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生活可曾放過誰

  不知道為什麼，聽妞妞這樣和她外婆說話，我突然就覺得有一種莫名的辛酸，生活可曾放過了誰？老人擦著眼淚，抱著自己的外孫女。周圍的人沒有誰因為這裡上演感動的一幕而停住腳步，或許，只有我一個人見證了屬於她們的感動。

  我坐下來來老人閒聊，老人告訴我她女兒嫁出去生下妞妞後就由她來帶，夫妻二人多年前就來昆明打工，妞妞跟著她在鄉下生活，但是三年前女兒和女婿突然就失聯了，她就帶著妞妞來昆明找，四處打聽還是沒有任何消息，足足在昆明找了三年。妞妞也從三歲漲到了六歲，這三年來，她帶妞妞睡過大街小巷，後來是一個做鮮花生意的昆明人收留了老人，老人帶著妞妞住在花田的土房子內，晚上順便幫主人看著花田，平時拿一些發貨剩下的鮮花出來賣。

  昆明的鮮花交易市場主要在深夜，凌晨一兩點各大商家就開始統一發貨到全國各地，早上鮮花交易所發貨地可以撿到很多很多別人不要的鮮花，都是發貨時掉落的或者是不太好的。老人每天都帶著妞妞來這裡撿鮮花，然後找個天橋下或者廣場坐在地上擺地攤，這種無本買賣，才能維持祖孫二人的生活。

  在坐在老人身邊，看了看正在不遠處抱著鮮花出售的妞妞，輕聲問道：「妞妞有六歲了吧？她還沒有上幼兒園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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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人輕嘆說道：「根本沒有錢上學，幼兒園都要上千塊一個月，我們倆賣花一天也就幾十塊的收入，只能買兩本書給妞妞自己看看，我識字也不多，要是找到她父母就好了，這都失聯三年了，也不知道怎麼樣了。」

  收入，又是收入問題！我坐在廣場上四處張望，抬起手召喚妞妞過來，妞妞抱著鮮花來到我身邊問道：「哥哥怎麼了？」

  我示意妞妞坐在我的腿上，和她閒聊問道：「妞妞你告訴我，你平時都是怎麼賣花的？」

  妞妞眨巴著大眼睛看了看我，對我說道：「就是過去問他們要不要啊，但是……」妞妞很委屈的說道：「很多人都把我攆走了……是不是嫌棄我的衣服髒呢？」

  我抱著妞妞的說道：「不是的，他們不是嫌棄你的衣服髒，咱們換一個方式，你再和其他哥哥、姐姐、叔叔阿姨打招呼的時候先告訴他們，每個人只能花一元錢買一朵花，不能多買，記住了啊，一定要和他們說，只能買一朵。」

  妞妞很不理解的看著我問道：「為什麼呢？」

  我摸著妞妞的頭說道：「去試試吧，可能會賣的很快哦。」

  小妞妞還不太相信，起身再次走向天橋下，一邊走還一邊回頭看我，我向她做了一個鼓勵的表情，示意她按照我說的去做，小妞妞倒是不怕和陌生人說話，可能是常年賣花鍛鍊出來了，我的目光一直沒離開她，大約過了十幾分鐘，她抱走的一捧花都賣掉了，特別高興的跑回來，驚訝的問道：「哥哥為什麼賣的這麼快？」

  我摸摸她的頭笑著說道：「以後你每天都這麼賣就好了，每個人只能買一朵鮮花，不可以多買。」

  「可是……」小妞妞很不理解的問道：「不是買的越多，我就賣的越快了，一個人是賣一枝花，為什麼我反而比平時賣的要快呢？」

  其實這裡面涉及一個心理學，當我們看到小孩子抱著鮮花靠近的時候，第一反應都是不想被纏著，把她趕走，因為我們不清楚會被這個小孩「勒索」多少錢，所以甚至都不願意給她一個說完話的機會，我讓小妞妞去和客人說，只能買一朵花，一塊錢！一塊錢對於現在的人來說，真的不算什麼了，當看到這麼可愛的小女孩祈求自己花掉一塊錢買一朵花的時候，我深信絕大多數的人都願意慷慨解囊。

  那天晚上我坐在天橋下和老人聊了好久，聽她講述妞妞的故事，徹底的被感動，臨走的時候妞妞還特別提醒我，不要把送給我的花弄丟了。

  我留下了老人的聯繫方式，她只有一個老人手機，對於微信什麼的更是不知道，我偷拍了幾張她們離去的背影。

  回到家，我才發現我本打算還給景瑤的情侶項鍊竟然忘記了，晚宴提前離場的我沒有和任何人打招呼，至於程嘉的求愛是否成功我也不清楚，我安慰自己，告訴自己這些和自己沒多大關係。

  晚上十一點，林怡菲回來了，她拖著沉重的行李箱回來了，三天不見，感覺她更加憔悴了，當時我正坐在客廳抽菸，看到林怡菲進門，我趕緊把煙捻滅在菸灰缸內，跑去陽台打開窗子，道歉說道：「實在不好意思，我不知道你要回來，在客廳吸菸了……」

  「沒關係。」林怡菲把行李箱放在門口，換鞋的時候說道：「能幫我拉一下行李箱麼？好重。」

  我幫林怡菲把行李箱拉回到臥室，隨口問道：「你回家又回來了麼？」

  「沒有。」林怡菲帶著疲憊感說道：「我想回家，到火車站都把車票買了，等車的時候我問自己回家能幹什麼，回去有什麼意義麼？答案我自己很清楚，所以我也沒回家，去撫仙湖住了兩天，讓自己靜一靜。」

  「那現在心情好點了麼？」

  林怡菲搖搖頭，坐在客廳的沙發邊說道：「我可能沒救了，我太悲觀、太怨恨這個世界了，我不喜歡職場的潛規則，又找不到逃離的辦法，我很絕望。」

  我拿起自己的手機遞給她說道：「喏！看看這個。」

  林怡菲從我手裡接過手機，看了一眼屏幕問道：「這是誰？為什麼要給我看這個呢？」

  「那個小女孩叫妞妞，今年六歲……」我把今晚的所見所聞和林怡菲說了一遍，然後發表自己的感慨說道：「沒見到她之前，我也怨恨這個世界，為什麼對我那麼的不友好，高中同學學習成績那麼差，現在混的都比我好，我究竟做錯了什麼？我很不理解為什麼要讓我承受這些，今晚在天橋下見到了妞妞，我才知道自己所為的悲傷，不過是自己認為很悲傷而已，這個世界有很多人比我們過的更艱難，然而我們卻沒有聽到她們的抱怨，難道我們自己的抱怨不是一種矯情麼？」

  林怡菲傻傻的看著我，過了許久才問道：「明天……你可以帶我去看看她們麼？」