汩向下，一路蜿蜒到了她的腳下.

  她腿一軟直接跪坐在地上，用顫抖的手將他臉上的白色絨毯掀開.

  一張陌生但永遠定格在錯愕那瞬間的臉展露在了她的面前.

  她嚇得一個激靈向後仰去，撞翻了桌子後用木板虛掩的櫃門，穿著病號服的夏景鑠軟塌塌地從柜子里倒在了她的背上.

  她來不及擦拭裙子上的血漬，抓住夏景鑠的手臂就開始查看他的傷勢，又是試探脈搏，又是摸心跳確認他沒受傷且還活著後有些鬆快地抱著他一起倒入櫃中.

  什麼都不想管了，就是世界末日起碼也跟他在一起了.

  走廊盡頭正對馬路的窗前，女醫生有些慌亂地架起狙擊槍，「頭，來的不是警察，好像是一夥當地軍事武裝力量.」

  Bella輕輕「嗯」了一聲.

  女醫生觀察了她半天后，終於還是將心底的疑慮問出了口，「jack....jack真的是Eric派來的臥底嗎？」

  「人都死了，問這些還有意義嗎.」Bella低頭給手槍上膛，眼神淡漠得仿佛死得不是朝夕相處的兄弟。她遲疑半天后又提醒道，「你現在是組織叛逃的成員，已經沒有資格直呼首領的名諱.」

  見她毫不避諱地將往事挑開來說，女醫生身形一滯，很快就恢復了，自嘲地笑笑，「是啊，不過我們很快就要自由了.」

  Bella沒有回答，只是先收起槍，「下去看看，別讓他們上來.」

  「好.」女醫生也跟著起身.

  樓下傳來了激烈的角逐和槍戰聲，小九將夏景鑠摟得越發貼近自己.

  夏景鑠的身形比起她實在過龐大了，她笨拙地想要將他的整個上半身都塞進自己的懷抱，卻被狹隘的空間擠得難受無比.

  整個衣櫃都在這陰潤的南方天氣里散發著濕熱悶臭的味道，黏膩的汗液見縫插針地就往兩人身體的縫隙滑去。

  「也不知道顧與書的人到了沒.」她心疼地整理了一下夏景鑠耷拉在額前的細碎劉海，十指相扣握緊了他修長的指節，歪頭透過衣櫃的縫隙向外看了一眼.

  突然就沒動靜了。

  Bella和女醫生在與顧與書和他手下的角逐戰中沒有討到任何好處，帶來的10餘名部下已經死得只剩下她們二人.

  「頭，你先走吧，我掩護你.」女醫生捂著手臂上的傷口，用槍推動著Bella向樓上走去.

  Bella沒有動，抓住欄杆面無表情向下看了一眼，見到拐角處露出的手工縫製的黑色西服衣邊後，倒吸了一口涼氣，直接一槍打在了女醫生的胸口上.

  女醫生沒反應過來，身體被巨大的衝擊力推動得倒地後，直接從階梯上翻滾了下去.

  「為什麼.」她死死地抓住欄杆，用殘存的最後一絲意志，支撐著自己抬身問出了這個問題.

  他們的人已經快要上來了，Bella在心裡默默地聽著著他們的腳步聲.

  「因為你是叛徒，Hans家族的叛徒都將被歷史抹殺.」在確認顧與書他們還有不到一層樓後，Bella冷冷地拋下這句話，就抓著欄杆往五樓飛快地跑去.

  女醫生得到了她心裡的答案，那個從折磨室出來與她們再相逢後她一直想要知道的答案.

  他們十餘人任務失敗後先後被剔除了牙縫指尖藏匿的毒藥，送往電擊室內。這是一種較為安全且可長時間使用的刑訊方法。

  當10mA的電流穿過身體，兩個人招架不住。

  當15mA的電流穿過身體，她咬緊牙關看向身側的頭目，對方眯著眼下半身輕輕地顫抖著。

  當30mA的電流穿過身體，在場只剩下她們兩人。

  刑訊員的手還想加大電壓，她流著淚喊停並被帶離電擊室。

  門在她背後合上的那一刻，電擊室內傳來撕心裂肺的吼叫。

  Bella並沒有死，她挺過了100mA的電流後被帶往一個更為隆重的地方，而他們這些雜兵吐露乾淨後則被送往條件極好的單人俘虜間。

  幾日後，他們十多人被召集起來去見從折磨室出來的Bella。她散亂的長髮厚厚地覆蓋住了美麗精緻的臉龐，失去左手的手臂仍舊費力地向著光亮爬去，空氣隨著她的出現變得渾濁不堪。但願她此刻看起來更像一個人類，而不是一頭髮霉的母山羊。

  在場所有Bella曾經的部下都默默後退了半步，只有她衝上去抱住了那句殘破的身體。Bella突然笑了，將臉上的頭髮甩開後用那隻空洞洞的眼眶看向她，嘴裡含糊不清地發出嘶嘶的聲響。

  她的聲帶也已經被破壞了，既然不想說，那就一輩子都不要說了。

  女醫生的嘴角露出一絲譏諷地笑意，那時候她想說的無非就是「叛徒」二字，即使後來在為敵對家族對付Eric的時候，Bella不斷地強調著，「我們都是叛徒，我們將效忠新主。」

  她究竟是什麼時候，開始變了呢？

  女醫生鬆開了手，身體像個陀螺一樣飛速地下墜，她感覺到自己好像撞到了什麼東西.

  血液從她的嘴角，胸口流淌了出來.

  「夏景鑠在哪？」她感受到有人用槍戳著她的胸口問道.

  她張張嘴，卻什麼都說不出來.

  憶昔西池池上飲，年年多少歡娛.

  一切都好像回到了參與那個任務前的夜晚.

  「頭，我們會死嗎？」

  Bella抱著她說，「會，但我們將被記住.」

  她以後再也不會夢到那個可怕的雨夜，終於自由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