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三零章 天族尤朵拉，艾爾莎的離去

  清晨，夜色還未全部消退，金色的光輝便慢慢從天邊升起。

  金色光輝照耀下，湖畔水草的露珠點綴與接引一切。

  接連湖中小島的是一條石質且寬闊的橋。

  作為海蘭迪劍選的聖湖所在，湖中小島的中心一直都罕有人至。

  而連通湖心小島的石橋上更有衛兵駐守。

  只不過，這所謂的衛兵對於現在的艾爾莎而言根本沒有任何威脅。

  現在還沒人知道她醒來的事，至於安菲，此刻也不過剛按照計劃去通知教會罷了。

  在這之前，艾爾莎有著自己的目標。

  

  那就是來這劍選之地親眼見一見所謂的天族。

  艾爾莎也不確定自己是否在得到銀月與陰影之神的庇佑後，在獲得超凡之力後能夠看見天族。

  畢竟所謂思想鋼印可是七大神的手筆。

  但，無論如何，她也得嘗試。

  而且按照陰影污穢的特性，艾爾莎覺得自己或許早已不受所謂思想鋼印的影響。

  就算依然有影響，她也有一個辦法看見真實。

  漫步在湖心小島，艾爾莎充滿懷念的踏著草地直接向著高坡一處空曠的遺蹟所在而去。

  迎接著朝霞，迎接著清晨水鳥鳴叫的樂調。

  最終，艾爾莎最後看見了那處插著一柄石劍的遺蹟。

  整個遺蹟是露天的，而且沒有任何廢墟與凌亂的石碓，反而在地面還鋪開了大量整齊的石板。

  石板之上則刻畫著大量神秘且怪異的符文，而這些符文則呈環形狀刻滿遺蹟的中心。

  而環形符文的遺蹟邊緣則還有大量豎立的石柱。

  至於那所謂聖劍，外表如同石劍的聖物此刻插入的地方正是遺蹟環形符文的中心矮小石質平台上。

  艾爾莎環顧著周圍的一切，觀察了很久，最終嘆息。

  「僅是以肉眼的力量果然還是看不見天族嗎？」

  「那麼這樣呢？」

  說話間，艾爾莎的眼瞳突然閃過一絲銀色的光輝。

  同時，就在她的身下，那與她雙腳相連的影子莫名的開始扭曲起來。

  扭曲中，艾爾莎的影子就好似活了一般，如同黑色的淤泥，那影子不斷凸起並有規則的塑形。

  屬於艾爾莎的陰影徹底顯露。

  那一刻，就好似原地出現了兩個艾爾莎一般。

  一個是正常的艾爾莎，一個是透著虛幻感的幻影。

  陰影屬於污穢的意志早在夢醒之前，也在秩序帝國學習時期就已經徹底被艾爾莎同化，所謂惡欲的人格早就沒了。

  所以，現在的陰影艾爾莎也是艾爾莎自己。

  陰影出現，然後便迅速與艾爾莎的肉身重疊。

  下一刻，艾爾莎的整個人氣質徹底大變。

  以超凡能力，以靈視看去，此刻的艾爾莎整個人都籠罩在一層黑光的霧中。

  髮絲帶著如同月色一般的銀光，身軀籠罩在黑霧中也隱隱透著一絲清幽的輝光。

  邪惡嗎？

  算不上，但卻充滿了一種詭秘之感。

  此刻的艾爾莎徹底展露力量，而也正是這一刻，艾爾莎的眼中終於浮現真實。

  不遠處的石劍此刻在艾爾莎的眼裡已經變成了一把散發著聖潔光芒的銀白長劍。

  與此同時，就在那石劍一側的一根柱子上，一名穿著就好似水藍宮裙的金髮少女正側臥著並怔怔的看著艾爾莎。

  兩者目光對視在一起。

  艾爾莎沒有怯場，眼底只有平靜。

  這名天族少女則於怔怔中回神，隨後微微皺眉的起身。

  身軀好似輕柔的羽毛，少女雙足輕點石柱直接便飛向了艾爾莎。

  充滿一種人類沒有的縹緲與輕盈，這天族少女最終落在了艾爾莎不足兩米的地面。

  「你能看見我是嗎？」

  天族少女微微皺著秀美，她看著艾爾莎率先開口。

  「嗯。」

  「這並不意外不是嗎？您應該就是湖中仙女了吧？天族大人？」

  艾爾莎此刻穿著一身有著輕甲的騎士裝，她神色堅定而平靜，語氣也保持著平和。

  天族少女並不否認自己的身份。

  她只是緊緊的看著艾爾莎。

  「雖然我不怎麼接觸人類，但如果我沒記錯的話，在上一次的劍選上我應該看見過你。」

  「海蘭迪王國的公主艾爾莎？」

  艾爾莎稍顯有些詫異。

  「想不到您也會在意人類？」

  天族少女露出沉吟的看著艾爾莎，隨後不知在想什麼的一笑。

  「我猜你應該知道這個世界的真相了吧？」

  「雖然在你的理解中我們天族或許不該如此關注人類吧？但誰讓我一直在這裡呢，所以無聊的時候我自然也會到處走走看看，順便記下一些有意思的人類。」

  「而你，艾爾莎，我也有關注，只是想不到再次看見你，你竟然有了這樣的變化，還真是讓我詫異呢。」

  「穢魔的艾爾莎？」

  「不過，你跟我以前見過的穢魔也沒有什麼不同，那麼，艾爾莎，告訴我，你今天來到這裡到底是想要做些什麼呢？」

  「對了，自我介紹一下吧，我名尤朵拉，天族尤朵拉，正是你們口中的湖之仙女。」

  尤朵拉一邊說著，一邊也在慎重的打量艾爾莎。

  別看她表面顯得輕鬆，但對於所謂穢魔她也有著本能的戒備。

  「尤朵拉大人嗎？」

  「這還真是一個好聽的名字呢，寓意美好的贈禮？美好與美麗的事物？這倒挺符合您的存在啊。」

  艾爾莎面色充滿一種悵然，但很快就轉而道：「我今天來到這裡其實並無什麼惡意，尤朵拉大人，我只想問您，在您眼裡，我真的是穢魔嗎？難道就沒有一點與你所認知的穢魔不同之處？」

