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78：你是賤皮子嗎？

  「死刑，他們又一次判了媽咪死刑！」

  配合走私案的調查，卓玥的眼淚都快哭幹了，以至於拿到二審判決書後，卓玥明明很難過卻又哭不出來。她眼眶是乾澀的，神情是麻木的，唯有聲音是尖利的，有種不符合實際年齡的刻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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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除了用尖利的聲音喊一喊心中的不公和憤慨，卓玥其實做不了其他事。

  卓錦心和卡爾都在關押中，羅司機說是請假回老家奔喪，竟一去不回……反正等卓琛、卓玥被警方問完話放出來後，卓琛就再也沒能聯繫上羅司機。

  卓玥罵羅司機忘恩負義，覺得羅司機是見形勢不對後果斷跑路了。

  卓琛年紀稍大，想得更深一些。

  羅司機早不走晚不走，等到媽咪那個朋友在電話里提到他和妹妹藏起來沒說的聯繫方式，羅司機馬上就要回老家奔喪。

  羅司機一走，警察就把他們兄妹叫去問話了。

  他和妹妹根本沒有參與什麼走私，在說出了「神秘人」的聯繫方式後很快被釋放，倒是媽咪那個朋友被抓後一直沒放出來，估計是凶多吉少了！

  所以不是羅司機見形勢不對提前跑了，是羅司機向警方舉報，出賣了他們啊！

  羅司機是什麼時候被收買的？

  卓琛可以想得深卻又不敢想太深。

  因為還有一種可能，羅司機不是中途被誰收買了，這人在一開始就是別人派來的——這樣的話，卓琛曾經雄心萬丈想要贏過謝騫的行為就變得十分可笑！

  一舉一動都在人家眼皮下，怎麼可能贏？

  卓玥眼睛乾澀神情麻木，卓琛其實也是差不多狀態。

  二審依舊是死刑，卓琛很心痛……也早就有了心理準備。

  畢竟幫忙上訴的律師魏成業同樣被抓了，卓家兄妹至少是被放了，魏成業可沒被放出來。

  魏成業已經是卓琛能找到的最好律師，而魏成業當初願意替卓錦心上訴本就是聽邰政的吩咐。

  邰家都完了，再沒人會試著救卓錦心了。

  屋漏偏逢連夜雨，之前幫卓錦心打過官司的杜禮到處說這個案子風水不好，屬於誰沾誰倒霉的那種，行業里叫得上名號的律師們紛紛退散——不能怪律師們不相信科學，幫卓錦心打官司的魏律師如今人就在看守所！

  至於杜禮為啥沒出事，杜禮說全靠他撤離快。

  「我都撤了，魏律師還敢往上湊，他出事可一點都不冤！可惜了，魏律師一年營收不老少呢，這下都沒了！」

  其實不怪魏成業頭鐵，主要還是魏成業早就和邰政有了往來，想不幫卓錦心辯護都不行。魏成業被抓也不是因為幫卓錦心上訴，是因為參與了走私……不過走私案的偵辦沒有對外公布，自然是杜禮說什麼就是什麼咯。

  就算沒有杜禮散播謠言，卓錦心的案子也沒有律師會接手。

  這麼棘手的上訴，律師們沒有把握。

  看在錢的份上大家可以幫忙奔波下，問題就是卓家兄妹已經沒錢了啊！

  卓錦心那個騙了卓琛一千萬的朋友，本來說要把一千萬還給卓琛，還未兌現承諾人就被抓了，和魏成業一樣至今沒放出來。卓琛去那人的家裡找過幾次，對方家裡的大老婆正忙著收拾外面的情婦呢，老公啥時候放出來大老婆都不關心，更別說老公在外面欠下的外債了。

