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吵架】

2024-05-02 08:53:28 作者: 孟姜

  荷花穿過堂屋的檐廊回到自己的小院,小院就在堂屋後。左右兩邊,是兩個哥哥的院子。

  院子後面是一道高高的牆,牆後是豬圈。

  進了屋,先燃亮燭台。

  崔晉原送了她一對並蒂蓮花銅燭台,當兩個燭台上的蠟燭全部點亮時,會將整個屋裡照得亮堂堂的。

  剔了下燈花,荷花就坐到繡架前繡起花來。

  繡了幾針,像是想起了什麼事情,忙自旁邊的書桌上拿起一個裝訂好的本子看了起來。

  這個本子,是用上等的宣紙裁開裝訂而成,裡面寫著她所有能記得的事情。

  每當她覺得自己好像忘了什麼事情時,就會去看這個本子。每當她做了什麼事時,也會記錄下來。

  「哦,給二嫂未來的孩子做虎衫!」荷花拍了一下額頭,笑了起來,「真是屬魚的。」

  

  她走到裡屋,在幾個柜子里翻找了起來。

  過不了一會,拿著幾捆碎布走了出來。

  剛剛縫了兩針,又想起了什麼事情,急忙站起身記錄。

  就這樣,她坐在蠟燭下,一會起身看記錄,一會坐下來做虎衫,一會渴了又忘了倒水,忙得不亦樂乎。

  張可站在西院中,看著燈火輝煌的小院,再看了看黑燈瞎火的西院,忍不住嗚嗚地哭了起來。

  顧立從臥室里鑽了出來,手足無措地勸她,「你哭啥?阿爹阿娘罵的是我,又不是你。」

  他這麼一說,張可哭的更加傷心了。

  顧立哄了好一通,也沒把張可鬨笑,只急得撓頭。

  「你這娘兒們,好賴話都聽不出來了?阿爹那是為我好!作坊里現在確實很忙的,咱得為姑爺守好這個作坊不是!」

  「姑爺,姑爺!你們眼裡就只有姑爺!不就是因為姑爺家有錢嗎?」張可哇的一下,哭得更狠了,「姑爺有錢那是姑爺的,你們也不能架著荷花往我脖子上騎上啊?讓她幫我做個虎衫,你看她給我的是啥臉色?我叫張可,她叫荷花?你們每天荷花長荷花短的,就不彆扭?」

  「名字咋了?你是張可,她是荷花,這音又不同,犯的哪門子忌諱?」顧立看著張可,只覺得她的火氣發得毫無道理,「再說了,你回娘家事先和我商量過嗎?你一拍屁股就是個主意,還敢跑到作坊去鬧?在作坊里丟盡了人,回家又挨爹娘訓,你體諒過我一點嗎?」

  說完這句話後,顧立也不管她,轉頭回了臥室。

  見到丈夫甩袖而去,張可先是怔了一下,而後放聲大哭起來。

  「我就說了一句,你就幾十句等著我!我看你成心就是不想讓我們娘倆好過!是啊,你現在有能耐了,在作坊里當個工頭,只怕早就瞧不上我,想另娶個黃花大閨女……」

  顧立在屋裡聽著妻子的哭聲,無奈撫額。

  眼見張可的哭聲越來越大,顧立生怕驚動了爹娘,就又走出了屋,「好了,好了,別哭了,都是我的錯,都是我的錯!」

  顧立小心翼翼地扶著張可,「小心孩子,你別動怒!你打我兩下消消氣好不?」

  張可瞪了他一眼,拿手在他腰間狠狠地擰了一圈,「你還知道你有個媳婦,有孩子?」

  顧立疼得哎呦了一聲。

  「疼嗎?你咋就不知道躲啊?」張可一聽到顧立喊疼,連忙停下了手。

  「沒事,被媳婦掐兩下,疼不到哪裡去。」顧立嘿嘿地笑。

  張可就白了他一眼,「算你還有點良心!對了,阿娘給我捎話了,讓我給幾個本家兄弟找個活干。你回頭和大掌柜說一聲,讓他們去作坊上工!」

  「上工?」顧立遲疑了一下,可是看到張可那瞬間黑化的臉,連忙點了下頭,「你放心,你放心!我一定和大掌柜說,一定!」

  見到丈夫答應了,張可破涕為笑,「你過幾天探探阿翁的口風,問問他那半成乾股的事情。我這幾天仔細算了算,這半成乾股莫看不多,一年可不少分錢呢,怎麼著也得有五六十貫。」

