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9章 林老爺子去世

  林老爺子最終沒能等上孫女的西紅柿炒雞蛋。

  林江維一晚上沒有睡踏實，早上五點就去了父親房間，發現他還保持著昨天晚上入睡的姿勢，嘴角掛著微笑，卻已然沒有了呼吸。

  或許是昨晚有了心理準備，也可能是潛意識告訴他，若是他都慌了，那孩子們就更該六神無主了。

  所以他一言不發，平靜地為父親擦拭了全身，又為他換上了乾淨的衣服。

  父親是個愛潔的人，他必須讓他體體面面地走。

  等一切收拾妥當了，他才挨個去敲孩子們的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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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歡顏和林海潮都有些詫異父親怎麼會這麼早來叫他們，唯有裴琢悄悄捏緊了拳頭。

  他是知道爺爺的身體狀況的，可爺爺昨晚不是還好好的嗎？他不敢往深處想，只能緊張地看向岳父。

  林江維有條不紊地吩咐著，「顏顏，爺爺想吃西紅柿炒雞蛋了，你去給他做一份吧！」

  又對裴琢說道：「阿琢，你陪著顏顏去廚房。」

  最後他看向了林海潮，「海潮……爺爺去了，你替我回老家報喪吧！」

  林海潮露出了不可置信的神情。

  林歡顏一時沒反應過來，「爺爺去了？去哪兒了？」

  裴琢腦袋裡轟的一聲炸了，他下意識地摟住林歡顏，「顏顏，你冷靜一點。」

  「為什麼要冷靜？」林歡顏還是不理解，或者說是不肯相信，「你們都在說什麼啊？爺爺醒了嗎？我要去見他。」

  「顏顏！」林江維叫住她，他忍痛說著，「你爺爺去了，在睡夢中走的，很安詳，沒有受苦。」

  林歡顏愣了好一會兒，她看向父親，林江維眼底血紅一片。

  她又看向林海潮和裴琢，兩人眼睛都紅紅的，正一臉擔心地看著她。

  她拼命搖頭，「我才不信，爺爺昨天還好好的，我要去找他……」

  說著就要下樓梯，卻因一時情急沒看清眼前的路，一腳邁過去，差點踏空。

  裴琢嚇得額頭上的汗都冒出來了，他眼明手快地從背後抱住她。

  林江維和林海潮也嚇得不輕，「顏顏！」

  林歡顏被裴琢抱著，她掙扎了幾下，「我要去找爺爺。」

  「我帶你去。」裴琢安撫她，「你別急，我這就帶著你去。」

  幾人一起下了樓，來到爺爺的臥室。

  眼前的爺爺果然如父親所說，很安詳，仿佛正在熟睡一樣。

  林歡顏顫抖著去摸爺爺的手，只一下，她就崩潰了。

  曾經溫暖乾燥的大手，牽著她去上學、給她梳辮子、幫她抹眼淚的大手，如今已是冰涼一片。

  她終於忍不住失聲痛哭，「爺爺……您怎麼能丟下我一個人……」

  在她二十六年的生命中，有超過二十年時間都是跟爺爺相依為命的，爺爺對她的意義可想而知。

  她一度不敢想像，若是有一天失去了爺爺，她該怎麼活？

  可是這一天，終究還是來了。

  她悲痛欲絕，不停地哭喊著，「爺爺……爺爺……」

  那模樣，就像一個找不到家的孩子一樣。

  裴琢站在林歡顏身後，也是一臉悲傷。

  與林歡顏不同，他是知道爺爺真實的身體狀況的，可他沒想到這一天來得這麼快。

  原以為，爺爺至少也能堅持到顏顏生孩子的。

  想起昨天晚上，他心裡一陣自責，「都怪我，我昨天應該檢查得再仔細一些的……」

  明明他已經察覺到岳父的神情不妥了，為什麼沒有多問上一句呢？

  林海潮也十分痛悔，他這一段時間忙於工作，陪爺爺的時間很少。昨天晚上他甚至沒有進到爺爺的房間，連爺爺的最後一面也沒有見到。

  林江維看著眼前的兒女，心裡想著父親很早之前說過的話。

  那時候父親才六七十歲，有一次偶然間談起生死大事，他就說等他老了，他想要悄無聲息地走，不想將最後的時間留在冷冰冰的醫院裡，更也不想讓兒孫的哭聲送著他走。

  那樣，他會走得不安心的。

  現在，父親也算是得償所願了吧？

  林江維從床頭櫃裡拿出昨晚父親給他的遺囑，分給林歡顏和林海潮，「這是昨天晚上你們爺爺給我的，大概那個時候，他就預感到自己大限將至了吧？為了哄我，還說想今天全家人一起吃午飯，想吃顏顏親手做的西紅柿炒雞蛋……」

  他有點說不下去了。

  聽他這麼說，一旁聞訊趕來幫忙的劉媽突然就哭了，她哽咽道：「老爺子早就有預感了，之前天氣暖和了，我將厚衣服收拾了起來，老爺子看見了，就說不必收拾了，反正以後也穿不到了……」

  林歡顏心底大慟，「爺爺，您為什麼不告訴我……」

  若是她早知道了，一定會什麼也不做，一天二十四個小時守在爺爺身邊的。

  不對，這種事情哪裡需要爺爺說？他老人家本來就八十五歲了，任誰都知道這是快燃盡的蠟燭，生命已經進入倒計時了。

  只有她沒心沒肺，總以為陪爺爺的時間還有很多。

  甚至她許諾了給爺爺做西紅柿炒雞蛋，已經過了好幾天了卻沒有著手開始做，現在成了一輩子的遺憾，爺爺再也吃不到了。

  想到這裡，林歡顏騰地一下子站了起來。

  裴琢擔心地看著她，「顏顏……」

  林歡顏往外走去，「我去給爺爺做西紅柿炒雞蛋，他一定還沒走遠，現在做應該還來得及……」

  在場的所有人都被她說得掉了眼淚。

  林江維抹了一把臉，叮囑裴琢，「阿琢，帶顏顏去吧！爺爺……還在等著……」

  裴琢點點頭，跟在林歡顏身後去了廚房。

  林江維拍了拍林海潮的肩頭，「海潮，你是男孩子，以後就是家裡的頂樑柱，爺爺的身後事……還有很多需要我們去做，要振作起來。」

  林海潮含著淚點頭。

  他心裡難過得厲害，沒想到，他跟爺爺的緣分，只有短短的半年時間。

  可這半年裡，他能感受到，爺爺已經儘自己的全部努力來彌補他了。

  他才剛剛體會到來自祖父的慈愛，沒想到這麼快就失去了。

  最後看了一眼爺爺安詳的面容，他擦去了眼角的淚水。

  父親說得沒錯，他要撐起這個家來。

  只有這樣，爺爺在另外一個世界裡才能夠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