  尤朵拉微微愕然。

  作為天族，作為一個留在人類世界，打算繼續照顧人類存續的天族，說實話她並無什麼特殊的地方。

  甚至，作為一個長期呆在一個地方的天族，她的見識甚至沒有那些隱居的天族廣。

  「不同？」

  尤朵拉仔細的打量起艾爾莎。

  「如果真要說不同的話，或許就是你沒有表現得與大多數低等穢魔那般狂妄？」

  「在我看來，穢魔就是穢魔，哪怕你現在表現得好像很是理智也能交流，但我以前遇到的一些高等穢魔可也是如此呢。」

  「怎麼？難道艾爾莎你要說你的墮落，你的穢魔化可以比擬那些高等穢魔嗎？」

  尤朵拉凝重的看著艾爾莎，語氣與表情已經沒有任何懈怠的意思。

  這下倒是輪到艾爾莎有些無言了。

  然後，她便嘆息道：「穢魔低等高等什麼的我並不清楚，其實我只是在問，難道在您的眼中我現在真的不是人類了嗎？」

  「人類？」

  尤朵拉仿佛聽到了這個世界最為可笑的事情，眼睛瞪得老大，隨後目光凌冽。

  「穢魔的艾爾莎你要我怎麼將你看成人類？一個在我眼裡滿是蠕動的肉塊？一個長著無數觸手的怪物？」

  「你要我說你這還算是人類嗎？你可別開玩笑了。」

  「穢魔就是穢魔，在你穢魔化的那一刻你應該早已經與邪月聯繫上了吧？那個讓你們所有穢魔追逐信仰的主與神明？」

  「呵呵，艾爾莎啊！難道你來到我這裡，僅僅是想要說這些嗎？」

  「又或是你覺得你還算人類？」

  尤朵拉語氣充滿諷刺意味，表情更是已經帶上毫不掩飾的敵意。

  艾爾莎哪怕早有預料，但此刻聽到尤朵拉對自己的描述，她還是忍不住嘆息。

  早在夢境世界中，早在秩序帝國期間，艾爾莎便知道了秩序諸神的特殊之處，更明白了秩序諸神信徒那超凡力量在各種不同生物眼裡的詭異形態。

  畢竟，秩序諸神中所有主神可大多都是所謂的舊日之神，是源質神明，是這個宇宙中最強大，位格最高的一類神明。

  物質世界是有固定形態的，但象徵宇宙規則本身的源質神明卻是不定形的，哪怕祂們神體有著固定形態，但祂們本質卻是規則的顯化，是凡人無法理解的不定形狀態。

  所以，在靈視高的超凡生命眼裡，諸神的形態絕對能稱得上恐怖，類似一種摧毀現有認知，並本能衍生一種看穿那種屬於物質世界中那種誕生於黑暗生命權能下對生命存在最本質的揭示畫面。

  是的，這個宇宙這個世界的一切生命最本質的狀態就是某種扭曲的血肉混合物。

  這便是秩序帝國那邊神秘側研究下，對於這個宇宙這個世界所有生命誕生與存在形式的理解。

  而作為源質神明的眷族，秩序諸神眷族因為靈性有神明的錨定，因為存在形式與神明息息相關。

  所以他們看向自己的神時，在看向自己的同族時並不會產生可怕而又扭曲的認知，這就是神恩，更是來自所謂主神、父神、母神的庇佑。

  這是一種對凡人的保護，也是類似這個世界思想鋼印一般的存在。

  只有當凡人不斷晉升，不斷獲取到更強與更高位格的力量後，這種保護才會慢慢消退並讓祂們認知到這個宇宙的一切最本質一面。

  秩序帝國的超凡子民為何會晉升失敗，其實就是類似在晉升時，思想鋼印對子民認知的一種解封，如果意志不夠強大，如果超凡的身軀無法承受這種認知帶來的風險，那麼失控死亡就是所有秩序子民的最終歸宿。