  什麼一千萬，有借條嗎？

  就算有借條，上面有沒有妻子和丈夫的共同簽名？

  哦，都沒有啊，那說個屁！

  卓琛要債無門還不是最慘的。

  最慘是什麼呢，是戚家又在國外提起了訴訟，說他們收拾老宅時找到了一份戚老僑商在臨死前寫下的遺囑。遺囑的內容表明戚老僑商在死前已經知道了卓琛不是他親兒子，對於妻子的欺騙，戚老僑商非常憤怒，在遺囑里強調不能讓卓錦心母子帶走戚家的一分錢！

  戚老僑商死後，戚家人已經和卓錦心打過官司了，當時戚家人捅破了卓琛與戚老僑商非親生父子的事實，本來就只分了很少一部分錢給卓錦心。現在，戚家又要利用這份遺囑把卓錦心分到的那一小部分錢拿回去。

  卓錦心在華國犯了罪被關押著？

  這不重要嘛。

  人關在華國，還有豪宅留在國外啊！

  卓琛懷疑戚家人找到的那份遺囑是假的，他記得戚老僑商臨死前有多麼捨不得他和媽咪，如果戚老僑商早知道他不是親生的，臨死前何必要演戲？

  可只有卓琛懷疑遺囑是假的有什麼用，不知道戚家人怎麼做到的，那份遺囑已經通過了筆跡鑑定。

  卓琛如今又被困在華國，根本沒有精力和戚家打官司。

  沒錢請好律師應訟，對卓琛來說非常不利。

  戚家就算不能贏下官司，也能通過反反覆覆的訴訟把卓錦心留在國外的豪宅等固定資產鎖死。

  不能賣，不能住，每年該交的稅卻不能少。

  資產只有投入卻不產生經濟收益，那就是典型的負資產。

  卓琛也不過才二十多歲，從小物質生活優越沒吃過什麼苦，眼下內外交疊的麻煩壓在身上，已經讓卓琛苦不堪言。

  所以面對卓錦心的二審判決結果，卓琛其實比卓玥更麻木。

  卓玥只看到媽咪要死了，卓琛看到了更多。

  再也沒有任何人會幫他們兄妹了。

  沒權沒錢，他和妹妹用什麼來翻身？

  卓玥尖利的聲音讓卓琛耳膜疼，他從妹妹手裡拿過判決書。

  「在死刑執行前，我們可以申請和媽咪見面，到時候我們和媽咪好好道個別吧。」

  除了道別，兄妹倆也做不了更多。

  卓琛環顧自己租下的躍層洋房。

  當初從酒店長期包房換到租房，本就是為了節約生活花銷，那時的卓琛還有雄心壯志。現在，卓琛想到每個月不低的房租，心裡想的是他和妹妹應該租一個小點的房子。

  只要兩個房間就行，反正他們也用不上司機了。

  ……

  卓錦心的二審判決結果，聞櫻和謝騫都沒有太激動。

  卓錦心的結局早就註定了，是這個女人心存僥倖覺得邰家能救她，堅持要上訴。

  如今邰家都完了，卓錦心自然也折騰不動啦。

  從2004年夏天開始，聞櫻從未像現在這般輕鬆。

  她還是很忙。

  暫時不接劇本創作，不寫新書並不能徹底閒下來，她還有學業和『築夢基金』要管呢。但咋說呢，這種忙和以前全然不一樣，以前聞櫻總擔心謝騫會出事，現在她什麼都不用想了。她總算可以全身心投入到戀愛中，而非一邊約會一邊擔心男朋友會不會出意外！

