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感情是有時限的

  莫宵野忘了在哪裡看過一個說法：夫妻倆的合照，是他們之間相處時長的最好見證。

  看得出合照上的地點背景，沒有一處是重複的，可見夫妻二人一起去很多地方旅行過！

  鍾愛說自己的這位前輩姓「王」，她之所以會遇到她的丈夫，就是因為舞蹈。

  「那我就稱呼她為『王老師』吧。」莫宵野語氣虔誠道。

  「王老師的丈夫是一位攝影師，我們平時稱呼他為『吳大藝術家』，還說王老師就是他的繆斯女神。」鍾愛進一步介紹逝者情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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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王老師的這些起舞瞬間，應該都是吳攝影師拍的吧？」莫宵野有種隱隱預感。

  「沒錯！從照片上能看得出飽滿的情感，對吧？」鍾愛笑問。

  「確實是，只覺得照片上的女人好美！而拍攝者能精準地捕捉到這一瞬間，是因為他對於正在起舞的女人，是有著深厚感情的，他能夠欣賞她的獨特美。」莫宵野在藝術方面沒有很深的造詣，只是如實表達了內心感受。

  鍾愛輕輕點了點頭。

  莫宵野對著其中一張合影，深深鞠了一躬：是對逝者的敬意，也是對伉儷情深的感動。

  「年輕時的吳攝影師，是無意間看了一次王老師的演出後，決定追求她的。」鍾愛開始講述這段浪漫的愛情故事。

  莫宵野聽了她講述的細節後，了解到這對夫妻是沒有子女的「丁克一族」，彼此相互扶持著走過了近二十年。

  鍾愛說儘管因為「體能下降」的限制，王老師已經許久不再登台了，可她依然選擇留在舞蹈學院，哪怕是做一些繁雜的後勤工作，看上去也是無怨無悔的態度。

  「這大概就是熱愛吧。」莫宵野先後目睹了秦放警官與陸醫生的事跡後，已經能理解這種在面對職業時，飽含著「熱愛情結」的狀況了。

  「其實吳攝影師也是如此。」鍾愛補充了一句。

  「而且他在攝影方面，應該是有天賦的。」莫宵野會作此評價，是因為跟著鍾愛走到書房後，看到了被擺放在書桌上的影集，發現這幾冊全都是吳攝影師的個人作品！

  「沒錯。他獲過不少獎項，有一些攝影作品還登上過地理類雜誌呢。」鍾愛的語氣里，透著滿滿的欣賞。

  「這是......」莫宵野不經意瞥見了，同樣被放置在書桌上的一個小本，發現竟是一本病例冊！「吳攝影師的身體不太好是嗎？」

  「哎......」鍾愛深深嘆了一口氣，「他一直患有慢性疾病，腎臟方面的。」

  「那他是因為疾病去世的？」莫宵野試探地問。

  「並不是。」鍾愛回答得迅速。

  「不是？」莫宵野不禁感到意外，按照常理分析：腎臟方面的疾病，倘若進一步惡化下去，極有可能發展到透析的地步，或是硬化。

  「他是去攝影採風時，因為大意摔了一跤，後腦勺磕在了石頭上，結果就再也沒能爬起來......」鍾愛說出真相後，不禁又嘆了一口氣。

  莫宵野不禁愣住了：原來患有嚴重疾病之人，最後的死亡原因，也有可能不是疾病本身！

  生命的脆弱，不僅僅是在面對疾病時才會顯露，每一個小意外，都有可能導向「死亡」這一結果......

  「這件事帶給王老師的打擊，超出我們之前的預想，她甚至有躁鬱傾向！」鍾愛道出了更加殘酷的真相。

  莫宵野不敢輕易猜測了，安靜地等她繼續說下去。

  鍾愛說自己意識到王老師的變化，是從接到她的傾訴電話開始：王老師不僅隔天就會打來電話，而且每次的來電時間都是固定的，每次的講述內容，也是一模一樣的！甚至還會邊哭邊說，仿佛是在交代著什麼，而不是一般意義上的傾訴......

  王老師提到吳攝影師的去世一事，說會從心底里騰起一種恨意，因為曾經無數次叮囑過他：「你患有高血壓加上腎臟功能弱，一定要多加注意」！甚至勸說他適當減少外出採風的頻次，倘若一定要去，也儘可能去附近的地方，千萬別挑選人煙罕至的那種地方！

  豈料，他最終去世的地點，竟是位於某郊區的一片水窪，那裡確實少有人去，而且信號特別差，有時候連手機都無法接通......

  聽到鍾愛關於這一細節的描述，莫宵野突然明白了：王老師之所以會心生怨懟，是因為覺得吳攝影師根本沒有重視來自妻子的叮囑，而且他還認為這種小概率事件，萬萬不會降臨到自己身上！

  「倘若最終吳攝影師是在醫院的病床上去世的，王老師依然會感到難過，但在治療過程的中，她會提前做些心理準備。」鍾愛不禁感慨。

  「最怕一夕過後，聽聞對方再也回不來的情況，因為這種打擊，是突如其來的。」莫宵野再次垂眸，看向那本被攤開的影集：它的色彩越是絢麗，便越覺得唏噓。

  「王老師不願再看到與吳攝影師相關的東西，所以讓我將它們收納過後，全部都放到地下室去。」鍾愛道出了這些遺物的最終去向，「王老師還說準備將這棟房子賣出去。」

  「明白了。」莫宵野聽聞她的這句，心口本能微微一緊，可還是要展現一個遺物整理師的專業素養：僱主說了該如何處理，便儘可能地按照對方的要求去做。

  「看到王老師的巨大變化後，我更覺得每個人還是得將精力，多放一些在自己身上。」鍾愛說著，也戴上了一次性手套，這是要跟著莫宵野一起整理。

  莫宵野並未阻止她，覺得這也是她為前輩盡了一份力，算是她的個人心意。

  「原本那般自信的王老師，被她深信不疑的感情擊垮了。」鍾愛輕聲感慨了一句。

  「是因為那顆深深依賴，或是貪戀著愛情的心吧。」莫宵野聽懂了對方的意思。

  每個人都渴望有理解、包容、懂得自己的人出現在生命里，倘若遇到了，會覺得是幸運至極。

  一旦二人相處的時間長了，便會默認這份深厚的感情會一直持續下去，連「厄運」的可能性，都漸漸被排除在考慮範圍之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