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送英雄最後一程

  舉行追悼儀式的這天一大早，游卓然的車子，便停靠在了老家屬院門口。

  莫宵野剛剛走出大門，便看到它了。

  「是阿然的車，等你半天了！」

  莫宵野見看門大爺是笑眯眯地看著自己說出了這句，暗暗猜測：昨天大爺應該也看到了自己與游卓然，站在那輛被刻意停靠在路對面的車後方，打開後備箱放置遺物箱的場景......

  莫宵野剛在副駕駛位落座，便聽到游卓然竟然主動跟看門大爺打了招呼，不禁吃驚地看向他！

  「大爺，謝謝您！」游卓然微微俯身，透過副駕駛一側被搖下來的玻璃，衝著窗外道。

  「路上注意安全！」看門大爺也回應得挺熱情。

  莫宵野看出了大爺笑意中透出的微妙，「你這是做什麼？」

  

  「是在講禮貌啊。」游卓然答得迅速，語氣十分平靜。

  「......」莫宵野竟無法反駁。

  「吃早餐了嗎？」游卓然換了個話題，問得極為自然。

  「起得太早，吃不下。」莫宵野坦言。

  游卓然沒吭聲，還未將車子開出去多遠，就再一次靠路邊停下來了！

  莫宵野怔怔地看著，見他下車後走到路邊的包子鋪，買了一屜包子和一個可攜式「豆漿杯」，這才再次回到車內。

  「拿著啊！我吃過了。」游卓然明確表示這是專門買給她的。

  莫宵野近乎機械地接過來，張了張嘴，又不得不閉上，實在問不出口「你為啥要對我這麼好啊？」索性默默咬了一口新出鍋的包子，發現是白菜豬肉餡的：巧了，是自己最喜歡的口味！

  抵達派出所時，見院子裡已經布置得差不多了，游卓然的同事們都穿著制式警服。

  莫宵野下意識整理了一下頭髮，又垂眸檢查了一下衣領，實在不願在這樣的場合出錯。

  游卓然下車後，回頭看了她一眼，只覺得一身黑色小西裝的她，比平日裡顯得更加凜冽英氣一些。

  將她暫時安置在接待室之後，游卓然便參與到忙碌中去了，完成著最後的準備工作。

  追悼儀式正式開始時，整個現場都顯得特別肅穆，黑色橫幅上寫著白色的「英雄回家」大字，在排列整齊的悼念隊伍的襯托下，透著幾分悲壯。

  莫宵野也是這時候才知道秦放犧牲的具體細節：

  事發當天，他是去配合交管部門，完成協查工作的。

  其中一名交警攔下了一輛私家車，因為看到駕駛室內的男人神情可疑眼神躲閃，便要求對方出示駕駛證、身份證等相關證件。

  豈料，那個男人竟然突然踩了一腳油門，企圖衝破路障！

  當時，秦放正站在更靠前方一些的「點位」上，聽到動靜後自然地做出二次攔停舉動。

  在做出攔停動作的幾秒鐘之後，秦放的整個身體，便被那輛毫無降速跡象的私家車撞飛了！

  他在被送往醫院的路上，永遠地停止了心跳，很快就生命體徵全無......

  事後經調查證實：驅車撞人的男人，確實是一起詐騙案的嫌疑人！

  聽著獻給秦放的悼詞，莫宵野不禁又打量了一眼遺照上的男人，不禁想到了他親筆寫下的那些情書。

  「阿放！」

  莫宵野的思緒，是被一聲透著哭腔的呼喊聲打斷了，這才意識到：悼詞停了，所有人此刻都看向了同一方向。

  「對不起，我來晚了......」

  莫宵野看見哭喊著道出這番話身影的一瞬，便猜出了她的身份：是秦放的前妻阿婷！

  只見她的身側，立著一個高個子男人，準確地說：她是被這個男人攙扶著，才得以站穩的！

  莫宵野從未見過一個人，哭成她此刻的這種程度：是毫不收斂地放聲大哭，哭到說不出一個完整的句子，似乎要將全身氣力耗盡才肯罷休......

  那個躺在棺材中的男人，穿著印著獨屬於他警號的警服，安靜得像是睡著了一般。

  無論此刻這個女人哭嚎得多麼大聲，他一點兒都聽不到，但哭喊之人似是並不在意這一點，只是單純地想為他，淋漓地哭上一回！

  莫宵野看著女人撕心裂肺的神情，不禁也濕了眼眶，尤其是看到秦放的同事們，向著他的遺體整齊敬禮的一刻，終是落了淚......

  追悼儀式結束後，游卓然找到了莫宵野，身側還立著一個身影。

  「這位是阿婷，她聽說是你幫著老秦整理了遺物，想要當面感謝你。」

  莫宵野聽了他的解釋，微微吃驚，定定地看著站在對面的阿婷。

  阿婷上前一步，攥住了莫宵野的手，一句話也說不出來，滿面都是淚水。

  「什麼都不用說了，這是我應該做的，我是一名職業的遺物整理師。」莫宵野反攥住對方的手，只覺得她的手實在太涼了，像是整個人都被抽乾了似的！

  親眼見到因公殉職的警察，看到因為他們的突然離去而承受巨大痛苦的家屬，莫宵野對於這個職業，有了比之前更加深刻的認識。

  在回家的路上，莫宵野仍在回想臨別前，阿婷說給自己的那番話：

  阿婷說當初老秦提出離婚後，自己立刻就答應了，其實是因為他早就看出來了，這就是妻子內心的真實想法，只是礙於輿論壓力（外人說她不肯吃苦），一直沒有說出口而已......

  這是丈夫對妻子的成全，他了解她更希望擁有能時刻陪伴左右的愛人，那是一個依賴心很重的女人最質樸的心愿，他希望她能有再次選擇的機會！

  莫宵野明白了：阿婷之所以會趕來追悼會現場，是看了游卓然發給她的那些「老秦親筆情書」的特寫照片。

  可細究原因，是她仍然在意「秦放」這個男人。

  在拆開信封前，游卓然只拍了信封外表的照片給她，是阿婷想要看到信封之內的內容，才會同意由游卓然代拆信件，在此之後她才得知了秦放因公殉職的消息！

  莫宵野不知道阿婷在看到那些情書時，是怎樣的心情，很快又得知了寫下這些動人詞句的男人，自此將與自己陰陽兩隔後，又經歷了怎樣的崩潰......只希望自己，不會經歷能與她完全感同身受的那一天！

  好在，阿婷遇到了一個，願意陪伴著來參加其前夫葬禮的男人：在追悼儀式上攙扶著她的人，是她的現任丈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