  壓在聞櫻心間的枷鎖沒了，她的每一天都非常輕快。

  她經常會莫名其妙笑起來。

  她的脾氣本來就不算差，現在更好了。

  面對再瑣碎的事，聞櫻都會耐心十足，甚至對於老聞，聞櫻都變柔和了。

  聞東榮多少有些受寵若驚，小心翼翼試探了聞櫻好幾次，聞櫻都沒懟他，還問他零花錢夠不夠花。

  「爸，你要是錢不夠花一定和我說，千萬別把手伸向不該伸的地方知道嗎？」

  聽聽這語氣，真是殷殷叮囑啊！

  聞東榮呵呵笑，「和你說了又能咋樣，你給我發錢？」

  「可以呀，你想要多少說個數就行。」

  聞櫻十分爽快，聞東榮反嚇得寒毛倒立。

  ——這也太不正常了吧！

  黑心棉這是又惹下了什麼大禍要指望他背鍋嗎？

  聞東榮想到頭疼都想不明白究竟是怎樣的黑鍋，值得黑心棉對他如此溫柔。

  聞東榮還不敢和母老虎探討，把這件事打上了好幾層馬賽克，模糊到一點都看不出是聞家的事情了拿去問老李。

  不料老李根本不受錯誤題干影響，一針見血直搗黃龍：「你家女兒留不了兩年啦，趁著還沒嫁人前她想多關心關心你嘛！」

  「不是我家女兒，我不是說了嗎是朋友家的事……算了，我不和你多扯了，我要給朋友回個電話！」

  掛了老李電話，聞東榮的心還怦怦跳。

  黑心棉不會真的想和謝騫結婚了吧？

  這麼快！

  不不不，不可能，謝騫和黑心棉同歲，不到大學畢業根本沒到法定結婚年齡。

  聞東榮推翻了老李的猜測，分析不出聞櫻對他溫柔的原因，最後還是把事情告訴了陳茹。

  陳茹只覺得聞東榮腦子有毛病。

  「你是個賤皮子吧？」

  除了賤皮子，陳茹想不明白聞東榮在發什麼瘋。

  聞櫻對他挑剔時，他嫌自己沒有當爸爸的權威，覺得家庭地位受到了打壓。

  聞櫻對他溫情了，他第一時間不是感動，而是懷疑聞櫻的出發點。

  這樣的賤皮子，哪裡值得聞櫻對他太好？！

  陳茹冷冷道：「不管小櫻給你多少零花錢，你都要上交一半給我。」

  「哦……」

  聞東榮一臉肉痛，實則內心狂喜。

  這才對味了嘛。

  母老虎不罵他不沒收他的錢，他從骨子裡就覺得不安。這不叫賤皮子，這是一家之主的謹慎，聞東榮背著手挺著腰，臉上的肉痛變成了無所謂：「我現在都懶得管錢，除了定期給貧困生的資助也沒什麼需要花錢的地方。你閨女許諾的零花錢我還沒拿到，但最近半年攢下的稿費我可以先交給你。」

  銀行卡存摺哪有現金震撼，聞東榮從包里掏出了一個紙袋子，這是他提前從銀行取出來的，有厚厚的幾疊紙幣。

  陳茹都很意外，「你半年掙了這麼多稿費？」

  聞東榮雲淡風輕：「要不是工作太忙，我能掙更多。這點錢不算多，我現在過稿率很高的。」

  為了掙稿費，聞東榮就得了解許多新聞的來龍去脈。

  而稿子寫的越多，他的思路也越清晰。

  從前看了類似的新聞他不會多想，現在看了那些社會新聞，他下意識就會分析背後的隱情。

  曾經的聞東榮在機關里做老油條，他很擅長寫發言材料。

  現在的聞東榮，則對老百姓的日子越來越了解。

  他知道普通人的月收入。

  他知道普通人的月花銷。

  他看到了很多以前看不見的東西。

  貧困學生，失孤老人，下崗職工，小攤小販……每一個陷入困境的家庭都有各自的艱辛。

  有的人陷入貧困是好吃懶做，是黃賭毒，是咎由自取。

  有的人陷入貧困和他們是否努力無關，有時候命運就是那麼不公，總會給人降下磨難。對於第二種人，有人能伸手幫幫他們可能就會挽救了一個家庭。

  聞東榮自己還沒發現，他變得越來越有共情能力和悲憫心。

  一個人的思想變化會投射到日常言行中，聞東榮現在的領導就對他特別滿意，以聞東榮現在的年紀，將來再跟著領導調任已經不太方便了，所以領導幫他安排了新的去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