  只是，在秩序帝國中，關於類似這個世界的思想鋼印並不被當做封印，而是被稱作神恩，被稱作靈性庇佑。

  艾爾莎趕在了秩序帝國發展最好的時代，學習到了很多神秘學知識。

  為此，在艾爾莎此前知曉這個世界所謂七神施加在人類身上的思想鋼印時，她自然第一時間聯想到了靈性庇佑。

  秩序的子民，源質神明的眷屬，才是這個宇宙，這個世界最強大的超凡種族。

  而非源質神明的眷屬與信徒，哪怕是超凡生命，他們獲取到的力量也根本無法與源質神明的眷屬相比。

  自然，他們根本就不能發現這個宇宙，這個世界最真實的情況。

  他們只能看清表面的東西，卻不曾明白背後的真理，只是一群可憐蟲而已。

  這就是艾爾莎夢境中導師彭斯瓊斯女士給出的結論。

  所以，在艾爾莎學習期間的彭斯瓊斯看來，也在很多那個學院的一些導師看來，艾爾莎所在世界，七神大半就是一種星球的原始神明。

  有百分之九十概率就是普通的神格神明。

  而另外百分之十的可能，不外乎是古神的造就的下位神，是古神庇佑，所以可能才沒有讓祂們清晰的認知到世界的真實。

  不過，想到艾爾莎世界所謂七神連海德拉逸散的神力造物的污穢都無法輕易解決的情況，秩序帝國那邊的強者都認為七神最多就原始的星球神格神明了，不能再多。

  而現在，通過尤朵拉的述說，艾爾莎更確定了這個事實。

  畢竟，尤朵拉竟然能夠直接看見她身上那攜帶源質神明的神恩超凡後的本質模樣，也就意味著尤朵拉這些天族沒有被靈性庇佑。

  這也意味七神絕對不是源質神明。

  因為源質神明的靈性庇佑是被動的，是對整個屬於祂們的眷族被動的一種神恩，是不需要刻意施加所謂『思想鋼印』的。

  所以，想到這裡，艾爾莎反而也算鬆了一口氣。

  不是源質神明，那麼也就意味著如果秩序帝國的到來之後必然也不會引起一場多麼強烈的戰鬥了。

  七神很可能被帝國直接就鎮壓了，她所在世界的人類與國度也便有更大概率更安全的存續下來。

  「原來如此。」

  艾爾莎鬆了一口氣般的笑了笑，而她這一笑反而把天族的尤朵拉弄糊塗了。

  「你在笑什麼？是要動手了嗎？」

  尤朵拉後退幾步，反而沒了剛剛面對艾爾莎的從容，甚至艾爾莎還在她的臉上看到了一絲隱藏的慌亂。

  聯想到這個世界，天族與人類存在所謂的契約儀式，想到人類因此擁有超凡能力。

  艾爾莎忽然有了某種猜測，或許天族的來歷並不是那麼簡單啊。

  自己一個才擁有所謂污穢力量的超凡者，她用得著害怕嗎？

  天族哪一個不是活了很久很久的存在，超凡能力的強大不應該是人類與普通穢魔無法企及的嗎？

  她的害怕來自哪裡？

  想到自己，艾爾莎腦海忽然靈光一現。

  直視尤朵拉，艾爾莎猛然想到，天族，他們不該會是七神見識到了污穢後，借鑑下忽然創造的天族這種某種在形式上類似污穢的一種存在吧？