  聽她這麼說,顧立臉色微變,「你打聽這做啥?這是姑爺給阿爹的東西,你別打主意。」

  「啥叫我叫打主意啊?」張可怪叫起來,「我肚子的孩子不是你的種?將來不得管你叫阿爹?難道你就不想為孩子留點啥東西?我告訴你,這件事情你別裝老實人。就是你不讓我打主意,大哥大嫂能不打主意嗎?」

  「大哥不是這樣的人!」顧立有些煩燥了。

  「你又不是他肚子裡的蟲,咋就知道他心裡想的啥?說不定他早就向阿翁要過這半成乾股了。」張可翻了個白眼,「我告訴你,這乾股我一定得拿到手!將來這宅子眼瞅著就是大哥,家裡的田也得分給大哥一個大頭,咱們手裡要沒錢,以後可咋過日子?」

  顧立沉默了。

  第二天,天還未亮,顧立就套上牛車與張可一起回了娘家。

  走之前,顧羅氏千叮萬囑,讓他一定要照顧好牛娃,中午家裡人等著他們回來吃飯。

  可等中午家做好了飯,卻是左等,不回來!右等,不見人!

  直到日頭落了西山,也不見顧立和張可的人影!

  顧羅氏與荷花抱怨,「會不會是路上出了啥事?這天都黑了,也不見回來。」

  兩個大人,能出什麼事?讓荷花說,無非是貪玩忘了回家,她勸慰顧羅氏,「阿娘,你別瞎想!」

  母女倆人正說著話,顧老大自外面走了過來。

  「阿爹。」荷花站了起來。

  顧老大走到桌子旁,自匣子裡抽出一根絲瓜藤吸了起來。

  看到他這個樣子,荷花與顧羅氏交換了一下眼神。

  顧羅氏先是走出堂屋院看了看,沒見到自家的牛車回來,又走了回來。

  「接沒接到人啊?」顧羅氏坐到了顧老大對面。

  顧老大叭嗒叭嗒地吸著,等到一根絲瓜藤吸完,才道:「今天張家村沒回來人,打聽不到消息!我跑到作坊里替老二又續了一天的假。」

  「混帳玩意兒!」顧羅氏拍了一下桌子,臉上是掩飾不住的憤怒,「說好只請半天假,下午就回去上工!結果馬上天都黑了,連面都不照!不回來就算了,傳個口信也好啊!要是知道他不回來,就不能讓他去。」

  說到這裡,顧羅氏心疼起牛來,「也不知道咱的牛娃有沒有吃上草料,有沒有喝口水。」

  顧老大嘴角抽搐了下。

  他比顧羅氏還心疼!這頭牛是他去年才買的小牛,只有三歲,還不能耕地。平時不捨得用,每次出門都是一路走著去又一路走著回,生怕小牛累著了。

  小牛在顧立手裡,也不知道能不能照顧好!

  此時,他心中儘是後悔。

  牛對於莊戶人家來說,和家人一樣重要!顧羅氏更是將小牛看成家中一員,都是用牛娃來稱呼。

  顧老大在家裡坐了一會,不放心小牛,就又去了村口。

  這一等,就等到天黑透。

  顧成從作坊下工後,跑到村口將他拉了回來。

  「阿爹,就是再擔心阿立你也得吃飯啊!」顧成將顧老大按到飯桌前,指著大寶和二寶,「你不吃,餓壞了你倆寶貝孫子你不心疼?」

  大寶二寶早就餓壞了,眼巴巴地看著顧老大,就等著顧老大動筷子。

  「開飯!」顧老大拿起筷子,給大寶二寶一人挾了一筷子菜。

  大寶二寶說了一聲『謝謝阿爺』就狼吞虎咽地吃了起來。

  顧成與荷花和李秀互視了一眼,各自拿起了筷子。

  吃完後,顧老大又到村邊等了一會。

  直等到子時初,也沒等到顧立回來。

  顧老大朝著張家村的方向望了一眼,黑黝黝的連個人影也不見,不由得嘆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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