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8章 高高在上

  無盡黃昏的天狐幻境之中並不存在真正的夜晚。

  這點上倒是與無夜山谷的暗市有那麼一些相似，但相比較無夜山谷用正中塔上篝火顏色變化來劃分晝夜不同，這天狐幻境之中辨明時間的方式卻更為特別了。

  那浮於天空之上，巨大如山峰一般的石狐狸，其雙眼眼瞳之中映照出來的就是天狐幻境之外真正的天色。

  如今石狐狸雙瞳一隻明月高懸，另一隻星辰遍布，正與外界的夜晚一致。

  很快，九長老安排的族人便來到蕭動等人落腳的地方。

  只是這些天狐族族人在蕭動看來，與其說是來幫忙打理家務招待客人的，更像是來監視眾人一舉一動的。

  雖說這天狐一族對人族有著戒備十分正常，但不止是蕭動等人，就連真夜以及這裡真正的主人塗真夕，似乎也在這些人的監視之中，就有些不正常了。

  

  哪怕蕭動如今並不能清晰知曉九長老的用意，但那種對於九長老的戒備，卻更濃了。

  不久之後，九尾峰的晚宴邀請便被送了過來，雖說如今已經夜色已深，但在這天狐族中，似乎才是他們所謂的晚宴時間。

  蕭動等人作為客人，倒也不好推辭。

  至於淨罪宮那邊，就更加麻煩了，宮中平日作息時間都十分規律，這突然改變一下讓很多人一時半會都難以適應，一個個都是強打著精神前去赴宴。

  說是晚宴，其實也並沒有刻意準備什麼奢華的菜餚，當然這也不代表就不好。

  天狐一族的食物小而精緻，尤其是自釀的果酒口感獨特，倒是幫助眾人舒緩了一下心神，解除了一些睏乏。

  晚宴主要是九長老以及一些同一派系的長輩們參加，看這些人還算親近的態度，蕭動有理由相信，九長老應該事先和他們通過氣，讓他們注意言行，應對來自人族的客人。

  不然很難想像第一次見面的半妖族和人族竟然會這麼融洽相處。

  這並不是蕭動的偏見，而是兩族長久以來不可調和的固有矛盾所至。

  雖然九長老有刻意的掩飾，但晚宴上對於蕭動以及淨罪宮眾人的閒聊，卻無一不透露出其對於人族世界的熟悉，那是一種從細節上就對人族知根知底的感覺。

  這種感覺已經強烈到包括葉映嬋和秦淺雪在內的人，都有些注意的程度了。

  只是對於蕭動之外的其他人來說，九長老對人族的熟悉並不是一件壞事，相反正因為這份熟悉，才能讓其有更少的偏見與人族進行交流。

  但對於蕭動來說卻不然，百年來的閱歷，讓蕭動可以清楚的感受到九長老在對人族事務上，有著一種發自內心的居高臨下態度，可以說這並不是一個很好的徵兆。

  如果是敵意的話，那或許還能夠理解。

  畢竟爭鬥向來都來自同一階層。

  但這種明顯居高臨下的態度，就十分微妙了，與其說是站在同一階層，不如說其對於自身的定位始終是高高在上，俯視人族眾生的。

  當這種高高在上的情感演化到了極致，自然就會產生一種致命的東西。

  奴役，甚至是獨裁統治。

  這與某些人族將半妖族當做奴隸當做貨物來看待，簡直如出一轍。

  當然，眼前這位九長老所擁有的力量，比那些買賣奴隸的商販們可怕多了，甚至只要能夠成功渡過其後的秋劫和冬劫，整個大陸上能制衡他的也就只有天道境的存在了。

  晚宴就在蕭動的擔憂之中進入尾聲，在離開九尾峰的時候，蕭動有種針芒在背的感覺，那是來自九長老審視眾人的目光。

  如果說之前的接觸，讓蕭動對於九長老有種發自心底的警惕和戒備。

  那麼這晚宴之後，九長老在蕭動心中的危險度，直接被拉滿，而且是眼下最具威脅的存在。

  如果可以的話，蕭動很希望這是自己的多慮，是自己的一種巨大壓力下引發的錯覺。

  但多個方面幾乎同時佐證了這一切，讓蕭動不得不考慮接下來怎麼應對九長老有可能會引發的一些事端，以及對於己方的發難。

  只是雙方實力差距實在是太大了，哪怕幫凰香解除禁制，憑藉其未能渡春劫的歸一境，也絕對無法與夏劫歸一境的九長老抗衡，更何況九長老身邊那些同一派系的人，可也都一個個有著歸一境水準。

  正面抗衡不行的話，那恐怕就只有……逃了。

  逃離這個是非之地，遠離天狐一族，至少在自己有相應實力之前不與天狐一族有瓜葛，不讓類似九長老這樣的存在找到機會。

  自己逃或許可以，但真夜這邊恐怕就不行了。

  先不提她為什麼會失去記憶，又為什麼會被送到人族領地，單就其身上純淨的天狐一族血脈，對於半妖部族來說，就有著非凡的意義。

  某種意義上，真夜的血脈甚至比起她姐姐塗真夕來說，更為純淨。

  從九長老對真夜的態度來看，如今回到天狐幻境的真夜，想要再悄無聲息的離開，幾乎已經沒有任何可能了。

  甚至蕭動都懷疑，這真夜被送離天狐幻境，是不是出於對其的一種保護。

  如果真是這樣的話，自己這次千里迢迢將其送回來，雖然是好心，但卻辦了一件極為壞的事情，說是將其往火坑裡推也不為過了。

  就在蕭動思考著這一切的時候，一陣清香漂來，蕭動反射性的閃身，躲開了突然出現在自己身邊，準備拍自己肩膀的葉映嬋。

  葉映嬋怎麼說也和蕭動朝夕相處過幾日，但此刻蕭動那陌生冰冷的眼神，卻是她從未見過的，甚至那漠視一切情感的態度，與自己淨罪宮那位高高在上的姥姥有種莫名相似。

  「大半年不見，你什麼時候這麼主動了？莫非你剛才是想要抱我？」

  蕭動很快收起擔憂，換上一副笑臉盈盈的表情，看向身邊的葉映嬋，甚至開起了玩笑來。

  「瞎說什麼！我只是當時在安平城離開時太過於匆忙，沒來得及謝謝你，想要專門找你道謝的。」葉映嬋說話的聲音刻意放低了，眼神更是不時的飄向前方淨罪宮的人，顯然不希望其中的某人發現自己與蕭動單獨接觸。

  聽著葉映嬋的話，蕭動突然想起什麼似的在自己身上摸索了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