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我一條生路

  秦濯的電話，簡橙和孟糖都沒聽到，林野是沒來得及接。

  因為電話打過來的時候，他們在醫院。

  為什麼在醫院？這事得從聖誕節說起。

  工作在聖誕節的前一天結束，因為周庭宴聖誕節和元旦都沒空，所以簡橙就沒去找他。

  這次她是帶著團隊過來的，給一筆豐厚的過節費，讓其他人自己選擇去玩或者回家，她和孟糖以及林野趁著兩個假期，在紐約逛了一圈。

  無線電城聖誕奇觀秀看了，《歌劇魅影》在百老匯的演出也去了，時代廣場舉行的水晶球降落儀式也湊熱鬧了。

  寫滿新年願望的彩紙從天上飄落前，周庭宴的視頻過來。

  

  「讓我也看看。」

  簡橙把手機直接給林野了，讓林野舉著給他看，她自己舉著相機拍。

  周庭宴讓林野把鏡頭對準簡橙，於是林野全程對著簡橙拍。

  辭舊迎新倒計時的時候，林野提醒周庭宴許願。

  「許了就能實現嗎？」

  「那誰知道，許了再說，反正我許了，我剛才給孟糖表白了，她說她想想，我希望離開紐約前她能答應我，許唄，又不要錢，萬一成真了呢。」

  「我和簡橙早點見面。」

  「你這太簡單了，說一個你最希望的，最渴望的，最迫不及待的。」

  「我和簡橙有個孩子。」

  「......」

  回去的時候，林野把周庭宴的原話告訴簡橙，簡橙聽到『孩子』，完全沒放在心上。

  兩人都見不到面，她還能自己受孕給他生個孩子出來嗎？等有時間見面再說吧。

  把這事拋之腦後，簡橙和孟糖這幾天開啟尋覓美食，看音樂會，瘋狂購物模式，林野負責在後面拎包。

  小姨的電影是一月底開機，周庭宴說他10號之後才有空，所以簡橙買11號的票飛倫敦，孟糖和林野同一天回江榆。

  10號這天，因為是明天一早的飛機，簡橙沒出門，一直在酒店睡覺，臨近中午的時候，孟糖跟林野出去了，回來告訴她。

  「我跟林野在一起了。」

  簡橙聽了，一半高興，一半心酸。

  高興是因為她覺得，林野比秦濯更適合孟糖，至少林野的感情是真摯的，熱烈的，專一的。

  至於秦濯，周庭宴雖然表面不站隊，但偶爾也會幫秦濯說句話，意思秦濯已經變了，他心裡是有孟糖的。

  簡橙也不瞎，秦濯那樣的人，如果心裡沒有孟糖，他不會兩次強吻她。

  她相信秦濯對孟糖有喜歡，但秦濯這樣的男人，太沒有安全感了。

  他這些年交往的那些女朋友，最開始他哪個不喜歡？感情來的快，去的也快。

  不確定性太大了，萬一他哪天對孟糖也失去了耐心和興趣怎麼辦？

  還有那個米珊，秦濯至今沒有解決好米珊的問題。

  所以還是林野好些。

  簡橙替孟糖高興，可又覺得心裡酸酸的，畢竟，秦濯是孟糖喜歡了那麼多年的人，也占據了她整個青春。

  她能感同身受她的痛苦，她經歷過，她曾許願，一定要讓孟糖得償所願。

  可惜了，終究還是年少一場夢，回首一場空，徒留遺恨了。

  簡橙沒問她，為什麼會突然答應林野。

  如果林野是不好的，她會勸，可林野是個好的，所以她不多嘴，只送上祝福。

  兩人躺床上聊天，孟糖說，「我跟林野說了，我們先試試，我會用心對待這段感情，如果相處起來覺得不合適，那就隨時分開，如果合適，我們會結婚，會要孩子。」

  聽到孩子，簡橙又想起在時代廣場倒計時那晚，周庭宴許願，想要個孩子。

  孩子......孩子......

