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畫家父親

  從夏景鑠的大床上醒來的第二十三個清晨，已經是九月末了.

  距離訂婚宴的日子還剩幾天.

  小九現在已經不需要在分攤精力應付公司的事情，一切都交給了MBA學成歸來的天才朋友打理，除了有時候得應付幾個小白蓮打來的電話，她又回到了之前那種念念書、拍拍視頻、直播直播的快樂日子.

  日子閒了，舍友在耳邊的嘮叨多了，她就也把拜見夏叔叔的想法提得勤快了些.

  夏景鑠拗不過她，答應了今天放學帶她去父親家做客.

  她按照國際慣例給她遠渡重洋的造型師沈晗打了個電話，搭配了一身容易受到長輩喜愛的裝扮，開開心心地挽了夏景鑠的手出發了.

  一路上，夏景鑠看著小九奸計得逞的樣子，欲言又止.

  「你真的特別在乎見我父親的事情嗎？」他很想看看她腦袋裡究竟裝些什麼，總是在他覺得不是問題的問題上考慮問題.

  小九鄭重地點點頭，「這關乎著你們家是否能全體認同我加入這個家庭？」

  夏景鑠不敢苟同，只能輕輕拂過她的髮絲，接住了搖搖欲墜的一抹湖藍色的發卡，替她輕輕固定住，嘴上卻是滿不在乎，「隨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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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九追上他，一起進了電梯.

  夏父的公寓在市中心，普通小區的一棟100多平的住宅，不好不壞，不大不小.

  何出此言呢？對於一個年近六十鰥居在家的老人來說，100平絕對不小；對於夏氏財團曾經唯一繼承人，這裡的一切都顯得不那麼講究.

  「聽說叔叔一幅畫能賣好幾十萬，那找他畫畫的人肯定很多，這一定就是小隱隱於山林，大隱隱於市吧.」到了藝術家的地界，小九說話也開始文鄒鄒的.

  夏景鑠想了想，「嗯，畫的確實不錯.不過很多花高價去買他畫的人多半是為了討好我和爺爺.」

  小九閉上了嘴.

  到了30樓，夏景鑠嘴裡念叨著門牌號，領著她在樓層里瞎轉悠.

  小九手裡攥著隨便買的果籃跟在他的屁股後面跑.不是她不想多買點東西，而是夏boss用美男計誘惑她後嚴格把控住了她的所有銀行卡，禁止她給夏父買禮物.

  他說，「他除了畫畫沒別的愛好，你要真的覺得空手去不好意思，買個果籃就行，裡面不要有容易髒手的水果，沒空吃.」說完這些，他親自監督著，帶她去了一家路邊的水果店，買了一個小巧玲瓏的水果籃.

  夏景鑠找到了父親住的地方，反覆確認過門牌號，才輕輕的拍了兩下門.

  「他創作的時候不喜歡被打擾.」他跟小九解釋.

  接下來的一個小時裡，夏景鑠和小九輪流著每隔二十分鐘敲一次門，直到第三次輪到小九敲門了，才有人來開門.

  「你是？」來人一襲黑色長袍，歲月沒有在他蒼白的臉上留下太多的痕跡，至少看起來就不是小九父親那一輩人，薄唇微珉，深邃的眼窩裡映射著濃濃的不耐煩.

  夏景鑠一把拉過小九藏在身後，恭敬地叫了一聲，「父親.」

  來之前小九從來沒有想過這個世界上還會有這樣奇怪的父子.

  夏父神情複雜地看了一眼他，遂打開了家門，不冷不熱地問，「你來之前為什麼沒有預約？」

  「叔叔好.」也許是為了遮掩她的無理取鬧，她搶在了夏景鑠回答前接過了這個尷尬的問題.

  夏父把注意力又轉回她身上，「你是阿景的女朋友？」

  「對.」

  他轉頭看了看身後的古典落地鍾，又不解地問，「你們找我有什麼事？」

  她輕輕擰了一下夏景鑠的屁股，後者遂開口道，「爺爺叫我們來看看您，邀請您參加我們訂婚典禮.」

  夏父捻了捻手上未乾透的顏料，有些漫不經心的用腳掃過飄來門口的一張畫紙，「進來說吧.」

  100平的房間被一堆藝術品堆放地異常侷促，小九不得不小心地挪動每一步，以防磕絆到了夏父的寶物.

  夏父看她在這個屋子裡這麼舉步維艱，就用一旁的長柄雨傘給她挪動出了一條小路.

  「謝謝叔叔.」

  他看兩人已經進來的差不多了，就坐在了一旁的飯桌上，把沙發上僅有的兩個空位留給二人，拿起手邊喝了一半的啤酒，笑笑，「這個禮拜還沒叫人來收拾.」

  夏景鑠點點頭，這一點上他們兩個絕對是嫡親的父子，惜字如金.

  小九注意到了電視機後面的一組照片牆，上面有夏叔叔和一個跟夏景鑠眉眼很相似的女人，從青春正好，到大腹便便.

  「我愛人.」夏父見小九盯著電視機後面看，就對她說.

  她滿腦子都是好舍友嘴裡的，「婆婆是真的沒了嗎？」忍不住打了個寒戰.

  深沉而富有年代感的鐘聲響起，擺錘帶動著金色錶盤上的時針和分針在整點重合.

  夏父起身，「抱歉，我有個稿子要趕，你們隨意.」順手拿走了桌上的半拉啤酒，匆匆回到了書房裡.

  主人已經離席，那客人就也沒有留下的必要.小九放下果籃站在書房外小聲告辭，她現在有一肚子的疑問要找個地方發泄.

  在下樓的電梯裡，小九有些懊惱，「叔叔是不是不會來參加我們的婚禮？」

  夏景鑠的身體微微一僵，很快又恢復自然，他在無人的電梯裡親了親她的小臉，「沒關係，我們會收到很多份祝福.你的朋友們，我的朋友們.」鬼知道王公子、顧與書他們在背地裡催促了多少遍.

  小九垂眉，「你們真不像父子.」

  夏景鑠不以為意，「每個人只需要對自己的生活負責就可以，沒有讓我餓著冷著，還健康地成長，身為一個父親就已經足夠.」

  「那我們要是有孩子呢？」這個問題小九從得知他不同常人的原生家庭開始，就想問出口了.

  「那我大概會比我的父親做的更好.」更豐富的物質條件，更美滿的家庭，最重要的是，更多時間的陪伴.

  「哦.」小九低下了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