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林氏父子下跪

  幾人回到林宅，發現裴家人都在。

  

  裴珩早上走的時候喊了妻子趙青檸過來照看林爺爺，沒想到爺爺和爸媽也過來了。

  裴老爺子拿著拐杖敲裴珩，「這麼大的事情，也不先跟我說一聲，這樣冒失，就不怕把你林爺爺嚇出個好歹來？」

  他知道自己的大孫子這些年來一直執拗於替弟弟討回公道，現在好不容易有了消息，他自然急切。

  可自從上次阿琢跟他說過林家三代人的身體狀況後，他就一直憂心得很，生怕一個沒弄好林家的天就塌了。

  現在倒好，裴珩直接給林家扔了一個炸彈，他能不發愁嗎？

  裴珩心裡其實早就愧疚了，「林爺爺，對不起，是我考慮不周。」

  他現在也後怕得很，若是林爺爺或者林叔因為這個出了什麼問題，他就真成罪人了。

  林老爺子瞪了老朋友一眼，「阿珩又沒做錯什麼……」

  他說的那些事情，本來就是事實。

  雖然對他們來說真相殘酷了一點，但總比蒙在鼓裡當傻子強。

  裴老爺子沒好氣地哼道：「快四十的人了，做事情還是這樣不周全。」

  裴珩不樂意了，「爺爺，您的小孫子不比我衝動啊？為什麼挨訓的總是我？」

  裴老爺子又想敲他了，「阿琢都受傷了，我哪裡捨得敲他？」

  知道當年的真相之後，他除了心疼，剩下的就是滿滿的驕傲。

  他感慨道：「我家阿琢真是好樣的，小小年紀就知道護著媳婦兒了。」

  這時，林江維走了過來，他在裴老爺子和裴行運夫妻倆面前緩緩跪下。

  裴老爺子怔住，「江維，你這是在做什麼？」

  裴行運趕緊過來扶他，「江維，咱可不興這個啊！」

  林老爺子抹了抹眼角的淚，嘆氣道：「讓他跪吧！」

  不跪上一跪，又怎麼能過去心裡的那道坎兒呢？

  林江維固執地不肯起身，他喊道：「海潮，你過來。」

  林海潮走了過來，沒等他開口，直接在他的身旁跪下。

  他其實並不覺得自己有請求原諒的資格，但若是這樣做能讓爺爺和父親心裡舒服一點，他願意捨棄自己的臉皮來求一個試試。

  林江維抬頭說道：「裴叔、行運哥、嫂子，是我對不起你們，因為我，害得你們和阿琢分離了二十年……」

  裴行運的眼圈紅了，他的妻子羅清漪的眼淚更是直接就落了下來。

  說心裡一點怨恨都沒有，那就太假了。

  這麼多年，他們無時不刻地品嘗著骨肉分離之苦，也一直在心裡痛恨著造成這一切的罪魁禍首。

  對人販子石路，以及林海潮的母親黃越，他們恨得咬牙切齒。

  但對林江維，還有林海潮，他們的感受就複雜多了。

  他們算是一切悲劇的起因，可他們並沒有主觀上的故意。

  而且這麼多年來，他們過得也很狼狽。

  再加上，他們都是顏顏的親人。

  一時間，裴行運夫妻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才好了。

  他們沒法說，裴老爺子可以。

  他親自將林江維攙扶起來，又示意裴珩去扶林海潮。

  「江維啊！你也是我看著長大的，你什麼秉性我心裡清楚得很。年少時期意氣用事，很多人都犯過錯，只是你犯的錯，卻用了整整後半生來償還。裴叔每次一想起，都特別心疼你。」

  裴老爺子說的是掏心窩子的話。

  其實說白了，林江維真的不算是犯了什麼原則性的大錯。

  人不風流枉少年，年輕的時候，誰沒有幾場風花雪月的故事？

  唯一的過錯，大概就是挑選對象的時候眼拙了些。

  可也不至於要用家破人亡來彌補這個過錯。

  江維在這件事情上受的折磨，委實多了些，也深重了些。

  裴老爺子繼續說：「至於阿琢的事情，他現在不是你的女婿了嘛！說明老天爺註定讓你用這種方式來補償他。以後就別提什麼欠不欠的了，只要他們小兩口往後能夠過得好，也算之前吃的苦都值得了。」

  林江維掩面而泣。

  就算所有的人都能夠原諒他，他也永遠走不出自己內心的魔障。

  畢竟不管如何矯飾，都改變不了他造成了好幾個人一生悲劇的事實。

  裴老爺子又看向林海潮，只見他表情木木呆呆的，眼底沒有一絲一毫屬於年輕人的神采。

  他嘆氣道：「孩子，我跟你爺爺是多年的老朋友了。今天，我也倚老賣老跟你說兩句。人活在世上，除了有母親的生恩，還有父親的養育之恩，還有其他親人的骨血之情。」

  林海潮的眼睛動了動，他抬起頭，迷茫地看著眼前的老人。

  裴老爺子拍了拍他的肩膀，「我說這些，意思就是你不僅是你母親的孩子，你還有父親，有祖父，有妹妹。你是男子漢，要努力成為他們的依靠才行啊！」

  林海潮的臉上終於出現了一絲動容。

  這些道理，他其實都清楚明白。

  之前他就是這樣想的，也是這樣做的。

  可是現在不同了，他隱藏多年的秘密暴露在了陽光下，他跟家人間原本就沒有消融的隔閡勢必會進一步加深。

  他在覺得無地自容的同時，也有一種終於解脫的輕鬆感。

  當初，他親耳聽到了母親黃越給父親的妻子打電話，言語間極盡挑撥離間。

  他那時候懵懵懂懂，但也知道這是不好的行為。

  後來得知父親的妻子因為抑鬱症自殺，他才想明白其中的關聯。

  那一刻，他真的是羞愧難當，他為自己有這樣惡毒的生母而覺得恥辱。

  他試過好多次，想告訴父親當年的真相。

  可他太過懦弱，害怕父親知道了，會連帶著厭惡他這個惡毒女人所生的孩子。

  他盼了許多年才盼到的爸爸，捨不得就這樣失去了。

  就這樣一直猶豫著，他日復一日地遭受著良知的折磨，漸漸地也看清楚了自己內心的不堪。

  他沒臉再叫爸爸。

  因為自己的存在，害得妹妹失去了媽媽，若是再搶走了她的爸爸，他自己都覺得良心不安。

  他告訴自己，沒關係的，即便不能叫爸爸也沒什麼。

  只要能常常看見他，能幫他做一些事情，他就已經很滿足了。

  可是現在，連這樣一份奢求都即將失去了。

  不過，也無所謂了。

  反正，那樣的好運，原本就不該是屬於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