  那晚四周狂歡，聲音能刺破耳膜，簡橙也玩歡了，這會兒腦子是完全清醒的，能冷靜下來思考問題。

  孩子？

  簡橙突然想起什麼，猛地從床上坐起來，姨媽上次什麼時候來的？這次是不是沒來啊？上個月沒來，這個月到今天都沒來。

  完了完了，她就說不能僥倖。

  孟糖聽她嘴裡碎碎念，聽出關鍵信息，眼睛亮晶晶的盯著她肚子。

  「什麼意思？我女婿來了？」

  孟糖從高中就開始念叨，簡橙生兒子，她生閨女，定娃娃親。

  想著女婿來報導了，很是激動，抬頭見簡橙無語的表情，後知後覺想到還沒確定呢。

  酒店旁邊就有藥店，孟糖把簡橙按床上，自己興沖沖的跑出去買測試紙，買回來就催她趕緊測，那興奮勁好像是她懷孕了。

  她怕不准，一下買了四個牌子。

  簡橙全用了，全中了，最後還是去了醫院。

  結果一致。

  算算時間，就是蘇蘊告訴她關清柔有問題那晚懷上的，以前她和周庭宴都做保護措施，就那次沒有。

  還是她主動，她控局。

  就那一次沒戴，就中獎了，她可真幸運。

  其實那天晚上臨睡前，她想起來周庭宴沒戴了，只是那會兒覺得，應該不會一次就中。

  只能說，周庭宴你可真牛逼！

  手摸摸平坦的小腹，簡橙心裡說不出的滋味，又高興，又惆悵。

  孟糖挽著簡橙的胳膊，拿著化驗單，興奮的跟醫生交談，林野先出來了，因為他手機響了。

  周庭宴打來的。

  孟糖答應跟他在一起後，林野就發了朋友圈，一幫人評論，消息和電話就沒停過，現在小叔的電話，也是因為那張官宣照片。

  「你和孟糖真的在一起了？她答應你了？」

  「是啊。」

  電話里一陣沉默。

  林野揣摩著他的意思。

  「小叔，你因為我和孟糖在一起了，特意打電話給我，說明其實你心裡，還是希望孟糖能給秦濯一個機會，你還是偏向秦濯的對不對？」

  周庭宴：「抱歉。」

  周庭宴沒辦法反駁，實話實說，他確實希望孟糖能給秦濯一個機會。

  如果秦濯對孟糖沒感情，他自然支持林野，可秦濯的改變他看在眼裡。

  而且秦濯親口跟他承認了，他想追回孟糖，他說孟糖執意要解除婚約的那天，他有結婚的衝動。

  秦濯的過去他無法評判，他只知道現在的，未來的秦濯是好的。

  他們三十多年交情，他比誰都了解秦濯，他這次是真的淪陷了。

  人心都是偏的，周庭宴也不能落俗，林野在他心裡的分量，沒有秦濯重要，他更希望秦濯圓滿。

  可孟糖既然已經做了選擇，他也不能說什麼，畢竟是孟糖自己的感情，他得尊重她。

  打這個電話，他只是替秦濯確定一下，他們是不是真在一起了。

  惋惜而已。

  「小叔。」

  林野站在過道里，透過窗戶看向外面。

  「孟糖給過秦濯太多機會的，她初中就喜歡，這麼多年了，秦濯只要一回頭就能看見她，可那時候他在幹什麼？他在一個接一個的換女朋友。」

  「這是孟糖自己的暗戀，不怪秦濯，行，不怪他，暗戀暫且不提，那他們訂婚之後呢？孟糖給他當了快兩年的未婚妻，他怎麼對孟糖的？」

  「我不知道他們相處的細節，孟糖在我這，從來不說秦濯的壞話，但我能感受到，孟糖不快樂。」

  「小叔，這麼多年，哪怕秦濯回一次頭，就沒我什麼事了，孟糖等他太久了，人得往前看啊，沒有誰能一直在原地停滯不前的。」

  周庭宴沒再說什麼，真心祝福，「恭喜你。」

  臨掛電話前，林野琢磨一件事，猶豫了下，還是跟他說了。

  「小叔，有件事我覺得應該告訴你，小嬸懷孕了。」

  「來醫院的路上，我聽她的意思，好像不想告訴你，我覺得還是跟你說一聲。」

  「我媽當年懷孕的時候，我那花心蘿蔔爹一直在忙，整個孕期都是我媽自己熬過來的，這事在我媽心裡記了很久，兩人後來經常為這事吵架，越吵感情越散，最後我那渣爹跟人跑了。」

  「你現在，先當做不知道這事，如果小嬸告訴你，你一定要很驚喜，如果小嬸不告訴你，你甭管找什麼理由，她孕期的時候，你一定要經常陪她。」

  「女人嘴上不說，其實心裡特別在意。」

  ……

  秦濯打來電話的時候，簡橙和孟糖還在醫生辦公室，手機都在包里，包都被林野拿著。

  林野在跟周庭宴打電話。

  簡橙和孟糖早上睡懶覺，手機調的是震動模式，這會兒沒改過來，林野專注跟周庭宴說話，沒察覺到包里的震動，直到秦濯的電話打到他這。

  「秦濯給我打電話了。」

  他把該說的都說完，想接秦濯的電話時，秦濯掛了，正好簡橙和孟糖出來了，他就把手機放兜里了，想著抽空給他回。

  周庭宴掛了電話後，滿腦子都是林野那句：小嬸懷孕了。

  懷孕了，簡橙懷孕了。

  他要做爸爸了。

  他和簡橙有孩子了......

  秦濯電話打過來的時候，周庭宴準備接的，手太抖，劃半天沒劃開，最後不小心劃了拒接，給掛了。

  他去洗手間用冷水洗臉，清醒了些，知道秦濯因為什麼打電話，本來想勸，拿起手機又想到林野那句：

  孟糖給他當了快兩年的未婚妻，他怎麼對孟糖的？

  確實，秦濯這兩年混蛋的欠揍，他都不知道警告他多少次，就作吧，現在老婆跑了，怪誰？

  有微信進來，秦穎之發的，說秦濯喝了很多酒，心裡不痛快，讓他勸勸。

  酒鬼聽不進話，聽了明天就忘了，所以他先發個消息過去，讓他明天截圖當屏保，長長記性。

  秦濯昨晚喝太多，被又氣又心疼的秦穎之帶回家了，周庭宴收到秦穎之的消息，知道秦濯酒醒了就給他打電話。

  「給你買了中午十二點的票，趕緊滾過來，我就一晚上的空陪你，明天我老婆來了。」

  林野想起來給秦濯回電話的時候，秦濯已經在周庭宴的酒窖悔悟過去，憶苦思甜。

  他沒接林野電話，直接給他掛了。

  「肯定是來顯擺的，肯定是來炫耀的，我就不接。」

  他抱著周庭宴的胳膊哭。

  「不對勁啊，我以前分手那麼多次，我都不難受，我都是好聚好散，我現在怎麼那麼難受啊。」

  周庭宴安慰半天，等他哭差不多了，揉揉他的頭髮。

  「沒事，等我閨女生下來，給你當干閨女，孟糖肯定要當乾媽，你當乾爸，不給林野當，這樣，你們兩也算圓滿了。」

  秦濯：「......」

  這貨絕對是顯擺孩子的！

  簡橙第二天去機場的時候，接到簡文茜的電話。

  「簡橙，算我求你，你能不能讓周庭宴高抬貴手，給我一條生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