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不要命了啊

  很快到了醫院，接診的是一個年齡比較大的男醫生，聽說是因為喝酒才昏迷的，當場就發了飆，「喝醉了就回家醒酒去，給我送來幹嘛？占用醫療資源嗎？」

  趙鮮橙結結巴巴地解釋，「不是，醫生，不光是喝酒，他突然就栽了下去，特別嚇人，真的。求您了，求您救救他吧！」

  醫生見她哭得妝都花了，樣子看著可憐得很，不由地嘆聲氣，耐著性子給林海潮做檢查。

  漸漸的，他的表情凝重了。

  趙鮮橙的心裡七上八下，她幾乎是抖著問醫生，「醫生，他……要緊嗎？」

  醫生皺著眉，問道：「他有基礎疾病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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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趙鮮橙茫然，這個她也不知道啊！

  醫生以為她不知道什麼叫基礎疾病，解釋道：「就是問你，他身上原本有什麼病？比較大的那種。」

  他這麼一說，趙鮮橙的腦海里突然閃過了以前曾經聽過的八卦，「他……他得過白血病，做過骨髓移植……」

  本來已經平靜下來的醫生再次炸毛了，「做過骨髓移植他還敢酗酒？不想要命了他可以去跳樓，可以去吃安眠藥，何必浪費醫療資源？」

  趙鮮橙欲哭無淚，碰到這樣一個脾氣莫名暴躁的醫生，偏偏她還理虧，壓根連反駁都不敢。

  醫生卻還沒有氣完，「他到底知不知道，有多少病人到生命的最後一刻都等不來合適的配型？他好不容易手術成功了，順順噹噹活下來了，怎麼就不知道珍惜呢？」

  趙鮮橙有些急眼了，「醫生，您先救他，待會兒再罵好不好？我保證，一句都不反駁，讓您罵個痛快。」

  醫生看她急成那樣，也不好再罵下去，沒好氣道:「放心，這次死不了。但我醜話說到前頭，他的身體畢竟跟正常人不一樣，再讓他這麼糟蹋下去，遲早還得完蛋！」

  趙鮮橙連連道歉，再三保證一定會看著他，再也不會出現這種狀況了，醫生才稍稍滿意，給林海潮開藥去了。

  好一番折騰，等林海潮住進病房時，已經是凌晨兩點多了。

  趙鮮橙想起同事的話，有幾分猶豫，她應該通知誰？

  他爸他媽他妹的電話她都沒有，他爸的電話倒是可以從林爺爺那裡打聽出來，就是這麼晚了，也不好吵醒他老人家。

  趙鮮橙找了個凳子坐在他的床前，嘆氣，反正已經這樣了，她就先看著他，等天亮再說吧！

  睡夢中的林海潮緊緊皺著眉頭，他臉色蒼白，嘴唇乾裂，看起來倒真的像是一個重病的人了。

  趙鮮橙心底有些異樣，她第一次聽說他時，他的代稱就是「林家那個私生子」。

  那時候她還小，從大家的議論聲中得知顏顏的爸爸在外面多了個得了白血病的私生子，為了救他導致了顏顏他們家家破人亡。

  那時候她對他是很不屑的，她家只有兩個女孩兒，小時候她沒少偷聽到奶奶教唆爸爸去外面偷偷生一個兒子。

  所以對「私生子」這種生物的存在，她可以說是深惡痛絕的。

  這也導致了成年後偶爾見到他，她從來沒有正眼看過他，更別提主動打招呼了。

  現在看著他這樣脆弱地躺在床上，她的心底突然油生了一股歉意。

  他，其實也挺可憐的。

  一個人沒有辦法決定自己的出生，更沒有辦法決定自己是否生病。

  他是毀了顏顏一家幸福的「劊子手」，可這把刀，是別人硬塞給他的，他沒有做主的權利。

  他唯一做錯的，大概就是不該來到這個世上。

  那一瞬間，趙鮮橙突然理解了他的自棄。

  不是他不想好好活著，而是他活著，時時刻刻提醒別人他的出生本就是個錯誤。

  這種悲哀，旁觀者是很難感同身受的。

  病床上的林海潮痛苦地低哼了一聲。

  趙鮮橙回神，趕緊湊過去，「你醒了嗎？哪裡不舒服？」

  林海潮並沒有醒，他在睡夢中低聲喃喃，「疼……」

  趙鮮橙有些急，「哪裡疼？你等我一會兒，我去叫醫生。」

  林海潮低聲重複著，「疼……疼……」聲音聽起來竟有幾分委屈。

  趙鮮橙怔住，好半天才回過神來，眼睛酸酸的。

  這是……心裡疼呢？

  是什麼樣的痛苦，讓平日裡一個穩重內斂的人，只敢在病痛的折磨下才稍微吐露下內心的疼痛？

  趙鮮橙光是想想，就覺得有點透不過氣來。

  她就這樣看著他，心裡閃過各種亂七八糟的東西。

  等回過神來時，發現遠處的天空已經露出了魚肚白。

  趙鮮橙趕緊湊過去看他，發現他呼吸平順，一副正在熟睡的樣子，心裡才悄悄鬆了一口氣。

  昨天醫生也說了，他沒什麼大病，就是身體底子本來就差，近來應該睡眠也不好，再加上又喝多了酒，幾相作用之下才導致昏迷的。

  現在給了藥，再多補補眠，應該就沒什麼大事兒了。

  趙鮮橙站起來伸了伸懶腰，決定去給他買點好克化的吃食。

  宿醉的人醒來，胃裡應該不怎麼舒服。

  誰知剛下樓，就碰見了正好下了夜班準備回家的裴琢。

  趙鮮橙想躲，但沒來得及，只能尷尬地跟他打招呼，「早，裴琢，你昨天上夜班啊？」

  裴琢看她一臉心虛得不行的樣子，有些疑惑，「家裡有人生病了？」

  「不是，不是。」趙鮮橙勉強解釋著，「是一個朋友……」

  裴琢不是一個好奇心重的人，所以他只是點點頭，「有需要我幫忙的地方，你儘管說。」

  「好，我知道了。」趙鮮橙點點頭，又加了一句，「你可千萬別跟顏顏說啊！」

  她不加這一句還好，加上這一句，裴琢反而古怪地看了她一眼。

  趙鮮橙差點咬掉自己的舌頭，她嘿嘿兩聲，笑得十分彆扭，「這不，怕她擔心嘛！」

  裴琢沒什麼表情，他本就是一個情緒不大外露的人。尤其跟顏顏這個好友，也不是很熟悉，所以不好多問什麼。

  他又重複了一遍，「我今天上午休息，下午會在醫院，有事情可以去外科樓找我。」

  趙鮮橙連忙點頭，沖他揮了揮手，「你快點回家吧！別讓顏顏等急了。」

  裴琢點點頭，轉身走了。

  趙鮮橙的肩膀瞬間垮了下來，有些鬱悶。

  真是，不就是救了一個人嗎？她幹嘛一副做了虧心事兒的樣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