  就好似自己束縛與獲取了陰影的力量才擁有了使徒的力量一般？而人類與天族契約，天族就是人類的另外一半？普通人類就能類似獲取陰影力量一般從天族身上獲取超凡之力？

  猛然間，艾爾莎也被自己的猜測驚到了。

  這不是不可能，而是有很大概率！

  畢竟七神在秩序帝國眼中可是土著神，創造力絕對是有限的，借鑑污穢的存在，以天族克制污穢......

  不得不說，艾爾莎的聰慧並不一般。

  甚至哪怕她認為此刻自己只猜對了一半，但這一半也已經夠了。

  突然間，艾爾莎有些意動，甚至都想動手試探。

  不過，最終想到自己的身份，想到自己的責任，她放棄了。

  看著天族的尤朵拉那隱藏的慌亂，微微一笑：「湖之仙女，尤朵拉大人，如果你真的認為我是邪惡的穢魔，那麼就當我是邪惡的穢魔吧。」

  「但我要說的是，我並不這麼看待自己。」

  「力量是不分邪惡與正義的，邪惡的只有使用力量的人。」

  「無法掌控污穢...不，無法掌控銀月與陰影的那屬於我主的力量，只能說是我們太弱小了，你們天族的認識太過淺薄，而我已經得到了我主偉大的銀月與陰影之神的神啟。」

  「這是我的試煉，是我拯救我們這個世界的試煉，如果你們想要阻攔我，那麼就儘管來吧！既然你們認定我與我主是邪惡的，那麼就讓我來改變你們的認知！」

  「這是我們第一次見面，而且必然不會是最後一次。」

  「我不會被你們輕易抓住的，而且我還會努力的將一切污穢的力量讓更多的人掌控，這就是我到來的目的，也是意義！」

  「期待我們下次的見面，不過還希望不會是戰場上......」

  艾爾莎說完便乾淨利落的轉身而去。

  她並不打算說服誰，更不會說出相關秩序帝國的事，因為那樣只會火上澆油讓自己以後的處境更難。

  現在她既然已經了解一切，艾爾莎便覺得足夠了。

  那麼接下來也是時候離開這個國度了，是時候開啟她的試煉。

  她的敵人只有真正的污穢，只有那些失控的穢魔，至於天族與人類的追殺？

  來吧，她已經做好覺悟！

  朝陽中，艾爾莎轉身離開的神情充滿堅定，充滿自信與強大的氣勢。

  唯獨留下湖之仙女尤朵拉呆愣的看著她離開的背影而陷入驚疑不定。

  「力量不分正義邪惡？邪惡是因為我們弱小而無法掌控力量？」

  「這是什麼意思？這個人類的小公主身上到底都發生了什麼？難道她真的掌控了污穢的力量？並不能算是穢魔了嗎？」

  「這怎麼可能，這根本就不可能，這絕對是穢魔的狡辯，是她在欺騙與誘導我！我看起來有那麼好騙嗎?」

  「不過，劍選與天契，看來我必須儘快找到一個合適的人了......」

  湖之仙女尤朵拉回神，目光凝重的她隨後便身體輕盈的漂浮而起，並且很快就踩著湖水消失在去往海蘭迪王都教會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