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六十三章心悸
2024-06-26 15:34:50
作者: 怡然
窗戶上映著兩道人影。
一人坐著,一人站著。
奇怪。
這麼晚了,老爺書房怎麼還有人?
謝小花剛想推門而入,不知道為什麼,手都扶上了門把,又停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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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爺院子落門栓了;
二爺很少會來老爺書房;
三爺成天不著家。
那這會在書房裡的人,會是誰?
就在這時,書房裡傳來說話聲。
聲音很低,但在這寂靜的夜裡,每一個字都很清晰的傳到謝小花的耳中。
「你跑來我書房,一句話也不說,就這麼直愣愣的站著,做什麼?」
「……」
「可是老三那頭出了什麼事?」
「……」
「要沒什麼事,就回去吧,老三那頭離不開你,好生侍候著。」
「老爺,我來……就是……就是想問一句話。」
「什麼話?」
「嚴喜是不是你派人殺的?」
「放肆!」
突如其來的暴怒聲,嚇得謝小花心頭狠狠顫了幾顫,趕緊把頭縮回來。
我的娘咧,深更半夜就該老老實實上床睡覺,瞎幾把亂跑,就是自己作死。
我還是趕緊溜吧。
謝小花打定主意,小心翼翼地轉過身,無聲無息的吁出一口氣。
這一口氣還沒吁完,他一掀眼皮,身子一頓,魂飛魄散——
面前。
一、二、三、四、五、六、七。
七個人。
十四隻眼睛。
正直愣愣地看著他。
「鬼啊!」
謝小花嚇得大喊一聲,身子一軟,昏了過去。
「誰?」
書房裡傳出一聲厲呵,緊接著傳來腳步聲。
腳步聲越來越近,越來越近……
朱門吱呀一聲被拉開。
月色下,一張平平無奇的臉袒露在所有人的眼前——正是與謝三爺寸步不離的朱青。
朱青先是一怔,隨即眼中露出前所未有的驚慌和恐懼。
又有腳步聲走過來。
然而走到一半的時候,頓住了。
眾人的目光,越過朱青,往他的身後看,月色下出現的是一張儒雅的,保養極好的,略帶一絲疲憊的臉——
這是謝三爺最敬重的人,謝道之。
謝道之看到門外的人,腦子裡嗡的一炸,電光火石之間他喊了一聲:
「老三,你怎麼回來了?」
謝知非壓根沒有聽到這一聲喊,他目光從朱青身上,挪到謝道之身上,再從謝道之身上,挪回朱青身上。
當晏三合推斷出來內鬼是朱青和丁一其中一個時,他整個人就已經受不住了。
尤其是朱青。
他相信他,就像相信自己一樣。
如果說朱青的背叛,讓謝知非始料不及外,那麼謝道之的出現……
便!是!山!崩!地!裂!
謝知非全身不停往外冒冷汗,手最先開始發抖,隨即蔓延到全身,耳朵除了自己砰砰砰的心跳聲,別的什麼都聽不見。
他的臉先是突然變得很蒼白,慢慢的蒼白褪去,青紫浮上。
臉上是青紫的,唇上是青紫的,連黑色的瞳仁里,也是青紫一片。
「謝承宇,你怎麼了?」
「謝五十,是不是心口不舒服?」
晏三合和裴明亭臉上的焦急和擔心,都落在謝知非的眼中,可他就是沒辦法說話。
不僅沒辦法說話,他連身體都僵硬住了。
謝知非在此刻忽然意識到,他控制的很好的身體,即將在這一刻失控、崩塌、甚至毀滅。
下一瞬間,他眼前一黑,一頭栽倒下去。
「謝承宇!」
「謝五十!」
「爺!」
「三兒!」
情急之下,晏三合的反應堪稱迅速:「黃芪,去請你家老爺,要快。」
「是!」
「丁一,把三爺背去他房裡。」
「是!」
「不言,把謝總管弄走,掐醒。」
「是!」
走的走,背的背,拖的拖,不過片刻時間,書院門口,一下子空蕩下來。
晏三合目光冷冷地看著呆愣在一旁的朱青,忽的笑了。
這一笑,比匕首戳進心口還疼。
朱青雙腿一屈,直直跪下去,「晏姑娘,我……」
「你對得起他嗎?」
晏三合走到他面前,眼底浮現出一絲難抑的悲傷。
「他整天朱青長,朱青短,朱青這個,朱青那個,一天要叫你幾百遍,到頭來還叫出只白眼狼來。」
朱青慢慢垂下頭,一句話也不說。
「你他、娘的還委屈了?」
一旁,裴笑恨得咬牙切齒,直接一腳踹過去,「你這個吃裡扒外的狗東西,我……」
「明亭,住手。」
晏三合一聲厲呵。
裴笑伸出去的腳,硬生生收回來,如果眼神是刀子的話,此刻朱青身上已經被他捅了十七八刀。
媽的,害謝五十心悸病犯,千刀萬剮都不為過。
不對,不光是姓朱的,這還有一個呢。
裴笑目光一抬,看向謝道之,口氣一下子變得尖酸起來。
「喲,謝伯,真看不出來啊,您這臉上是套了幾層皮啊?哪一層是人皮,哪一層是鬼皮啊?」
謝道之全身的血液一點一點浸涼,目光一斜,「晏姑娘,這是一個誤會,我……」
「誤會什麼?」
晏三合冷笑一聲:「誤會你呵斥朱青,說他放肆?還是誤會朱青質問你,嚴喜是不是你派人殺的?」
謝道之:「……」
「知道他為什麼大半夜的跑來質問嗎?」
晏三合指著地上的朱青,一字一句:「那是我用的計,目的就是找出他身後的人。」
別院門口,李不言鬧的那一出,是為了施壓;
她把自己關進書房,只見三爺和小裴爺,也是施壓;
李不言嚷嚷說那支香快燒沒了,更是施壓。
謝知非把丁一和朱青支走,為的是讓他們有單獨行動的機會。
丁一由李不言暗中跟著。
朱青是陸大跟著。
黃芪是聯絡人。
丁一走出別院,回到謝府,見了老祖宗,謝道之,還給謝而立請了個安。
做完這些,他就立刻回來了。
而朱青……
朱青從五城衙門出來,在街邊的小酒坊,一個人靜靜喝了兩壺酒。
兩壺酒他喝得很慢,然而這個時間對於她,對於謝知非來說,更慢,慢到每一個瞬間,都是煎熬,是折磨。
當朱青深更半夜翻牆進謝家的那一刻,她和謝知非就再也沒有開口說過一句話。
謝家?
那就只有一個謝道之。
「謝道之。」
晏三合臉上的表情已經不能用冷漠來形容。
「你到底是人是鬼,是忠是奸,咱們也是時候坐下來分說分說了。」
謝道之的臉上,一派頹然。
良久,他用懇求的語氣,低聲問道:「晏姑娘,咱們能去別院說話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