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章 眾神歸位93

  再次見到這張熟悉的臉，兩人的反應比風醉好不到哪兒去。

  唐律見過她毀容的模樣，此刻看著她恢復三千多年的容貌，男人雙眸愣怔，震驚在原地，久久回不過神。

  賀青隨反應比他還要大，對他而言，「權酒」更多的是陌生感，他熟悉的是紅蓮神尊，看著她和紅蓮神尊一模一樣的容貌，男人垂下腿邊的十指輕顫，不由自主上前一步，顫聲道。

  「師尊？」

  紅蓮命魂四碎，他以為她再也不可能恢復了。

  權酒看著昔日清冷正直的大弟子，平靜頷首，算是承認了身份：

  「嗯，創立神殿這麼多年，你辛苦了。」

  

  她當初之所以挑中賀青隨，就是因為他「根正苗紅」，他家中世代修仙，父母鏟妖除魔而亡，賀青隨從小立志除盡天下邪魔，護百姓一方安寧，在他心中，有義亦有道。

  當初收下他的時候，權酒就知道他前途不可估量，而現在，一切都得到了應證，神殿信徒遍布四方，赫然成了蒼穹大陸最大的修仙勢力。

  時隔三千多年，再次聽到熟悉的嗓音，這位受萬人敬仰愛戴的殿主眼眶瞬間就紅了，賀青隨眨了眨眼，按耐住眼底的濕意，唇線緊繃，拱手行禮。

  「徒兒無能，沒能查出當初殺害師尊的兇手。」

  權酒看著不遠處跳動的紅蓮命魂，嘴角微勾：

  「不急，為師都記著呢。」

  無人知曉，她當初真正的身隕之地，正是在天之痕。

  唐律從她出現時，眼睛就一直落在她身上，他看著她對賀青隨溫柔點頭，輕聲細語，嘴角勾著一抹慵懶的淺笑。

  他的目光太過炙熱，權酒無法忽視，和賀青隨說完，她才不疾不徐轉頭，對上唐律目光的瞬間，她嘴角繃平，沒了笑意。

  「妖王陛下想和我搶東西？」

  唐律知道她指的是不遠處的命魂碎片，在她還沒趕來時，他和賀青隨為了命魂碎片已經鬥了一整天。

  他今日沒有束冠，齊腰的黑髮只用一根淡紫色的髮帶散散綁在身後，配上一席絳紫色的長袍，整個人少了幾分矜貴，多了幾分少年氣。

  當初就是這副無害的模樣，騙過了她，讓她將他帶回了靈山。

  對上她淡漠的目光，唐律心底微沉，喊出三千多年不曾喊過的名字：

  「阿酒……」

  在她沒有出事前，他從來都是這般喚她，固執不肯像賀青隨這般，喊她一聲師尊。

  權酒：「你貴為妖王，我修仙道，教不出你這麼厲害的徒弟。」

  她當初去妖界尋藥，三番兩次撞見被人欺負的小黑蛇，這小黑蛇妖力低微，被打的鼻青臉腫，生命力卻很頑強，每次都活了下來。

  第三次撞見的時候，這條小黑蛇終於賴上了她，跟在她身後，寸步不離。

  她吃飯，他就老老實實蜷縮盤成幾圈，用蛇尾勾住筷子，獻殷勤般遞到她手中。

  她長的漂亮被妖怪出口調戲，他毒牙萃出毒液，像小炮彈般率先衝出去教訓人。

  她要尋草藥，他發動山裡的蛇族族人，大費周章替她找到了千年才誕生一株的鴻砂草。

  ……

  「你是妖修，我是靈修，想要拜入我門下，就必須放棄過往的修為，重新修習靈力，你可願意？」

  「求之不得。」

  ……

  再後來的事情，權酒不想再細想，她單手負在身後，平靜看著唐律。

  「想搶就動手吧。」

  唐律從來都是吊兒郎當的模樣，可這會兒，他嘴角像掛了千斤重的東西，翹不起來。

  「我不會和你動手。」

  權酒半個字也不信，他當初隱瞞妖王身份，潛藏在她身邊，白日裡乖張聽話，晚上卻帶著妖界屬下屠了凌雲宗滿門。

  明知她在追查殘害凌雲宗的兇手，他還一臉茫然無害，裝模作樣陪著她半夜查案，唐律這人，就是個徹頭徹尾的白切黑。

  「三千多年了，這遊戲你還沒玩膩？」權酒不懂變態的樂趣。

  唐律努力想找回自己的人設，盡職盡責做一個吊兒郎當的白切黑反派，可對上權酒那雙沒有溫度的眼睛，他只覺得這遊戲無聊透了：

  「這一次，沒有在演。」

  三千多年前，他雷厲風行屠了妖族三支分脈，在眾妖恐懼的眼神中，順利坐上妖王寶座，妖界被他收服的服服帖帖，他沒了樂趣，又恰好聽聞這位天生神骨的神尊居然收了一位天生帶有魔煞之氣的弟子，他立馬就來了興趣。

  仙界都是一群道貌岸然的偽君子，他不相信，會有神尊會真心實意善待邪魔，多半只是做做樣子，借著收徒的名義，將他控制在身邊。

  初次見到紅蓮神尊，是在人界。

  女人用偽裝術遮蓋了驚艷眾人的容貌，穿著凡間的青衫布衣，單手握書躺在搖椅上，而她一旁的少年，撈起袖子，露出結實的手臂，滿頭大汗正在打鐵。

  是的，打鐵。

  一位是高高在上的六界至尊，一位是被預言將來會毀掉六界的邪魔，此刻坐在人間栽滿桃樹杏樹的四合院裡，周遭靜默的只有鐵錘敲擊鋼鐵的響聲和時不時傳來的雞鳴狗吠。

  唐律按耐住自己的震驚，惡毒的想。

  這一定是這個女人折磨徒弟的新招數。

  畢竟正經修仙者恨不得天天閉關，早日飛升，誰會浪費修煉的時間來凡間打鐵啊？

  她一定故意拖延時間，不想讓他修煉。

  可惡至極。

  出於對同類的憐憫，又或是對這位「道貌岸然」的神尊的好奇，唐律決定留下來觀察半日，就是這半日，他看到權酒指揮風醉做飯，洗衣服，兩人從不修煉，甚至還幫助隔壁的大橘貓接生了五隻小小橘。

  「心腸歹毒。」

  唐律給出評價。

  身負魔煞之氣的人，每一個都是震驚六界的絕世天才，這麼好的天賦，卻被白白浪費！

  他正猶豫要不要拯救「可憐」的風醉，權酒卻像扔垃圾一般，淡定扔給風醉一大堆絕品材料，風醉用那一把平平無奇的打鐵錘子，煉製出了一柄極品神器。

  唐律：「……」

  她一定是想占為己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