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如實相告

  這不是友情，是施捨、是侮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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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葉秀眉俏臉漲的通紅，「不用，我可享受不起這麼高端的地方！」

  說著她一拉張家強，「咱們走吧！」

  原本張家強打算對老婆言聽計從，可是現在這頓飯必須得吃！

  今天吃的不是飯，而是尊嚴！

  他不能讓自己老婆，和朋友被人瞧不起，工人們雖說穿著破舊工作服，但是他們用勞動和汗水支撐著工業發展，應該得到和別人一樣的尊重！

  張家強向前一步，擋在葉秀眉面前，「來都來了幹嘛要走，那誰，你是這裡的主管？」

  小霞點頭道，「沒錯，我是當班主管，你是秀眉的對象？」

  就是個小領班啊！張家強說道，「沒錯，我就是你剛才說的那個傻子，真巧了在這裡還能遇到熟人，我看你們店裡客人也不多啊！」

  小霞尷尬笑道，「我們店太高端，客人少是自然的！」

  二十八高端個毛啊！

  張家強強忍著笑，一本正經道，「這樣吧，看在熟人的面子上，照顧一下你們生意，今兒中午我包場了，加上店裡的人，按一百位算咋樣！」

  小霞冷哼一聲，「別開玩笑了，一百位就是將近三千塊呢，你們兩口子一個月加起來能有五百，半年也存不了這麼多吧！」

  張家強扭頭對王愛國道，「師傅，先給她三千，多退少補！」

  活了五十好幾，王愛國頭一次如此硬氣，刷拉一下撕開信封，把那一摞散發著油墨香氣的代金券拍在小霞手上。

  王師傅心裡無比舒暢，高聲道，「三千塊有多，一會退給我！」

  小霞傻了，「啊，這麼多代金券，這......」

  張家強道，「怎麼了，不能用？這可是你們商廈的代金券，要是不能用，我這就找你們老總評理去！」

  小霞還在發愣，大門外走來個西裝革履的中年男子，他看著這麼多人堆在門口，皺眉問道。

  「小霞，這是怎麼啦？」

  小霞這才緩醒過來，「王總，他們一百多人要包場！」

  「包場好啊，快請進，怎麼能讓客人在門口呢！」王總笑的臉上褶子都開了。

  「王總，可他們都沒穿正裝......」

  王總白了一眼小霞，心想這個主管腦子有毛病啊，要沒這一百多人包場，中午那麼多菜品不都浪費了？

  他推開小霞，伸手開門做了個請進的手勢，「請進，請進，祝大家用餐愉快，有什麼需求儘管提，小霞你可要照顧好這些貴客，他們要是不滿意，我拿你是問！」

  小霞癟著嘴快要哭了，忙前忙後的招呼工人們進門。

  她看到葉秀眉被張家強挽著走進大門，又是嫉妒又是羞愧，再也不敢正眼看他們了。

  百多號下崗工人早被琳琅滿目的各種菜品迷花了眼。

  鮮紅的螃蟹、油亮的大蝦，濃油赤醬的牛肉，還有烤雞、烤鴨、烤腸，羊肉片、牛肉片不要錢似的堆成小山。

  這些都隨便吃，讓這平時節儉慣了的工人們仿佛來到了天堂，拿了這個拿那個，每人面前都堆起了小山。

  「弟兄們，吃多少拿多少，不夠再拿，可千萬別浪費哈！」張家強一邊招呼著大傢伙，一邊給老婆挑選了許多精緻菜品。

  他把一盤三文魚放在葉秀眉面前，柔聲道，「老婆你先吃著，我給你剝螃蟹！」

  「呀，你怎麼弄盤生魚，要自己涮麼？」葉秀眉鼓著腮幫子，說話都含混不清了。

  「傻老婆，這就是生吃的，沾上辣根和醬油！」

  「哼，你才傻，不就是生魚片麼，誰稀罕！」

  張家強也不還嘴，低頭細細的剝著螃蟹。

  甲殼赤紅的螃蟹在他靈巧雙手下，變成了雪白的蟹肉和金黃色蟹黃，隨後舀了一勺送到葉秀眉小嘴邊。

  「老婆，這六月黃肉不多，可蟹黃香死個人，乖張嘴嘗嘗！」

  「討厭，這麼多人看著呢！」葉秀眉嘴裡抱怨著，心裡卻甜甜的像是喝了蜜糖。

  倆人正在膩膩歪歪的時候，人聲鼎沸的大廳里忽而變得越來越安靜。

  張家強察覺到不對勁，猛然抬頭。

  上百人陸續放下手裡的餐具菜品，紛紛端起了酒杯，在張家強身旁圍了密密麻麻好幾層。

  王愛國端著酒杯的手一直在發抖，聲音也有些發顫。

  「家強，剛才大傢伙商量，要一起敬你一杯，這杯酒你必須喝！」

  其他工友都目光灼灼的看著張家強，有人激動的滿臉通紅，有人嘴裡還有沒咽下的食物，他們眼神中卻同樣滿滿的感激和欽佩。

  「家強哥，弟兄們真心敬你，你就喝了吧！」郭小年雙眼通紅像是含著淚似的。

  趙小勇把一杯冰涼的啤酒塞在張家強手裡，緊抿著嘴唇道，「強哥，以前我對不起你，從今兒起，我趙小勇就服你一個人，水裡火里絕對不回頭，你喝了吧！」

  張家強忽而笑道，「這麼嚴肅幹嘛，不就喝酒嘛，你們咋搞得像是開追悼會似的！」

  眾人被逗得一陣哈哈大笑，旋即他們想起張家強命不久矣，瞬間臉都垮了下來。

  「強哥，我小學同學的姨夫是二院腫瘤科專家，明兒咱就去看看，肯定能給你治好！」

  「家強我認識個老中醫，什麼疑難雜症都能治！」

  「我老家有個神婆婆......」

  「我鄰居會氣功......」

  眾人七嘴八舌的給張家強找大夫，甚至連氣功、跳大神的都推薦了。

  雖說有些不靠譜，張家強聽了卻心裡一陣暖意。

  不由得暗嘆，這些善良、勤勞、本分的人們不應該被遺棄任其自生自滅。

  他們代表了那個時代的純真、熱情，為那個時代付出了青春和血汗，拋棄了他們就是拋棄了那些美德，從此後只剩下了利益。

  我重回到這個時代，那麼就該帶著他們走出一條新路，讓那些傳統美德，能夠得以留存！

  念及於此，張家強手掌虛按兩下，讓大傢伙靜了下來。

  他高聲說道，「弟兄們心意我領了，今天能來吃飯的都不是外人，我就交個實底，我那個腦瘤啊是假的，就是為了騙廠長，讓他乖乖的同意付補償金，再承包給我注塑車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